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工作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民政局的人不算多,我们拿了号,等待了五分钟,就轮到我们了。

  登机之前有个查验的环节,负责录入的小哥敲了下回车键,看了一眼我们,说:“复婚的啊?”

  我知道他隐含的意思,如果说结婚是一个错误,离婚是终止这个错误,复婚就是明知道是错误,还偏偏要重新跳到坑里去——凡是想复婚的人,大多都应该颁发一个勇士勋章。

  我没说什么,赵星却一把揽上了我的肩膀,说:“我们旧情复燃,复婚不是很正常的么?”

  赵星这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气势就会很强,小哥讪笑了一下,很快办好了手续,递给了我们一个表单,我们接下来要去拍新的大头照,然后立等结婚证就好了。

  赵星的助理塞了拍照片的摄影师一个红包,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果然比上一次我们拍的好看太多。

  新的结婚证出炉,我看了一眼,就被赵星装好递给了助理,赵星还一本正经地说:“锁我的保险柜里。”

  看起来,他是再也不想和我离婚了。

  我们重新回到了车上,赵星拧开了一瓶汽水,递给我,说:“甜一下。”

  我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问他:“晚上没安排?”

  “鲜花、蛋糕、音乐、大餐、宴会……全都没有。”赵星笑得特别嚣张,这话说得也特别理直气壮。

  我竟然也没生气,莫名还有点高兴,直接问他:“那有什么?”

  “我炖了乌鸡汤,做了个红烧肉,炒了两盘青菜,焖了一锅大米饭。”赵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看来昨晚没怎么睡觉,“还冰镇了一箱乌苏啤酒,满意么?”

  我挺满意的,但很矜持地回了句“还行”,赵星就抬起手指,戳了戳我的脸,说:“我倒是想厚颜无耻地说,还有我,但我年纪也大了,实在说不出自己是惊喜这种话……”

  “你可以这么说,”我打断了他的话,“对我而言,能顺利地出来,不用隔着玻璃和你相处,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赵星不戳我的脸了,改成摸了摸,又恋恋不舍似的收回了手,他说:“我如果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生意失败了,快流落街头了……”

  “我养你啊。”我很自然地说了这句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得做好资产清算,看需要偿还多少债务,我替你还。”

  赵星轻笑了一声,说:“明朗星上市了。”

  “啊?”我诧异地看向他。

  “是真的,我上个月敲了钟,恭喜我,也恭喜你,资产翻倍了。”

  “我记得我和明朗星没什么关系了。”

  我以前是有一部分明朗星的股份的,但上次离婚的时候,我明明签署了股权让渡书。

  “你的股份还是你的,我没有动,”赵星的语气很平稳,他的侧脸很冷硬,很有那种商业精英范儿,“明朗,我想让你成为富翁。”

  赵星这话说得可太中二了,但偏偏他还做到了,实话实说,我被感动到了。

  我向上吹了口气,说了声:“谢谢。”

  赵星却说“不用谢”,他又说了一句让我很惊讶的话:“我知道你曾经为了放弃成为富翁的机会,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欠你的。”

  我不太确定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很谨慎地回了一句:“你指的是什么?”

  赵星抿直了嘴唇,目光灼灼地看向我,他说:“所以,当年,你是真的为了我,才签了那份协议。”

  他又用肯定的语气来说了疑问句,我也瞬间反应过来,他只是有所怀疑,并不确定任何事,但他突然诈我一句,我的反应恰好成了他的证据。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实话实说有点尴尬,这件事我一直没打算和他提的,倒退下时间线,我们那时候感情极差,见面就吵架,不见面就冷战,在那种情形下,我还要舍己为人、极力维护赵星的利益,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犯傻,就……很没面子。

  我不说话,但挡不住赵星说话,他问我:“当初你为什么要误导我,让我以为你是为了那个情人,才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我不回答,他又自问自答了:“你是不想我因为感动而停止和你吵架,还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你特别特别喜欢我。”

  又是该死的肯定句,我张了张嘴唇,想反驳,又编不出什么谎话,一定是我刚出狱,脑子转得不够快的缘故。

  “除了这件事,崔明朗,你是不是还有事在瞒着我?”赵星的脑子却转得飞快,他的嘴角不断上扬,而我的遮羞布,有点摇摇欲坠。

  我稳了稳心神,说:“你的思维太发散了,赵星,收一收。”

  赵星看起来还想逼问,但他看了一眼我的表情,见好就收,换了个话题,他说:“你要休息一段时间,还是尽快去上班?”

  “尽快上班,”我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说出了早想好的打算,“我还要申请国家赔偿。”

  “我让律师团队配合你。”

  “记得多发奖金,从我的分红里扣。”

  “好,反正你也有钱。”

  我们相视一笑,难掩默契。

  --

  赵星的厨艺还是老样子,说不上一流,但吃起来还算舒心,他爱在乌鸡汤里加虫草和枸杞,低头一喝,就知道肯定是他下的料。

  我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两碗乌鸡汤,卷走了桌子上大半的菜,赵星比我先放下碗筷,然后就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儿子,又像是在看砧板上的肉。

  我忍不住笑了,开了瓶啤酒,帮赵星倒满了,说:“就一杯。”

  赵星端起了酒杯,收敛了眼神,他说:“就一杯。”

  我们喝了这一杯酒,默契地去了卧室。

  --

  赵星在床上问我:“能不能……?”

  我用额头贴紧了他的额头,我说:“下辈子都不可能……”

  --

  赵星抓破了床单,大骂我是“禽兽”,我啃咬着他的嘴唇,权当他是在夸奖我。

  我们混战了大半夜,赵星想要休息,我的精神倒是很好,抓着他的头发,半强迫着他。

  他骂骂咧咧地,眼角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我用指腹抹掉了他的眼泪,凑到了他耳畔说:“可能是素了太久了,现在玩你还挺有意思的。”

  赵星睁大了双眼,紧绷的身体一点点变得柔软,他不再抗拒,而变得分外温顺和配合。

  我亲了亲他柔软的嘴唇,将他重新带进欲望的洪流之中,等他睡着了,又下单订制了一些东西。

  我准备和我那些过往的情人断了,但前提是,赵星让我足够满意。

  我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他的脖子、他身体最隐秘的部位,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一点点心软,但很快地,我就将那点心软抛诸脑后了。

  赵星他可不会心软,我刚出狱,他就迫不及待地押着我去复婚。

  婚都结了,我要点利息,总不至于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