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扫码出了闸机,站在面前,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应该是我收到的最便宜的花束了。”

  许诺挠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说:“啊,我比较穷嘛,再买更贵的花,就一点点吃力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撒谎,他的房间虽然不算小,但其实是租赁的,当作家的收入也是不稳定的。

  他的生活算不上拮据,但和富裕也是搭不上边的,我俩交往的这些日子,基本的花销都是AA的,许诺会做饭,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大的一笔开支。

  ——原来我没给他多少钱,意识到这点后,我直接说:“你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许诺笑弯了眼睛,“查岗啊?”

  “嗯,突击检查。”

  许诺把手机递给了我,坦坦荡荡地说:“密码六个八。”

  我把他的手机压在我的手机下方,先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然后又划开了他的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许诺察觉到了不对,正想来夺手机,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操作。

  “叮咚——”

  那是金钱到账的声音,我把许诺的手机递给了许诺,说:“我养得起你,你也必须让我养。”

  “这是什么中二少年的发言啊。”许诺接过了手机,当着我的面看了看余额,鼓着脸向上吹了口气,眼角浮现出浅浅的细纹,“你是真的很有钱。”

  “我老公比我更有钱,”我一点也不浪漫,称得上破坏气氛的小能手,“许诺,你是第三者,现在拿钱掉头走,还来得及。”

  许诺摇了摇手里廉价的花束,他说:“我要是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信不信?”

  “我信,”我揽上了他的腰,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你的确喜欢我。”

  你的确像很多人那样,喜欢我。你的喜欢对你而言很珍贵,对我而言,却太稀松平常了。

  一颗钻石,可能会让普通人趋之若鹜,但我收到太多颗钻石了,赵星送我的,是最大最亮的,我也只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模样。

  “你在想谁?”许诺的双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反正,肯定是没在想我。”

  “其实我收过更便宜的花束。”我注视着许诺,漫不经心地说。

  “有多便宜?”许诺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嘴角。

  “郊游的时候,路边采摘下的野花。”

  那是十岁的赵星同学,亲手摘给我的,他那时候还是肉嘟嘟的,但有点小大人的模样。

  他说:“崔明朗,接了我的花,以后当我老婆吧。”

  我接了他的花,然后很镇定地告诉他:“你老婆是女的,我是男的,咱俩是不可能的,你多读点书吧。”

  赵星气呼呼的,想把送我的花抢回去,他没认真抢,我也没认真躲,最后我攥着花,对他说:“你幼不幼稚啊。”

  “你才幼稚呢,”赵星的眼角都红了,“你凭什么不答应我啊。”

  我一听就乐了,教了他一句话,我说:“收了你的东西,不代表要答应你的请求,坏人都这么干的。”

  赵星抿了抿嘴唇,最后只嘟囔了一句:“你才不是坏人。”

  ——他说错了,我怎么不是坏人,我坏得都快成人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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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诺很知趣儿,没问野花是谁摘的,但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意兴阑珊,我们一起走出了地铁,迈进了繁华的步行街,这条步行街称得上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路两边都是旧式的建筑物,上面挂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牌,很是漂亮。

  我在这时,才意识到,已经到晚上了。

  许诺问我:“是逛街还是直接回家?”

  我给了他第三个选项,我说:“我们去酒店吧。”

  繁华的步行街里,有这座城市排名在前二十位的酒店,我刚好是他们的资深会员,办入住的时候,服务人员送来了鸡尾酒和茶点,许诺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头误入猎场的麋鹿。他年纪很大了,但还是很单纯的模样。

  实话实说,我挺喜欢许诺的。所以,我给赵星发了一条报备的短信,直接把许诺压在了套房柔软的地毯上,他有很多次试图挣脱离开,但又被我扯着拖了回来,最后看着,还有点可怜的。

  我冲过了澡,倚靠在床头,重新划开了手机,打开了来自赵星的未读消息。

  他说:“崔明朗,我在你房门外,你要开门么?”

  这条消息,在一个小时前。

  我直接打了电话给他,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问他:“你还在门口?”

  他说:“我开了个房间。”

  我“哦”了一声,等待他的下半句话。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他说:“跟你报备一下,我看上了一个服务员……”

  “记得戴套。”

  “你也是。”

  “放心,挂了吧,你忙你的。”

  “你不是已经忙完了?”赵星轻笑着问。

  “的确忙完了,但我该睡了。”我同样笑着回答。

  “你挂吧。”赵星提醒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已经盖在身上的被子,我说:“房间号。”

  “你问这个干嘛?”

  “房间号。”

  “1218。”

  我挂断了电话,刚好对上了许诺的视线。

  他很冷静地说:“你要去找他。”

  我随手拿了个睡袍,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回了他一句:“毕竟我们是合法夫妻。”

  许诺怎么想的,我并不在意,我出了房间门,按下了向上的电梯,很快就到了1218的房间门前。

  “扣、扣、扣。”

  我敲了门,没过几秒钟,门就从内打开了,赵星的下半身围着个围巾,上半身满是乱七八糟的痕迹。

  我挑了下眉毛,问他:“人呢?”

  他说:“给了笔钱,打发走了。”

  我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劝他:“别总打野食,有时候戴套也不安全。”

  他点了点头,凑过来问我:“咱俩还能续一盘么?”

  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微微颤抖的睫毛,随意地点了下头,我说:“当然可以,星星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