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同意?温知栩想不明白。

  她站在车前看着我,还不能相信我会允许她出去,并且跟她一起出去。

  和杨骁。

  两个人都向我献殷勤,温知栩替我收拾东西,杨骁来提行李,幸亏是温知栩来整理,按照我的性子,除了贴身的衣物收拾两件,别的什么我也不会多拿,三天不是一辈子,她比我就精致多了。

  这是男女的区别。

  我那个行李箱是怎么被装满的,带了什么东西,我都不清楚,但我无需去怀疑,只要知道自己有需要,打开行李,里面一定有能帮上忙的东西。

  站在一边,等杨骁把行李提进车里。

  这场面太温馨了,实在不适合多看。

  盖上后备箱,杨骁示意我上车,我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然后,我们因为位置的问题产生了分歧。

  我走向了后面,拉开车门自然而然地坐了进去,杨骁和温知栩没有进来,站在车窗外看着我,我理也没理他们,坐进来后开始玩手机。

  随后,车门被重新拉开了,温知栩站在旁边,一双眼睛不满地盯着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并不代表我要同意,我指挥她说:“坐前面。”

  温知栩把手伸进来,抓住我的胳膊,好生委屈。

  “我建议你到前面来,”杨骁坐进来后,关上车门,望着后视镜里的我说:“副驾驶是很危险的地方,出了意外结束的是你,不是挺皆大欢喜?”

  戳到我心窝子了,这理由我同意,“正合你意。”推开门,我下车,换到了危险的副驾驶去。

  车子发动后,我们迈向了奇怪的旅程。

  记得他说的目的地是什么岛屿,那就是海边了?我问他:“是不是要坐船?”

  杨骁侧头说:“什么?”

  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地问,不给人理解的时间,以至于还要麻烦地解释,“不是说什么岛的地方?如果要坐船,车怎么办?”

  杨骁周到地说:“你不用问这么多,我会让你们安全抵达,其他的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只是需要提醒你一点,我们今天晚上可能要在船上过,会有几个你眼熟的人出现,我有朋友要在船上摆宴庆生。”

  哇,听到这,我顿时来了兴趣,上面还有自己人?庆生?摆宴?看来这不是一艘直抵目的地的小船只了,一定有精彩纷呈的事件在等着我们。

  对船我总抱着幻想,我没有坐过,一次也没机会,路上跑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只剩下这一样我没有感受过,今天我得开开眼。

  “有生日宴,你准备礼物了吗?”我关心他,也是关心自己,一路人啊,到时他没面子,我们也会被牵连。

  “什么不安排好好的?”杨骁说:“一会到了船上没你的多少事。”

  “我想参与来着,”我失望地说:“可惜活着的朋友没几个。”关掉了手机,靠着座椅,闭眼感受微风的冷清,后面的姑娘一言不发,正满眼憧憬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轮船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了,巨人一般停留在岸边,铁链木板支起上船的通道,站在上面的人探着头,冲下面岸边的人招手。

  如果有巨物恐惧症,不建议站在岸边观看,这艘红白配色的巨轮侧面一个轻压,可能就有几百条人命丧失。

  温知栩抓着我的手,躲在我的侧面,不太敢看,她就是我说的巨物恐惧症的患者之一,我知道她心里现在的感受,是因为我也天生恐惧庞大的东西,但是我克服了,她没有。

  杨骁的朋友在岸边就已经碰上了面,有几个我的确眼熟,可不是曾经发生过口舌争执的几个?他们是其中之一,今天是少爷的游玩会,他们拥抱,交谈,笑容明艳。

  杨骁站在那群身份不凡的人堆里,好像那才是属于他的归宿,温知栩遥远地观看,我松开手,对侧身的姑娘道:“去把他喊回来。”

  我心思很烂,单纯为了毁掉少爷们的笑脸,杨骁现在是温知栩的跟班,最好不要随便走掉,尽管是跟朋友简单的寒暄。

  温知栩听话地走了过去,我说过,她很听话,只要是我的发号施令,不管目的是什么,好与坏,该与不该,她都会去做。

  这不是盲目的崇拜,这是她对她哥哥最根本的依赖。

  杨骁回头的时候,我已经登上船了,隔空和他们相望,他跟人群说些了什么,就脱离那里,紧随我的身后而来。

  温知栩我给了他,自己入船参观了起来。

  负责秩序的工作人员来引路,我感谢他们的体贴,没有想要等等身后人的意思,在船舱里四处逛了起来。

  轮船的奇妙地方在于它明明行驶在海面,却能有陆地上建筑的风采,这里每一个房间,每一层阁楼,每一个不起眼的桌椅杯具物件,摆放地都是那么稳定,和陆地上没有什么不同,站在里面你想象不出这是晃动的海面,好像只是走进了装修精美的房间。

  四周的谈话声嘈杂,推杯换盏的寒暄,好久不见的攀谈,恨相逢太晚的遗憾,以及一见钟情的情感,那些戏剧般上演的丰富场面,着实能够让人开眼。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沿着楼梯,走向了甲板。

  西装革履的两个男人正手握着酒杯交谈,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瞳孔是清透的海水的颜色,另一个弯着腰端着酒杯压在甲板的护栏上,正饶有兴味地冲我看过来。

  我的出现好像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甲板上除了我们三人以外没有其他。

  “gorgeous。”金发碧眼的男人感叹了一声,那个压着护栏的男人也在喝下杯中酒的那一瞬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把余光也一并收了回来,好好地,专心地欣赏海面的风景。

  水天一色的湛蓝,空气是难得的新鲜,比密密麻麻的城市街道要舒服许多。

  我现在不后悔来了。

  “Hello。”我身后传出打招呼的声音,那个离我几米远的男人已经来到了我身后,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不见,甲板上只剩下我们的身影交杂。

  “不好意思,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双手插在裤口袋里,不是为了耍帅,只是这姿势舒服,继续眺望辽阔的蓝海,没有转过身面对他。

  男人笑了一声,走上前来,站在我的一侧,他手里的酒杯也消失不见,大概是被金发碧眼的朋友一并带走了。

  目测他在一米八几左右,穿着中规中矩,身上有艺术风味,但是眼睛和语言没有那么纯粹。

  “听见了啊,gorgeous?”男人兴味地说,他将双手握住护栏,凝视大海,“听懂了吗?”

  我很不会隐瞒,十分让人失望地说:“抱歉,上过两年学,可能没法装糊涂了。”

  男人一听,笑得更欢,他侧头打量我,说道:“别误会,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一下。”

  “他是没有别的意思,但你就不一定了。”我回望他的眼睛,对话的更深层还在继续,如果我以为对方来找一个陌生人聊天,那我就太纯粹了。

  男人说:“我喜欢你的直白。”

  我嗯了声,拖长了尾音,“我喜欢你的客气。”

  “可不是客气,”他掏出名片,递给我,“认识一下,或许之后你用得到。”

  我接过来,那张名片上有对方的名字和职业,都清楚地展示着,我盯着职业栏,“摄影?”

  他呼出一口气,向我具体地解释:“自由摄影,刚刚那个外国人,就是我的顾客之一,今天是你。”

  我捏了捏手上的名片,送回对方面前,“谢谢,没有往这处花钱的想法。”

  “你误会了,”他推回我的手,说:“我没有说要发展你成为我的顾客,也不是在向你推销,是我想拍你,得征求你的同意。”

  “是哪里让你判断我是一个模特?”

  “哪里都没有,你不是模特,但是你的脸很正。”他没有接回名片。

  “我?”好吧,摄影师的品味总是独特,这一瞬间我想到了顾铭,好心地提议道:“我有一个朋友,我觉得你应该见见。”

  “不感兴趣,”他个性地说,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固执己见:“你认为的,不一定是我所需要的。”

  “哇,冒犯地问一句,您看上了我哪儿?”如果我自身还有什么没发掘的,我不介意听听别人的意见。

  “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一下刚才的自己,就知道为什么了,”他眼里有了画面一般,热烈了起来,说:“蓝色的天,蓝色的海,甲板上形单影只的你,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心生歹念。”

  我喜欢他了,对他勾唇一笑。先在他的面前收起名片,不让人难堪。

  “一个人来的?”他打探起来。

  “你提醒我了,”他这话来得及时,我一敲脑袋,道:“我得走了,有缘再会,大摄影师。”

  “你好像很怕我?”对方耸耸肩,“是我刚刚的话,让你觉得有危险性了?”

  我得奉承着他,别让人失了面子,对方说了这些的好话,“你都说了,我让你心生歹念,我可不希望明天的头条上是打捞出的不明裸_体男尸,还是被强_奸过的那种。”

  话罢,我笑眯眯地转身离去,给他一个求放过的眼神,然而在踏出甲板的一瞬间,摸到口袋里的名片,让它顺其自然地归进了垃圾桶里。

  到了午饭时间,船舱里多数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用餐,也有一两个身影在外面流窜,我头顶的走廊上,有人正抽着烟,压着护栏往下看。

  “我以为你被鲨鱼吃了。”杨骁“关心”地说。

  我抬头,站在下面的大厅中间跟他抬了抬手,“我刚刚问过它,它不愿意吃我,说我腥。”

  杨骁说:“它是怕没有一口气吃掉你,被破膛吧。”

  “why?我很像会报复的人吗?”

  “不像,”杨骁没好话,“你看起来更像个杀人狂,无辜群众也会被牵连进去的那种。”

  我挑了挑眉,找到楼梯,迈向上层。

  杨骁从护栏边起身,等我靠近,藏在袖扣里的匕首探出,猛地刺向他的腹部,杨骁睫毛扑闪,低着眸子看我的眼睛,“你还能再往下一点,那你就永远安全了。”

  我听话地将匕首顺着他的衣服向下滑动,停留在一个危险的位置,旋即将匕首掉了个头,收了起来,刀柄划破不了他的衣服,也割伤不了他的皮肉,鞘还在,哪里伤得了人呢?

  “可不能再往下,”我将手按在他身上,利己地说:“没了它,你的存在都没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