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迟滞,甚至江景迟愤怒的脸上也显现出了片刻空白。

  “什么馅饼?!”没有弄懂黎里所说的“馅饼”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的江景迟,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愤怒加倍。

  江景迟上前一把抓住黎里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出去!谁允许你私自进这个房间的!”

  男人的声音像暴雨前的闷雷炸响在耳边,黎里下意识地立在原地,懵了。

  感官上两个人似乎保持这个动作僵持了很久,其实现实里不过须臾片刻。

  黎里很快从江景迟突如其来的愤怒中反应过来,“江总,非常抱歉,我立刻出去,还请您松一下手。”

  黎里的语气很冷静,没有做多余的解释,想来盛怒之下的江总应该也不愿去听。

  江景迟好像如梦方醒,那只骨节分明的,就要陷在黎里手腕那层薄薄的皮肉的手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

  黎里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帮无力仍然垂头站着的江总轻轻关上了门。

  黎里站在客厅,没去拿杯子倒水,也没坐在沙发上,他想现在应该是需要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江总的发话施令就好。

  房间里,江景迟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寒风凛冽,怒吼着扑向全景落地窗,发出唰唰的声响,试图用寒意侵袭屋内人的身体,却只能一头撞倒在坚硬的玻璃上,寸步难行。

  屋内中央空调勤勤恳恳地劳作,温度调节系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空气循环系统静音工作,保障着屋内的温暖以及空气的清新。财富让这件小小的屋子里汇集了现代高精尖科技,自然的冷热风雨已经轻易无法影响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群,但内心的山呼海啸却让身为情感动物的人类无所遁逃。

  江景迟终于缓缓收回了手,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黎先生,抱歉,刚刚吓到你了。”江景迟略带歉意地看向黎里,眼睛里盛满了真诚,好像方才的愤怒只是虚晃一枪的错觉。

  “没事的,江总,是我鲁莽了,不应该进那个房间的。”黎里的声音有些低,好像是再为自己的错误感到不好意思,又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情,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没错!所谓羞涩,也只不过是业务范围之内手到擒来的伎俩罢了。

  黎里当然不可能被江景迟的“真诚”骗到,江总一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看来不是个好伺候的人。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江总吧价钱开的那么高,自己得百依百顺,物有所值才行。

  黎里想着,江景迟又开了口:“我叫你名字吧,黎里是吗?”

  这不是废话吗?你找人来请我当什么“贴身助理”,你能不知道我叫什么。黎里真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当然出于职业素养,主要是对金钱的尊重,他果断放弃这个大不敬的念头,开始表演。

  “是的,江先生,黎明的黎,里面的里,您以后叫我黎里就好。”黎里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角度,礼貌又不虚假的微笑在脸上显现出来。

  黎里抬起头,不知怎的,感觉江景迟的带着浅层歉意的表情下藏着一丝尴尬与沉默。大概是错觉吧。

  “黎里,你去换件衣服吧。”江景迟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有些微妙。

  黎里身上那件原本就oversize的睡袍,经过先前的拉扯更加宽松,系带将散未散,衣衫欲解未解,几乎和牛奶一样莹白丝滑的皮肤大片裸露在外,腹肌是很薄一层,漂亮又健康,头发还是湿的,水珠凝结在鬓角,像是带上了件晶莹剔透的水晶耳饰。明明应当是副情欲的画面,偏偏黎里的眼神中满是怔愣,这样纯白的诱惑更加动人心魄。

  黎里顺着江景迟的视线往下,立刻拢了拢衣服,绑好了带子,“没关系的江先生,我系上就好了,就不麻烦您了。”

  “黎里,你可能误会了,这件衣服是我的,你不觉得它有些过于宽松了吗?”江大总裁似乎是十分无可奈何,带着笑直截了当地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好的,好的,江先生,我这就去,不知道衣服在哪里?”黎里一连说了两个“好的”,竭力保持着自己的表情平静,悄悄爬上他耳朵的粉红色却出卖了他动荡的心情。

  江景迟看出他的窘迫,不打算戳破。“我带你去吧。”

  黎里跟在江景迟身后,没几步,江景迟打开了一扇门,就在黎里刚刚走错的房间附近。

  “麻烦江先生了,那我先去换衣服。”江景迟停住,黎里走进房间,向江景迟道谢。

  “行,那我在客厅等你。”江景迟爽朗一笑,转身离开了。

  太尴尬了,实在是太尴尬了,江景迟那两条大长腿和裸露的胸膛还在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

  “天哪,黎里黎里,下回做事带脑子好吗?”坐在床上,黎里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怪不得尺寸大那么多,那居然是江景迟洗完澡准备穿的睡袍,自己要不要穿的这么顺手啊!怪不得江景迟那么久之后还是只围了一件浴巾,居然是自己抢了他的衣服吗?!

  不过那什么,江总的身材还真是不错,腹肌很明显但是并不狰狞恐怖,恰到好处,因为浴巾挡着不能看的很清楚,不过没有八块,至少也有六块吧。啧啧啧,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也很注重身材管理啊。

  还有虽然江景迟自从出来之后就没有再提过房间的事情,但是他依然泛红的手腕却提醒着他刚才并不是错觉。那个房间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他看那摆在床头桌子的照片真的很眼熟,大概是他想多了,也许照片里的人就是那位正主。这样看来江景迟找到他确实是找对人了,因为真的很像啊……

  不管江景迟的歉意是不是装的都不重要,至少他现在大致确定了自己的这张脸确实很有些价值,那就好好使用好了。

  现在就先换件衣服吧,一想到自己穿了江景迟的衣服,还开着这么大的衣领在他面前晃了这么久,黎里就有些不自在,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勾引他吧。

  虽然他确实有过主动“好好工作”来展现自己价值的想法,但他怎么会在老板提出工作要求之前自作主张啊。

  说是房间其实更应该归类于套间,除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大概足够他进行很多个周期的圆周运动的豪华大床,继续往里,专门的衣帽间映入眼帘。

  不得不说江景迟的助理确实考虑的很周到,各大奢侈品牌当季新品一应俱全,运动服装,常服,宴会用的礼服,饰品等等一应俱全。

  黎里从中挑选了件看起来最朴素的睡袍,不过衣服侧边的logo还是明明白白地显示出了它的价格不菲。

  至于换下的这件黑色睡袍,黎里下意识咬着唇思索片刻,决定询问一下原主。

  “江先生,这件睡袍我是洗过之后再给您,还是?”黎里拿着它走进客厅时,江景迟已经换上衣服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不用。”江景迟接过睡袍随意放在一旁,又顺势用另一只手将黎里拽进了自己怀里。

  不用就是不用洗。眼前一花,转了半圈的黎里有些迷糊,脑子里自行将显而易见的没什么意义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嗖的一下坐到江景迟旁边的沙发上。

  看着眼前像兔子一样受惊的人,江景迟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嗤——小朋友,怎么蹿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随随便便就穿成情侣装。”

  听着江景迟的打趣,黎里好不容易褪去颜色的耳朵一下子又红了,这片诱人的火烧云甚至蔓延到了黎里的脸颊上。

  小朋友,什么小朋友,金主和打工人之间能用这么,这么那什么的称呼吗?小学阶段之后就再也没被叫过小朋友的黎里内心嗷嗷大叫。

  江景迟嘴巴里夸张的的“那么远”,其实不过是半步之遥的沙发,哪能算得上远,只不过黎里的动作确实称得上是反应过度。

  黎里抬起头看了眼江景迟的衣服,还真是巧,虽然颜色与款式都不完全相同,但是打眼一看却莫名互补,估计看到的人都会默认这是一套情侣装。

  还真是奇了怪了,黎里想,这算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

  江景迟倒也没给他太多时间胡思乱想,拍了拍身侧,示意黎里坐过去。

  这倒是也没必要扭扭捏捏,黎里跨了半步,坐在了江景迟身边,然后颇有些尴尬地开口:“江总,我们现在是就在这坐着吗?”

  但凡此时此刻的黎里智商还有一丁点在线,都不会问出这种毫无营养的迷惑问题。显然,经过一系列小小冲击的纯情大学生黎里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江景迟倒也没让黎里冷场,只是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看你这么紧张,先喝点红酒缓缓”,他拿起开瓶器打开了桌上那瓶酒的木塞,类似凋谢玫瑰香气的酒香顺着酒液的倒出在四周扩散,“对了,成年了吗?能喝酒?”上调的尾音仿佛直言不讳地传达这江景迟的戏谑。

  酒都已经倒了,现在还来问是不是太晚了。再说,没成年你能不知道,不是你找人和我签的合约,那酒就放在茶几上,不是你早拿好了的?这句“成年了吗?”和方才的“小朋友”一样,让黎里又羞又恼。

  “嗯,已经成年了,江总,我已经二十了。”虽然问题的答案显然,但是自觉寄人篱下的黎里还是乖巧的点头,认认真真地给出了回答。

  “嗯嗯,那就好。”这边江景迟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就好像确认喝酒这件事可行是件终于让人放心的大事。

  黎里对于江总的恶趣味只能报之一笑,接过了酒杯。

  罗曼尼·康帝。除去之前的迷迷糊糊,回归正常状态的黎里在江景迟倒酒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向来被酒圈行家品评为世界红酒之冠的罗曼尼·康帝,在热爱红酒的人们心中,除去酒,它倒更像一个不朽的传说,品质极高、产量极少,香味变幻莫测,这个品牌的酒早就创下过每瓶1万法郎的天价。

  此时此刻,这瓶被赋予世界的桂冠与荣誉的美酒却被它的主人拿来招待黎里,一个常人眼中不那么相配的人物。

  黎里浅浅抿了一口,不得不说至少在这瓶红酒上,贵有贵的道理,确实挺好喝。

  黎里又抿了一口,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黎里,以后不用叫我江总,也不用叫江先生,叫我的名字就好。”江景迟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江,景,迟。”黎里轻轻重复了一遍。

  他大概是有些醉了,足足好几秒才如梦方醒。老天!他的衣食父母就坐在他旁边!他居然自己喝到上头!不可原谅!

  他用力晃了晃头,试图清醒,却更晕了。黎里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或者是低估了酒的后劲儿,再抬起头,他的眼前已经有了江景迟两个江景迟,这个数量似乎还在不断增多。

  已经是不知身在何处,但是作为打工人的职业操守还是让黎里牢牢记住了自己的任务。

  “江景迟,嗝。”双颊绯红,眼里是雾蒙蒙的水汽,像是稚嫩的孩童,却又无端沾染了惑人心魂的美丽。这是江景迟最直观的感受。

  接着黎里的脑子开始自动播放学习的特殊业务速成资料。

  “黎里,怎么了?真晕了?”江景迟看着眼前的黎里,觉得自己有些戏弄过头了,伸手打算去扶。

  江景迟还没起身,黎里却突然蹲了下来,开始扒拉江景迟的裤子。

  “你这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总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震撼住,发出惊异的疑问。

  然后他看见眼前的人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