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荣:死外面吧你◎

  黑暗中, 沉寂片刻,薄耘问:“‘很好很好’是多好?”

  “特别好。”傅见微说。

  有好到能当你对象吗?薄耘把这句话在嘴巴里吐吐吞吞,就是不发声。过了会儿,他忽然问:“你想打暑假工?刚才我手机一直推送这方面的信息。”

  “嗯, 我用你手机查了一下。”傅见微说。

  “高考完了, 你想打工就打, 增加社会经验,挺好。我也打, 我爸让我去给他当俩月助理。”薄耘停了下,说,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我爸公司, 或者,我找荆荣他们问下。”

  他猜傅见微不愿意。果然,他刚说完, 傅见微就不假思索地摇头。

  薄耘仍然由着他:“行,那你自己找。但你到时候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看看。有的坏蛋看准了高中生大学生没防备心, 骗点儿‘报名费’‘体检费’都算了, 最怕把人骗去关起来搞传销。”

  “嗯。”傅见微点头。

  薄耘别有用心地说:“大学奖学金好像挺多的,你这情况,也许还能申请到补贴,覆盖学费肯定是不愁的。寒暑假,你进些公司,刷刷履历, 顺便把生活费赚了。以后, 我和我舅没什么资助得到你的地方了。”

  他急于解除资助的“不对等关系”, 然后,俩人就平等了,傅见微就拥有喜欢他就答应他、不喜欢他就拒绝他的自由了。他就可以告白了。

  成为男男朋友之后,他再给傅见微花钱,那就是另一码事儿了!是天经地义的!

  薄耘把算盘打得啪啪响!

  “嗯。”傅见微依旧点头。

  薄耘在心中酝酿一番,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所以,我现在有个事儿问你,你不用考虑其他的,只考虑这个事儿本身,知道吗?”

  “……嗯。”

  傅见微心跳加速,越发低下头。他忍不住想笑,却怕被薄耘看到。

  薄耘看傅见微这么害羞,觉得对方应该是猜到了自己想说什么做什么。而傅见微没半分试图打断他或躲避的举动,这意思就挺明显了。

  ——傅见微是愿意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薄耘本来紧张到绷起了脸,这会儿无声地笑了起来:“见微,我——”

  哗啦一声,主卧的门开了。

  薄耘虽然背对着这扇门,但深夜格外安静,而且他的反应一向很快,所以,几乎是在门锁芯转动的那瞬,他就本能地、迅速地放下了手,转过身,警惕地与齐佳书对视,将傅见微挡在了身后。

  齐佳书的脸上满是倦意,先打了个呵欠,然后才讶异地问:“耘哥你站门口干什么?是你在说话吗?我刚感觉好像听到声音,但又听不清……还以为是隔音不好,其他住客那儿传来的呢。”

  薄耘深深呼吸,咬着后槽牙问:“你、又、怎、么、了?”

  不想睡觉就出去扫马路啊!大晚上的,搞这搞那!啊啊啊啊啊!

  他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一万个好想把齐佳书扔到马路上去!就算齐佳书不是故意的,但显然这人有点冲他的爱情运!

  齐佳书无辜地说:“我上厕所。”

  薄耘恼羞成怒地指着旁边的门:“去去去去!赶紧去!”

  什么破酒店,主卧连个厕所都不带!

  齐佳书好脾气地“嗯”了声,走一小步,推开洗手间的门,忽然停下,转头道:“见微?”从这个角度,他确实能看到对方,“刚刚是你和耘哥在说话?怎么了?对了,你是去次卧睡了吗?就这么嫌弃我啊?要不还是换回来——”

  “上你的厕所吧!别尿裤子上了!”薄耘不耐烦地把齐佳书推进厕所,还帮他把门关上!

  齐佳书:“……”

  最好马桶把齐佳书这家伙吸到异世界去一晚上!薄耘狠狠地这么想,看向傅见微。傅见微抬头,与他对视。

  “……要不,你先去睡吧,这么晚了。”薄耘悻悻然地说。

  虽然齐佳书也是他朋友,但信任度还没到一定的份儿上,他暂时不想让对方知道。

  傅见微欲语还休地看薄耘。

  薄耘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傅见微的眼睛比刚才水雾雾一些,好像有点儿委屈……是该委屈,别说傅见微委屈,他自己都委屈。

  都怪齐佳书!

  薄耘想了想,把傅见微拽进次卧,关上门,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乖,先睡,明天把他们都送回去,咱俩去游乐园。刚刚要说的话,我到时再跟你说。”

  傅见微又低下了头,闷声道:“嗯。”

  薄耘超受不了傅见微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好想立刻告白,就能立刻把傅见微抱到怀里亲亲了……但是不行!万恶的齐佳书!

  最终,薄耘只揉了揉傅见微的头发,出去了,回他的客厅沙发。

  傅见微关好门,靠在门板上,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心脏,生怕它因为太喜悦而跳出来。但是……讨厌的齐佳书!他好怀疑齐佳书是故意的!

  ……

  薄耘没睡多久,他在沙发上美滋滋幻想了几个小时,天蒙蒙亮了才睡着,没多久就被照进来的夏日烈光晒醒了。

  破酒店,主卧不带洗手间,客厅的光照倒是好!

  他还在悻悻然地“记恨”齐佳书打断他告白导致他至今没能亲上傅见微的事儿!

  搓搓脸,彻底清醒了。薄耘看看时间,九点了,懒得再睡,洗漱后,先后去敲另两个套房的门。都是他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一个比一个萎靡,显然都还没起。

  大白天的,薄耘就不怕他们出事儿了,叮嘱他们睡醒了先回家报平安报备,要浪再接着浪。大家纷纷表示至少今天肯定浪不动了,等会儿睡饱了就回家找妈妈。

  齐佳书洗漱完,坐在客厅翻看茶几上的杂志,没多久,薄耘回来了。

  “你起来了就正好。”薄耘说,“我叫了我家司机来送你回去,他已经到停车场了。”

  “你呢?”齐佳书问。

  “我和荆荣有点事儿。”薄耘说。

  齐佳书问:“见微怎么办?要不,他跟我一起走,先让车送他回去——”

  “齐佳书。”薄耘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并不严肃,但透露出了不悦。

  齐佳书看着薄耘。他猜想薄耘一定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色和语气多冷血。

  薄耘说:“不该你操的心,你就不要操,我有点烦了。”

  齐佳书脸色渐渐白了,垂下眼眸。

  半晌,他看回薄耘,神色迷茫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见微可怜,就想多照顾他一点……”

  薄耘吃软不吃硬,被他这么示弱,顿时反省:“不好意思,我没睡好,心情不好,话说重了,不是你的问题。总之,傅见微我会照顾,你身体不好,顾好自己就好。没别的事儿,你赶紧回去吧,估计你家里人在担心你。”

  “嗯。”齐佳书不敢再多说什么。

  为表歉意,薄耘亲自送齐佳书去停车场,目送车开走,然后去对面商场买了些东西。

  傅见微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正好撞上薄耘回来,就叫他:“耘哥。”

  “刚好,过来吃早饭。”薄耘把吃食放茶几上,笑着问,“一觉醒来没见到我,不会以为我跑了吧?”

  “没。”傅见微也笑了,坐到沙发上,拿起一袋馅饼。

  薄耘坐到茶几另一边的软凳上,拿了根油条,边吃边按手机。

  过了会儿,薄耘搁下手机,看着傅见微,问:“睡好了吗?累的话,改天再去玩儿。”

  “不累。”傅见微说。

  “哦……其实,我刚刚已经买好票了。”薄耘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害羞地低下头摸自个儿后脖子。

  傅见微低着头继续吃东西,装作没看见,但弯起来的嘴角泄露了真相。

  薄耘偷偷抬眼,瞅着傅见微说:“我刚送齐佳书上车回去,顺便去对面商场,随便(重音)买了两套衣服。等会儿咱换个衣服再去玩儿,校服太显眼了。”

  “嗯。”

  “随便(重音)买的,没仔细看。”

  薄耘欲盖弥彰地为他买的情侣装打掩护,甚至连自己都洗脑:其实真的还好啦,运动品牌,女款男款差不多的!

  傅见微一开始还不明白,等他吃完早饭去换衣服时,对着展开的衣服沉默片刻,终于知道了薄耘刚才怎么怪怪的……

  傅见微换好衣服,回到客厅,犹豫再三,问:“耘哥,这是女款吗?”

  “啊?是吗?”薄耘左脸写着“我好”右脸写着“震惊”地反问,刻意极了。

  傅见微:“……”

  薄耘垂死挣扎地狡辩:“我进店门看到模特身上那两套挺好的,就没挑。”

  “……哦。”

  “要不,你这套给我穿,你穿我那套。”薄耘假惺惺地提议。

  “你穿不进。”傅见微说。

  薄耘叹气:“那就没办法了。”

  傅见微:“……”

  薄耘见傅见微不说话,做贼心虚地狂瞅他:“要不,再去买套。”

  “没事儿,不怎么明显。”傅见微说。

  倒不是特意哄薄耘,傅见微刚刚照了镜子,挺合身的。这本身就是很基础的运动服,不仔细辨别设计小巧思的话,男女款的差异小到可以忽略。

  薄耘见他没生气,暗暗放心,暗暗长胆子,趁他经过身边时,突然抓了下他的手,火速松开,起身说:“我赶紧换了,早点儿出发。”

  早点儿出发,早点儿告白,早点儿能把手抓满至少十分钟不用急着松!!!

  薄耘以十万火急的速度换完衣服,回到客厅,撞上傅见微开门放荆荣进来。他倒不奇怪,因为人就是他叫来的。

  趁傅见微上厕所,薄耘把荆荣拉到阳台,迎着灿烂的阳光,郑重地把一张附近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门卡放到荆荣的手中。

  “……”荆荣的表情仿佛手上被放了一颗炸|弹,也像嘴里被塞了一把泥巴,半晌,他艰难地问,“什么意思?”

  他并不知原委,薄耘只让人转达他醒了别回家,过来一趟,有事儿找他帮忙。但他直觉不会是好事儿……这危机感在他手上被塞了一张酒店房卡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薄耘强作镇定地说:“我跟我妈说,我今天还要跟你玩,今晚估计也不回去了。”

  他既要装出没那回事儿的样子,又很想透露一点点给荆荣知道……表情就很微妙。

  并不想读出对方表情、无奈真的太熟了的荆荣:“……”死外面吧你。

  “你千万别露馅儿。”薄耘说,“房我给你开好了,绝不亏待你。你在里面打一天游戏,没人唠叨你。”

  荆荣沉默片刻,问:“如果我说我今天不想打游戏,只想回家呢?”

  薄耘果断地说:“别逼我跪地上求你。”

  “……至于吗?”荆荣说,“我不信。”

  薄耘深沉地看他三秒钟,猛地作势要跪。

  荆荣哪能真让他跪,就算知道他知道自己会拦着,也真得拦着啊!于是荆荣赶紧架住他:“行行行信信信我不回了不回了!”

  薄耘感动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砰砰捶他背:“兄弟,真兄弟,我就不说客气话了,都在心里记着。”

  假如我给你下跪,能不能求得你忘了我?荆荣心如死灰地想。

  作者有话说:

  荆荣收到一封邮件,内容大意为:一个叫“拆一对是一对/毁灭吧世界”的神秘组织在纳新,问他要不要加入,现在加入就是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