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耘骂道:“有病!你才gay!操!卧槽!”◎

  之后一段时间,齐佳书再没提起薄耘,傅见微就装无事发生。

  没多久,高一组织了一次小考,只考语数外三门,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傅见微总分排名年级三十一,他的语文单科分数是年级第二,第一是他的室友叶九月。更确切来说,叶九月的数学和英语也都是年级第一,总分甩第二名二十八分。

  这下子,商理破大防了。

  趁着王佑不在寝室(王佑在的时候,商理尽量不说话),他用羡慕的语气酸了好久,催叶九月分享学习诀窍,别对着室友都遮遮掩掩的(虽然平时恨不得把笔记本都锁起来的人是他本人)。

  叶九月说没有学习诀窍,就是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反复做练习册。

  商理不信。

  叶九月改口说请了一小时三千块的大学教授补课。

  商理信了,啧啧感慨:真看不出来啊叶九月居然是隐形富二代,傅见微你没想到吧……

  傅见微确实没想到商理这都信。

  但真相对商理来说不重要,商理只要“知道”叶九月是靠钱砸出来的成绩就满足了,到处跟人说叶九月请了一小时三千块的大学教授补课,怪不得成绩这么好呢,这要不好才奇怪呢。

  ……

  午饭过后,薄耘和傅见微沿着小操场散步消食,忽然听傅见微提起叶九月:“我在寝室好几次看到他在修修补补东西,而且几次看到他打饭就是两个素菜……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是特困生啊?”

  “不是,他爸妈是公务员,家里条件挺好。”薄耘说。他妈一直是他所在班级家长委员会的核心人物,大致了解班上每位学生的家庭状况。

  傅见微愣了下,这他真没想到。

  “那他怎么……”傅见微嘀咕,“我还想……”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薄耘不解:“你想什么?”

  傅见微犹豫了下,摇头,眼神有点闪躲。

  薄耘更好奇了:“你想什么?说啊。怎么还有事儿瞒着我呢?”

  傅见微被他催了半天,只能说了:“我是想,说不定,我还能……还能帮他点什么……”

  声音越说越小,脑袋低了下去,手很不安地扯了扯衣角。

  薄耘更迷惑了:“你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傅见微不说话。

  薄耘扯了他好几下,最后硬捧起他脸,逼他看自己:“不是,我没明白,你有这想法是很好的啊,为什么这样?”

  傅见微脸都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我自己都是靠你,还想着去帮他,我感觉,我有时候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他现在穿吃用的东西几乎都和薄耘的水准一致,除了手上厚厚的陈年茧子还没消,怎么看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薄耘皱眉:“什么‘身份’?你又乱想什么了?”

  傅见微看他生气,眼尾瞬间红了,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耘真的很好,但也确实无法理解他的复杂心情。

  这一切对薄耘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但傅见微自己没办法这么认为。这一切对傅见微而言,始终是无比贵重的、从天而降的、令他既感恩又会为此惶恐的奇迹。

  傅见微看得出薄耘的爸爸和奶奶很排斥自己。

  暑假时,有一天,奶奶说她一个金戒指不见了,说的时候,眼睛看了傅见微好几下。

  薄耘去上厕所的时候,奶奶突然问傅见微零花钱够不够用,然后又说,谁捡到了,只要放回去,她就当没事发生。还说做人要心术正,菩萨都在看着。

  傅见微知道她怀疑自己,但他真的没拿。

  他没说话,也没把这事儿告诉薄耘。

  后来,兰姨打扫时在奶奶的床头缝里发现了戒指,这事儿就再没提过了。

  还有几次,趁着薄耘不在,奶奶语重心长地、严肃地教傅见微要懂得知足感恩,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贪字过头就变贫”,“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没说得更明白,但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知道她有这些顾虑很正常,但他也真的很不想听她说这些,所以,在薄家时,他黏得薄耘很紧,恨不得厕所都一起去。因为薄耘在,奶奶就不说。

  但这样一来,奶奶就更看他不惯了。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薄耘的爸爸则是无视他,很少和他说话,当他不存在。

  傅见微怀疑自己真的开始贪心不足了。

  叔叔和奶奶的反应很正常,是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但自己居然为此难过,好像非得人家欢迎自己这只“鲸虱”,这是很没有道理的。

  这样一来,根本就是验证了叔叔和奶奶对自己的怀疑或判定啊。

  每次想到这点,傅见微的内心都备受煎熬。

  ……

  薄耘一个劲儿地问傅见微遇到什么事儿了,但傅见微只看着地面摇头。

  薄耘只好自己琢磨半天,终于想出点门道来,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因为太自卑了。换个角度想,就不叫‘慷他人之慨’,而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了,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傅见微抬眼看他,还是不说话。

  “我说中了吧?”薄耘无语地望天,撇了撇嘴,搭上他肩膀,边走边说,“自己才刚刚有,就已经能想到别人无了,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坏事呢?这说明你是一个心理很健全、很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很高尚的人啊。”

  “……”

  莫名就高尚了的傅见微讪讪点头。

  俩人绕着跑道溜了十来圈,薄耘给傅见微灌了满满一锅子鸡汤,终于把人哄好了,看看时间,回教室去午休。

  这时候,傅见微已经凭借小考成绩调到一班、跟薄耘做同班同学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齐佳书也调到了一班。他考了年级五十,恰好踩在线上。而他的家长亲自致电校长,说孩子病情稳定,高中了,还是要去重点班试试。

  薄耘压根不在意齐佳书怎样,他就高兴跟小傅团圆了,甚至蒙混到前排座位和小傅当同桌——这么坐了一上午,十来位同学投诉说他挡了黑板。

  薄耘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后排,看同桌荆荣的眼神充满嫌弃,一会儿说荆荣脑袋大挡他光了,一会儿说荆荣脚大占他地儿了。

  荆荣觉得很淦。

  傅见微现在跟叶九月是同桌,他回座位时,叶九月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叶九月都会午睡。

  傅见微打开教科书复习起来。

  这次小考令他对自己在一中的水准有了初步了解,但也说不准是因为其他人暑假没作业玩疯了才没考好,下次考试他就说不定会是多少名了。

  他必须要考好,这是薄家收留他的前提。

  其他人有父母,有家,他没有,也就没有退路。

  薄耘打了个呵欠,趴在桌上想睡会儿,但很不舒服。在他第八次换姿势的时候,受不了了,发消息给他妈,说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睡午觉。

  他妈很快回了消息,问他班上前四十名是不是都租了房子午睡,如果没有,那他一个全班倒数第十名怎么好意思享好的受考糊的成绩?

  薄耘:我是重点班的,请你把排名范围放到全年级,我就不是倒数了,是年级前一百名,OK?

  钟明瑜:哎哟,你好厉害啊。你们年级总共才二百三十三个人OK?

  薄耘:难道我把手趴麻了就能考第一?

  钟明瑜:反正你手不麻也就倒数第十。

  钟明瑜:要不这样,你下回考试班上前十,就给你租。

  薄耘悻悻然地结束此次无效沟通,从联系名单里找出他爸的秘书。

  秘书秒回了个好。

  下午放学的时候,秘书跟薄耘说已经弄好了,房子就在校门口的小区里,一室一厅,家具家电齐全,新床垫已经送去,床品也已换好,随时可睡。如有需要,还能帮他聘个厨子做午饭。

  薄耘:辛苦了,谢谢,厨师不用,我就睡个觉。

  秘书:您客气了。还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第二天中午,薄耘拉着傅见微在操场遛完圈,没回教室,午休时间过了他俩才回来。荆荣随口问了声薄耘去哪了,薄耘把租房的事儿跟他说了。

  “等等。”荆荣严肃起来,“你为什么不叫我?”

  薄耘理所当然:“一室一厅,就一张床,我叫你干什么?”

  荆荣质问:“那你叫小傅就行?”

  “他又不睡觉,他看书。”薄耘嫌弃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

  荆荣发现了盲点:“他看书可以在教室看啊,又不是没开空调。他又不睡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薄耘被他问到了,怔了怔。说真的,好像是这个道理……

  “关你屁事啊?”薄耘回过神来,白荆荣一眼,“管好你自己。”

  “哈?不是,现在是你重色轻友,你还凶我?”

  忠心多年一朝惨遭抛弃的荆荣不能接受这现实落差!

  薄耘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谁是‘色’啊?”

  “谁……”荆荣愣了下,才想起来这里面没有“色”。小傅是男的。

  行叭,是他用词不当。

  荆荣就修改了一下措辞,幽怨地问:“那现在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是了,是不是这意思?”

  薄耘非常嫌弃他,甚至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有毒吧,搞得好恶心啊你,离我远点。”

  见状,荆荣存了心要更恶心他,故意耷下眉毛,瘪着嘴,扭捏地朝他靠去,还捏着嗓子、拖长尾音地叫:“耘哥~~~~~~~~~~”

  耘哥要吐了,使劲儿把他椅子往外踹,一边抓起文具袋和书扔他:“哎哟卧槽,滚!!!你要死吧你?!滚!卧槽!卧槽!卧槽!别挨老子!”

  旁边同学围观得要笑疯了,赶紧起哄。

  有观众,荆荣更来劲儿了,腾的起身往薄耘身上趴,一边摁着薄耘,一边噘着嘴去亲薄耘。

  姿势所限,而且荆荣跟薄耘个头差不多,力气不小,薄耘一下子愣是没能推开对方,眼看真要被亲上了,恶心得他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朝旁边翻身,把后桌都给撞开了,人摔到了地上。

  薄耘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怒从心头起,反手把荆荣压墙上揍了一顿,边揍边骂。当然,没动真格的,就是打闹的程度。

  荆荣肚子都笑痛了,一边躲一边叫:“不搞了不搞了……我还以为你喜欢男的呢,哈哈哈哈哈!”

  “你有病吧!”薄耘怒道,又给了他一脚。

  “哈哈哈哈怪我啊?你自己跟傅见微搞得gay里gay气哈哈哈哈。”荆荣抱着肚子,差点儿笑岔气,“我们都差点以为你弯了,哈哈哈哈。”

  薄耘骂道:“有病!你才gay!操!卧槽!”

  作者有话说:

  荆荣:我试过了,耘哥铁直,我亲他的时候他要我滚[OK][嘻嘻]

  楼赛兰:收声吧傻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