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吃完饭回酒店不算晚，明扬饿着了吃得有点多，在江先生的建议下，两人牵着手去小广场散步消食。
酒店前面的广场上人不多，偶尔过去几个玩滑板的小年轻，带过一股烟味的风。小道两旁的灯足够明亮，把走在下边的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晚风有些大，吹得少年的小卷刘海乱飞。江崇年揉了一把，挡着风帮他把格子衫扣子扣好，捧着脸问：“我的崽崽冷不冷？”
“不是很冷，”说着明扬自觉把手伸进他的兜里，“江先生这么暖和，我怎么会冷。”
“那以后天热起来，崽崽也不能嫌我热啊。”
“不会的，还要你抱着。”明扬仰着一点下巴，隔着一指距离，彼此呼吸交错着。混着夜色的光影里，他们相拥，每一次接吻都像第一次那样，新鲜而热烈。
明扬觉得这样的风，夜色和场景莫名熟悉，像他和江先生第一天见面那天。前一秒还把江先生当做坏人，后一秒就跟着他回家了。
现在想起来，他也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不靠谱。不过，好在对方是江崇年，如果不是正经历着，他又怎么会相信，和一个合适的人相爱竟然会这么快乐。
江崇年不知发呆的少年在想什么，笑着把手也放兜里，握着他的，摩挲着，没来由问道：“我和崽崽在一起半年多了吧，对不对？”
明扬不确定，仔细回想了下，天数太多算不清，索性道：“好多好多好多天。”
“我在想，崽崽想谈恋爱多一点，还是想结婚多一点。”
明扬靠在他颈侧，认真道：“我想结了婚，然后一直谈恋爱。”
“是吗？”江崇年得逞笑出声，抬手轻轻捏着少年柔软温热的后颈，“国内的手续都办好了，我们这两天去马耳他领证，崽崽，我们结婚，好不好？”
“啊！可是…”明扬惊吓之余脸染上红晕，可能一只耳朵贴着对方被压着的缘故，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
以前结婚长结婚短说得开心，真要结婚了竟然心慌得厉害，有所顾虑道：“怎么办，L国还有工作，一个月的工作，怎么去马耳他…”
“笨蛋。”江崇年捏捏他的脸，问道：“崽崽昨天工作了一天，觉得LookBook几天能拍完？”
“…三天，”明扬猜测着，解释说：“昨天完成了一半，再一天完成另一半，第三天收尾就差不多了。可是，你之前说需要拍一个短片，我得在。”
“崽崽当然得在。”
“那我怎么抽空去马耳他和江先生领证…”明扬有些着急，抬起脑袋抱着江崇年的腰，微微蹙眉看模样还有些可怜。
人类手册上说，办婚礼都不算，领了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明扬特别想和江先生结婚，奈何抽不出时间。
“这两天崽崽忙完我们就去马耳他拍短片，留作以后纪念用的婚礼录像，”江崇年解释说：“也就是说，崽崽只需要工作三天，剩下的二十多天用来和我结婚。”
明扬像没听明白，一时没接话。江崇年看他呆呆愣愣的，心头泛软，低头与他鼻尖蹭鼻尖，“崽崽是不是觉得太快了？但我怕呀，我怕崽崽哪天就被别人骗走了。宣誓主权也满足不了，我想以后我的名字后面总有个你，你的名字后边也只跟着我，我迫不及待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不快，我每天都在想的。”明扬害羞了，小声补道：“你也是我的。”
这天晚上，温柔的藤本冰山和一只小呆猫深情求婚。小呆猫缩回手，轻轻捏着江先生的衣角，半响不确定道：“哥哥和妈妈他们都会来吗？”
“会。”江崇年忍着内心的喜悦，舒了口气，牵着明扬的手继续往前走，“爸妈已经到马耳他了，他们说，一定要给扬扬最难忘的婚礼。你哥的话，原本过几天才会过去，但是出了谢折这事，提前来L国，到时候咱们一块去马耳他。”
“那是几号？”明扬疑问道：“不是说结婚要挑选良辰吉日吗？”
“开始我也这么想，要不要算八字定个好日子，”江崇年看着他，“后来又想，我们遇见、认识并且相爱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谁能想到，我最后会得一只小笨猫当老婆呢。”
“哼...”明扬背过身像在生闷气，嘀咕着：“我才不笨。”
江崇年从后抱着他的腰，接着道：“我们在想领证的那天领证，领证的时间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会送崽崽花和一个拥抱，每一天，好不好？”
明扬这回又没说话，转身缩到江崇年怀里，埋着头久久不语。
江崇年也不急，揉着少年脑后软软的头发，等着他。不一会颈间隐约有湿热感，发觉事情不对，想看看怎么回事，奈何拽不开少年，好笑问道：“这种时候，是谁在哭的鼻子呀？”
“...没有哭。”明扬嗡声嗡气答着，夹着丝丝哭意。
江崇年拍着他的背，哄道：“好，没有。崽崽抬起头来我看看。”
明扬摇头，“还不可以。”
“那再哭一分钟就不能哭了。”江崇年含着笑，亲亲少年的头顶，“明天起来眼睛会疼。”
明扬果然又哭了一分钟，江崇年帮他掐着时间，时间一到他抬起湿红的脸，下睫毛浸透成几簇，湿湿贴着，撇着嘴哽咽询问道：“我可不可以再哭一分钟...”
江崇年被他这可怜模样逗笑了，捧着脸帮他抹眼泪，温声问道：“我老婆哭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但是你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我觉得...”明扬不知道怎么描述心中那股令人鼻酸的感动，默默流眼泪，直白道：“我觉得很开心，但就是控制不住想流眼泪。我有点像神经病...”
“崽崽是我心爱的宝贝，如果开心的话，想哭就哭吧，我抱着。”
于是，江崇年笑得多灿烂，明扬哭得就有多惨烈，就差鼻涕眼泪一起流，耍赖攀到江崇年身上靠着，躲避行人探究的目光。
“赖皮鬼。”江崇年说是这样说，大方抱着少年慢慢往回走。这天晚上，明扬异常粘人，洗完澡挨在江先生身边，一个工作一个玩手机。
明扬手机里有的软件江崇年手机里差不多也会有一套，主要为了避免小迷糊没拿手机想玩了不知道玩什么。
所以现在沙发上有两个手机，明扬伸手拿到哪个算哪个。靠着江崇年的腿专心玩小游戏，游戏到关键时刻弹了个微信消息过来。
明扬暂停游戏退出来看，发现是谢折把瑞琪查到的文件传来了。他动动脑袋，换了个姿势躺平看。
江崇年腾出一只手来捏着他的下巴，随后俯身照着唇亲了一口，提醒说：“手机要离眼睛远一些，崽崽又忘了？”
明扬立刻抬起来点，“我没忘。”等江先生没空看着他了，又拉近了看消息。
谢折：江总，你要的资料。
文字后面是一个txt文档，明扬晃着腿点开，看了个开头，渐渐疑惑往下看。
大致内容围绕身份如何销毁展开。
两个方案，其中就有谢折提到十年后的销档，另外一个则是死亡销档。
看到‘死亡’两个字明扬吓了一跳，以为只有死了才能摆脱搜寻，怕江先生难过连忙删除了谢折发的消息。小心摸到自己的手机给谢折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有空？”
谢折回得很快，“这几天都有，你要帮我追汪汪了吗？”
“明天我在这拍东西，”明扬给了个马场定位，接着发，“午休完你来这找我？”
“没问题。”
“带上瑞琪，我有很多问题。”
“好。”
江崇年习惯性看他，察觉腿上的少年专注着发消息，表情还有点紧张，好奇问：“干什么坏事？”
本来是句玩笑话，但明扬觉得自己就是在做坏事，按黑手机欲盖弥彰道：“我，我没有...”
江崇年揉着他的耳垂，逗他道：“跟谁聊天？我要吃醋了。”
“不是，”明扬怕江先生误会，连忙起来面对着，跪坐在他腿上，扑上去把人往后压，解释说：“不要吃醋，我在和谢折聊天...”
江崇年搂着他的腰，大概料到两人会聊些什么，无非是关于汪灼，无奈提醒说：“崽崽可别给人瞎出主意呀，爱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你能帮的只有让他们彼此存联系方式，再多就是多管闲事，搞不好弄巧成拙，成了大坏蛋。”
“啊！”明扬蹙眉，紧张道：“我不想当坏蛋。”
“不当不当。”江崇年笑着腾手合上电脑，专心抱着他，“明天哥哥过来，大概下午到吧，我带崽崽去机场接他，怎么样？”
“好，明天我可以早点收工。”明扬不知在琢磨什么，坏笑着去解江先生的睡衣扣子。江崇年看着他娴熟的手法，明知故问，“想干什么，崽崽今天没玩累？”
明扬解扣子的手没停，老实摇头，“我一点不累。”
话音落，少年被反压在沙发上，在对方的温柔攻陷下，又没忍住哭了很久。
-
明扬生物钟很准时，无论昨晚几点睡，只要心里记挂着事，第二天一定能准时起来，能不能把自己准时收拾好就另说了。
这会儿，他眯着微微发肿的眼睛等江先生帮他套衣服穿,穿好就赖在人家身上不动，看了眼手机时间，沙哑着嗓子说：“九点集合，现在八点半不到，老公我想你再抱我一会儿。”
粘人精不是白叫的，江崇年捏着他的脸，“剩半小时能不能用来吃早餐？崽崽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
“可是我不饿，”明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抱着江崇年嗅着，“我昨天忘了问，结婚我要穿婚纱吗？可是人多的话我会很害羞...”
“不穿，”江崇年好笑道：“给崽崽定了西装，我们是情侣款。婚纱的话...也定了，按照崽子的尺码定了三套。等那天晚上，崽崽穿给我一个人看就可以了。”
说得明扬脸红，埋着脸不好意思说话。江崇年故意逗他，追问道：“好不好？”
“...好。”明扬捂着自己的脸，过会儿拽着江先生的手摸自己的肚子，不知是真饿了还是害羞，“要吃早餐，我想吃番茄鸡蛋面。”
最后番茄鸡蛋面慢悠悠吃了小半，明扬放下筷子赶去上班。
原定昨天拍马场这组照片，结果推到今天，意外碰上个艳阳天，黑白两匹马配上古树路草坪，森味十足。
由于不是太热，一组人在马场搭了临时帐篷，对付完盒饭接着赶下午的拍摄。
谢折来得早，时间也卡得正好，可能是别人的盒饭比较好吃吧，他握着勺子和明扬抢着把一份盒饭吃得干干净净。
米娅过来看他的架势，又去要了两份盒饭过来，接着去帮忙切西瓜。
瑞琪坐一旁没什么表示，眼里只有谢折。
明扬则有些害怕瑞琪，潜意识里觉得瑞琪就是警察……他小心翼翼问谢折，“那个，她知道我是你们要找的猫了吗？”
谢折吃饱喝足扯纸擦嘴，点头道：“知道，不过你放心，她都听我的。”
明扬松了口气，说起昨天的文件，“我不是很明白，所以想亲自问问瑞琪，另外，我希望你先不要和江先生说...不然..”明扬故意严肃着脸威胁他，“你说了的话，我就不把汪秘书介绍给你了。”
谢折急了，端正坐好，说什么就是什么，保证道：“我打死也不说！”
见状瑞琪也跟点头，主动问：“明扬，你想问什么？”
“昨天你们发的那个文件，说什么死亡销档，什么意思，文件里虽然解释了，但我没太看懂...”
谢折昨天发之前看了，也没怎么看懂，两只笨猫猫用极度渴望知识的眼神同时看向瑞琪。
“死亡销档，很好理解。就是死亡之后，获取亡猫爪纹，前往喵星档案库机子前认证，确认并销除档案，从此喵星再无此喵。”
明扬听的认真，思索一番觉得还挺容易的，迫不及待道：“爪纹怎么获取呢？”
“以前的例子都是带着亡猫尸体直接认证死亡，这样的原因也是避免误判。”
谢折持续听不懂，明扬看他一眼，接着问：“这样说，死亡销档需要亲自去一趟了？”
“理论上是的。”
谢折终于听懂了，微微兴奋，“明扬你要去喵星吗，喵星还挺好玩的！”
明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销档的时间需要多久，我从来没去过喵星，怎么去呢，又需要多久，会被发现抓起来吗？”
瑞琪没来得及回答，谢折抢答道：“我知道，和出生证明一样，十几分钟就行了！去喵星也很简单，瑞琪有微型飞舱，早上去晚上就能回来，很快！而且档案库一直没有喵把手，小心点的话应该不会被抓起来的！”
瑞琪点头，“明扬，如果你决心要死亡销档的话，我可以帮你逃过入星检查，其余的看你自己的意愿。”
谢折连忙举手道：“我也想销档！”
“为什么？”明扬差异。
“我想和汪汪谈恋爱。”
明扬表示理解，兀自衡量着，反复确认道：“真的可以一天之内回来吗？”
“可以。”瑞琪点头。
谢折趴在小方桌上，望着明扬补充道：“我来回好多趟了，真的不需要太多时间，微型飞舱飞得很快的。”
“那我有点想试一试...”
如果能顺利死亡销档的话，之后再让哥哥去销，如果不顺利的话再返回，大不了躲十年，十年后就自由了。
“瑞琪，我也要。我和明扬一起去，我想当人，不想当试住员了。”谢折挪到瑞琪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耍赖。
瑞琪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谨慎道：“死亡销档之后再也不能回喵星了，你得好好考虑。毕竟在地球，明扬有家，你没有。并且，你完全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可能面临生存困难等情况。”
“还有你啊！”谢折顿了顿，转念道：“而且汪汪说已经允许我每天找他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和他住一起，明扬说被包养的人可以衣食无忧的！”
瑞琪没接话，明扬收拾着桌上的一次性饭盒，边说：“今天下午我哥就来了，他一定会来见你们问这件事。你们只说十年销档那一条就行，死亡销档等我先试了再说，不知道能不能行。”
“我也要我也要...”谢折接着磨瑞琪，虽然是个机器人，但是心软的很。谢折就吃准她这一点，磨了十来分钟对方终于妥协了。
米娅回来端了盘西瓜给他们，下午还有工作，明扬送他二人上车后，口头约了时间。
“明天我还有一天的工作，所以咱们约在后天吧，就一天时间而已，我想办法和江先生说。对了，之后我要去马耳他结婚了，想邀请你们一起去喝喜酒，当做感谢！”
“汪汪会在吗？”谢折期待问。
“会。”
谢折立刻从副驾探出脑袋，满眼放光道：“那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