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愚人【完结】>第44章 第五章(下)赵尤&筱满

  赵尤摸了摸裤子口袋,嘴唇一哆嗦,赶紧上上下下搜了好一通,把钱包证件,随身携带的纸笔都掏了出来摆在腿上,脸色发了白,颤声道:“我的证件不知道落在哪里了……”

  汪建国闻言便关心地说:“要回酒店看看吗?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掉在房间里了?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去吧,证件还是放在身上比较好吧?是你的警官证吗?”

  赵尤含糊地应了声,犯起了嘀咕:“那多耽搁时间,不顺路啊……”他哀叹了几声,把掏出来的东西一一塞回口袋里,说着,“算了,没事,没事,应该就在房间里,应该没掉在路上。”

  汪建国打了转向灯,说:“从这里开过去挺快的。”

  赵尤摇了摇头,重新坐好了,道:“算了,反正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就这样吧,没事。”

  汪建国看了看他,赵尤指着前头就问了:“海鲜市场?我们来这里干吗啊?”

  他的话音落下,汪建国便把车开进了海鲜市场前头的一个露天停车场。那停车场的另外一边就是海,偌大的海鲜市场门口充斥着拉货的三轮车,面包车。隔着车窗玻璃都能闻到渔获的腥味。东方白得刺眼,海面上一片金黄,万里无云,赵尤张望了眼,便要下车,说着:“不像有台风要来啊。”

  汪建国道:“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的,你在车上等一等我吧,我去找个人。”

  赵尤听了,抓着扣着的安全带乖乖坐着了,看到那汪建国下了车,他敲了几下车窗吸引了他的注意。汪建国便开了车门看着他,好意解释说:“我去找个船家带我们上岛,很快的。”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和你说过我住在酒店的事情吗?”

  汪建国捻了捻指腹,喉结上下滑动,微笑道:“你不是从外地来的吗,外地过来不住酒店住在哪里啊?”

  赵尤莞尔,和他挥了挥手:“对,对,也是,那你去找人,我就在这里等着。”

  汪建国再度关上车门,快步走向了海鲜市场。待到看不到这年轻男人的背影了,赵尤下了车。海鲜市场门口车水马龙,停车场里也是热闹极了,车位被挂着各省市牌照的大车小车占满了七八成。有跟着导游的旅游小团,导游正往他们手里发用餐券:“市场里面有个排挡区,挂着个红旗子的地方就是了,啊,这个券到了那里能抵用。”

  有举着手机做直播的,边走边说着:“现在我们这个时间啊已经算是晚了,一般早上三点半市场就开了,不过那一早来的主要是商户,现在这个点就是一般家里买菜的,想买点新鲜货的。”

  “滴……滴……”

  “倒车请注意。”

  “让一让,走路看路啊!”

  赵尤小心避让,进了市场,市场里的鱼腥味更重,有穿着胶鞋的摊贩在用刷子用力刷洗地面,不少摊贩都坐在各自的摊位里竖着个手机搞直播带货,还有人索性架了个口火锅,抓起自己摊位上的鱼虾就往滚水里烫。

  “各位老铁!绝对新鲜!绝对正宗!买海鲜就找成哥!”

  “哥哥,姐姐们,说句良心话,这吃海胆那就不来雁城啦!我们文家珍珠蚝不比海胆差啊,生吃,火锅,做蚝烙……”

  “来,来!”有人扯着嘶哑的嗓子讲着闽南话,赵尤听不太懂。往里走了一阵,在人群里找了又找,并没找到那汪建国,人却已经靠近挂红旗的排挡区了,那里也聚了不少人,都是旅游团,有的戴红帽子,有的戴黄帽子。

  赵尤就近找了个摊位,指着一玻璃缸贴着65一斤的红鏊大虾说:“这我要买一箱怎么卖啊?”

  老板抖着腿看手机,一瞅他,眼珠骨碌一转,说:“六百一箱带走。”

  赵尤笑着蹲下了,徒手抓起一只挥舞大鏊的大虾道:“餐馆批发呢?”

  老板问他:“哪一家啊?”

  赵尤把虾丢了回去,看向边上的澳洲青龙,问道:“澳洲的?龟背岛附近不是也产龙虾吗?您这里有吗?”他道,“我们老板日本人,和g酒店合作搞什么和食餐馆,是要力争米其林星的,就想找当地的特产。听人说龟背岛那里的龙虾特别好吃。”

  “啥岛?”老板放下了手机,挤着眼睛看赵尤。赵尤皱着鼻子挑剔起了一只切开的海胆:“这市场里的海胆怎么都这么碎?”他一抬眼,道,“龟背岛,就是以前长得像一整只乌龟,现在海水越升越高,就只露出一个龟背似的岛,哦,对了,它应该还有两只龟脚似的群岛。”赵尤在空中描画。老板一边听着一边眨眼睛,寻思半晌,说:“哦,你说的是不是刘家湾啊?”

  “刘家湾?拿个刘,拿个家啊?”

  “就是刘德华的刘,家庭的家嘛。”

  “啥意思啊?那岛上的人都姓刘?私人的?”

  “咳,人大老板买下来的,人私人的地方,我们不好靠近去打渔啊。”老板转身抱出一只雪白的泡沫箱子,一打开,全是生蚝,“本地生蚝,个头不大,胜在清甜肥美,我开一个你尝尝?”

  赵尤说:“还有这种规定呢?私人的海岛就不让人在附近打渔?”

  老板麻利地开了一只生蚝,赵尤拿了就往嘴里倒,品味了反,还是蹙眉:“那还不如直接搞那些珍珠蚝呢,我们老板就是觉得雁城珍珠蚝烂大街了,想开发点新的,诶,那人大老板是不是自己天天捞龙虾吃啊?”

  老板就说了:“这我就不知道了,别人的岛那就是别人说了算嘛。”他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赵尤,“帅哥,明天我一朋友,做野生生蚝的,正好要带一批货来,珍珠蚝新品种,还没正式开始推广,我给你留一批?”

  “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尤想了想,说,“这虾称两斤吧,我带回去给大家试试,那明天你给我留一批,我早上五点就来。”

  老板笑着应下,称了两斤半虾给赵尤,算了他两斤的钱。赵尤提着这两斤半虾出了海鲜市场,站在门口等了会儿,就看到汪建国和他头一次上龟背岛时开快艇载他的方姓年轻人一块儿出来了。那小方看到他,微笑致意,汪建国也微笑,上前来和赵尤说:“不好意思,找人花了点时间,这是小方,今天他开船带我们上岛。”

  小方领着他们绕到了海鲜市场后头,那里有个码头,停了大大小小不少渔船。小方上了其中一艘小船,赵尤道:“我上次去的时候不是从这里走,我记得是从一个很偏僻的码头走的,小方,是吧?”

  小方说:“今天风大,快艇不顶用。”他的口音浓重。

  似是为了应证他的说法,转眼真的起了风,一排渔船在风里飘摇,汪建国先上了船,赵尤搭着他的胳膊也跳上了船。风继续吹,赵尤还在适应,那小方拿了个塑料桶过来给他,赵尤道:“我还好,适应适应就好了。”

  汪建国笑着指着他手里的虾,说:“虾养里面,不然要闷死了。”

  小方一咧嘴,趴在船沿,整个人仿佛要掉入海里似的打了半桶海水,放在了赵尤面前。赵尤干笑着把虾放进水桶:“等我下岛不会都死了吧?”

  汪建国在风里理了理头发,说:“不会。”

  小方就一蹦一跳地进了船舱,舵盘转动,小渔船开出了大部队。赵尤摇摇晃晃地瞅着那一桶虾,问:“怎么做比较好吃啊?”

  “清蒸吧?”

  “蒜蓉清蒸?”

  风更大了,天空还算晴朗,远处堆着些厚云,赵尤问汪建国:“你爸妈不在雁城?”

  “在岛上。”

  “啊?你不会是在岛上出生的吧?”

  “我很小就跟着他们上岛了。”汪建国说。一卷海浪扑打过来,渔船剧烈摇晃,赵尤这下站也站不稳了,靠着桅杆,捂住额头,说:“怎么感觉有些晕船。”

  他便提着自己那一桶虾也进了船舱,找了个地方坐下,他问小方:“这要开多久啊?”海浪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小方约莫没有听见他的问题,认真开船。赵尤不得不拔高嗓门,又问了一遍:“要多久啊??”

  风浪鼓震着他的耳膜,他有些头疼。那小方指指一只柜子,很大声地回答道:“有药!”

  赵尤扶着船舱内壁,走到那药柜前打开看了看,里头有安眠药,哮喘药,咳嗽药水,就是没晕船药。他道:“没有啊。”

  他的头更痛了。

  小方瞥了他一眼,说:“白色瓶子那个!”

  “安眠药??”

  “睡一觉就到了!”

  赵尤苦笑,放下药瓶,重新坐下。小方就喊了:“大家都吃!没问题的!”

  汪建国这时进来了,找出一副扑克牌,一盒飞行棋,他也和没事人似的,稳稳地随着船行摇摆着身体,面不改色:“还是我们下下棋,玩玩牌,可以适当地转移下注意力。”

  赵尤一瞅那扑克牌,更晕了,胃里反酸,汪建国眼疾手快,拿了一只塑料盆塞给他,赵尤“哇”一声就吐了出来。这一路去往龟背岛,阴云加重,风急浪湍,赵尤抱着塑料盆吐了一路。

  船至龟背岛,汪建国扶着赵尤下了船,一上岸,赵尤就蹲下了,又吐了起来。汪建国提着他那一桶虾在边上照料他,小方没下来,他一放下他们,就开了渔船走了。赵尤说:“这就走了?”

  他来回踩着码头上的木横条,他的脚底软绵绵的,像是仍踩在波浪上。赵尤盯着鞋子,不去看海。

  汪建国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说:“你看这里这么多船,岛上会开船的人不止一个,你晕成这样,过会儿开大船带你走吧。”

  “我还没做过游艇。”赵尤漱了漱口,仰望着码头一侧那高大的游艇,问道:“台风天不用收进什么船舱之类的吗?”

  “绑好就行了。”汪建国说。

  赵尤缓过来些了,起身说:“诶,那我们先去找你爸妈,拿你的身份证我登记一下吧。”

  汪建国道:“我带你去食堂吧,这个时间,人应该都在食堂。”

  “这个时间?”赵尤看着手表,问他:“现在几点?”

  “八点。”

  手表上显示的是八点零三分。赵尤不无佩服:“你真厉害啊,都不用看手表就知道时间。”

  汪建国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很浅,很和善,平易近人,和岛上的所有其他人的微笑如出一辙。赵尤拿了能装虾的水桶,跟着汪建国去了食堂。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任何人,进了食堂,赵尤恍然大悟:“我说人都去哪里了呢,都在这儿呢。”

  天色实在灰得厉害,空气湿重,食堂里没有开灯,点了许多蜡烛,只是海风不断,不时便有蜡烛被风吹灭。进食的人们频繁地进行着点蜡烛的动作。食堂的门窗全都敞开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熟烂果实的气味。风是从南边吹过来的。

  赵尤又有些想吐,喝了口水,揉着太阳穴和许秀芬见了面。这回这位许老师穿上了和其他岛民一模一样的亚麻衣服,她正坐在一张大长桌边吃一块垫有芭蕉叶的米糕似的东西。看到赵尤,她并不意外,放下了筷子,说道:“赵警官,你跟我来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赵尤瞥见了其他几位参加培训班的人,他们散坐在人群中,除了葛俊华抬头看着他之外,其余人都在闷头吃东西。

  赵尤挥手便和他们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参加培训班的大家。”他清了下嗓子,风实在太大了,在室内呼啸盘旋,他不得不维持着很高的音量说话,他问许秀芬:“许老师,这附近有什么僻静的地方吗?我又想起来些事,想问问大家!”

  汪建国对许老师道:“我去看看谷仓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许秀芬点了点头,她道:“不然去会堂吧。”

  她起身,示意赵尤稍候,便把那五个参加培训班的男女领到了他面前。葛俊华见了赵尤,笑着稍息,敬礼,道:“有问必答!”

  赵尤拍了拍他,笑得很开心。许秀芬领着他们往外走,赵尤忽然想到:“我这虾!”他指着厨房说,“我能留在食堂吗?”

  许秀芬朝他点了点头,赵尤便去把虾放在了食堂的厨房,急匆匆赶回去跟上了去往会堂的队伍。那葛俊华走在队伍的最末,赵尤便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赵尤往前看了看,海风猛打在他脸上,他低着头眯起了眼睛随便一指,说:“会堂是说前面那白色小房子吧?”

  “对,是。”葛俊华裹着身上的外套,也眯起了眼睛,说,“靠,我们这是逆风啊。”

  他说得没错,因为逆风,风势又太强,尽管那白色会堂离他们不远,但一行人走得很慢。

  葛俊华又和赵尤搭话:“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啊?”

  赵尤看了看前头,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康桥,和他们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赵尤拽着葛俊华,声音轻了许多,道:“你别对外声张啊,有重大突破了。”

  这时,那紧跟着许秀芬的葛俊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赵尤也看了她一眼,索性拽着葛俊华偏离了行进的路线,和他说起了悄悄话。他问葛俊华:“你们在这里都上些什么课啊?”

  “也没什么,就是种种地,体验体验回归大自然的生活。”

  “啊?交钱来替他们种地?那你们还报什么名啊,过来直接当志愿者不就行了。”

  葛俊华嗤笑了声,一揽赵尤的肩:“赵警官,你以为这里的志愿者随随便便就能当啊?这些所谓的志愿者嘛不是这岛开始搞起来的时候就跟着来了,就是在岛上出生的!”

  赵尤问道:“在这里出生??不会有人十几二十了都没去过陆地吧?”风直往他嘴里灌。他们靠近了一片椰林,椰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像极了海浪,仿佛下一卷浪就要拍在他们面前。

  葛俊华缩着脖子道:“咳!谁说不是呢,也怪可怜的!”他回头看了看,感慨道:“那些人……他们都是这个岛上的人。他们不属于这个社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尤点了点头,葛俊华又拍了拍他,他们来到白色会堂门口了,许秀芬开了门,众人鱼贯而入。赵尤和葛俊华进了屋,就赶紧关上了门,将海风隔绝在了屋外。

  哗哗,哗哗,椰树叶还在拍响着,听上去愈发得钝重,愈发得沉。

  许秀芬道:“看来要下雨了。”

  她甫一说完,雨就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拍打着玻璃窗,许秀芬指示大家:“把木板放下来吧。”

  原来这会堂的玻璃窗上都装有可移动的木板,平时挂在窗户上方,想必是为了抵御台风的。众人把窗户全用木板封起来后,那王达诚已经出了一额头的汗,亚麻衣服的领圈也湿透了,他气喘吁吁地问赵尤:“警察同志,你到底有啥想问的啊?”

  这会堂屋里通了电,开着灯,进门就是个配有壁炉的大会客室,放着一些沙发软垫,铺着一张巨大的波斯地毯。墙上并无装饰,屋里也没有其他家具和摆设了。

  赵尤说:“哦,是这样,这次案件有了重大突破和进展,我觉得有必要来通知大家一下,也有必要核对一下大家的身份。”

  葛俊婷问道:“你又是一个人来的?”

  赵尤说:“对啊,上次就是雁城的领导和这里的负责人协商下来,让我一个人上岛来,有什么问题吗?”

  康桥问了声:“也是领导要求你来核对我们身份的?有什么要通知我们的啊?”

  徐逸打了个哈欠,在壁炉前坐下,吸了吸鼻子,悠悠说:“这雨还挺大。”

  葛俊华道:“凶手抓到了?”他一笑,“小赵,这凶手抓到了和核对我们身份有什么……”

  话到这里,赵尤从口袋里摸出纸笔,打断了他,问道:“大家的名字都怎么写啊?从事什么职业啊,能说一说吗?”

  没人搭腔,赵尤环视众人,王达诚和葛俊婷也去壁炉前坐下了,康桥看着许秀芬道:“我们来这里可都是对外保密的啊。”

  葛俊华数落起了他:“康桥,这都什么时候了,警察来问,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再说了,警察查案,也对外是保密的啊,不会轻易对大众透露细节,你没看那些警情通报什么的,都不说全名的吗?”

  康桥一阵不快,道:“你扯警情通报干吗?我干了什么要上警情通报啊?滑稽!”他甩手走开,靠着一扇木头窗户站着,就盯着那窗户。

  风打雨急,赵尤和许秀芬有商有量地说起了话:“那这样吧,许老师,您这里有单独的房间吗?要是大家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不想别人知道的关于自己身份背景的事情,我们这次就一个一个单独聊聊?”赵尤无奈地指着天花板,“我看这台风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就当打发打发时间吧。”

  遽然,一道惊雷劈下,会堂里的灯应声灭了。康桥惊呼了一声:“停电了??”

  雷雨交加,那木门外砰砰乱响。赵尤擦亮打火机,问说:“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砰砰砰!”又是好几声。

  葛俊华凑了过来,说:“是下雨的声音吧?”

  葛俊婷问道:“有蜡烛吗?点蜡烛啊!”

  赵尤往门口摸去,那砰响声比雨声更急。他开了门,疾风暴雨袭来,他硬撑着睁着眼睛往外看去,只见那汪建国扛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外,一脸雨水。赵尤赶忙放他进来,又立即关上了门。

  这时,屋里又亮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那王老师走了出来,一席亚麻布衣服,手执烛台,会堂里多了许多蜡烛,大家忙着点壁炉,在大厅里布置蜡烛。

  汪建国肩上扛着的是个人。他浑身都湿透了,那人也湿透了,入门处湿漉漉的,全是雨水。赵尤赶紧关上了门,地上都是雨水。

  葛俊华拿着一根蜡烛走过来就问:“怎么回事啊?这人……”

  他瞄了汪建国扛着的人一眼,倒抽了口凉气,抓住了赵尤的胳膊。赵尤说:“先把人放下来吧。”

  他便帮着汪建国把他扛着的那人放在了地上。其他人全都围拢了过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躺在地上的这个人——这个女人,面色灰白,脸上有明显的泥污,嘴巴微微张开着,嘴里也有些泥巴。

  许秀芬递了块毛巾给汪建国,汪建国擦了擦脸,说:“在去谷仓的路上要穿过一片树林,风很大,又突然下雨,我就有些迷路了,在树林里发现了小孩。”

  “小孩?”赵尤看着王老师和许秀芬,“是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许秀芬点了点头,说:“小孩的妈妈今天早上还来和我说,昨晚就再没见到她了, 怀疑她会不会自己偷偷跑走了。”

  赵尤问她:“平时很少有人会穿过那片树林吗?”

  “谷仓是放储备粮的地方,只有台风天会去那里收拾。”

  赵尤又问:“这个小孩经常表现出想离开的念头吗?”

  许秀芬点了点头。葛俊婷冷不丁说:“她是不是死了?”

  赵尤拉起衣袖,裹住手指,按摸了下小孩的颈动脉,又探了探鼻息,听了听她的心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赵尤看向葛俊婷:“没错,人死了。”

  包围的圈子散开了些,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汪建国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边上有个榴莲。”

  “噗。”

  有人笑了一声。赵尤一看,是徐逸,其余人也都发现他在笑了,他一脸无所谓地举起了手,道:“我早就说走在这里的树林里会有被榴莲,波罗蜜砸死的风险。”

  他打了个哈欠,又回壁炉前坐好了,转瞬,他一拍手,惊喜道:“我知道了,我们现在是在那个很经典的什么暴风山庄模式了!”

  烛火摇摆。一丝明光从封住窗户的木板缝隙里迸出。又一道惊雷炸开。葛俊婷不适地捂住了嘴,说:“我去上个厕所。”就走开了。

  徐逸老神在在地说道:“你们看啊,我们一,和外界的联系被切断,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二,发现了一具尸体,三嘛,我们都算是某一桩命案的关联人员,按照套路,凶手一定就在我们中间。”

  康桥大吼:“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他的气息紊乱,眼神也很慌张。王达诚出来打圆场了:“哎呀,好了好了,我看这个小孩就是意外嘛,这个死因是荒诞了一点,但是也不是没可能嘛……”

  徐逸吹了声唿哨:“你是警察你说了算咯。”

  王达诚瞥了瞥赵尤,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赵尤这时说:“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和告诉大家一声,之前投案自首,说自己杀害了延明明的,她的先生周思畅已于今日清晨在看守所畏罪自杀,他死前留下了一封自白书,坦诚了所有罪行,并指认了在该起案件中协同他犯案的同伙。”

  他挠挠眉心:“至于这个小孩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凶手是不是在你们中间,我也说不好,不过,周思畅指认的同伙确实在你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