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许久,唐念才回过神,他转头看了一眼,解钰倒是神色如常。他又抬眸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在说说笑笑,也没人在意,可能是他自己太敏感紧张了吧。

  唐念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怎么是亲脸!不算不算!”

  “对呀,怎么就亲个脸,别把我们当外人呀。”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你们也没说要亲哪个部位,过了吧。”唐念挠了挠头,“都被你们玩了那么多次了。”

  “你们够了啊,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咱们就放过人唐念吧。”姚桃可能也觉得有些过分了,用开玩笑的口吻打着圆场,“要不然把他玩怕了下次不来,那咱们的乐趣不是直接少了一半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过。”

  唐念:“……你们这群人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有意思吗?”

  “有意思呀,倒霉到你这种程度的还真是不多见。”

  “再来两次,唐念估计就能凑够十连中了。”

  说来也怪,之后唐念每次都能侥幸躲过,众人捉弄的对象变成了组里另一个演员,陈阳,长相硬朗,体型也高大魁梧。

  一人说:“这样吧,咱们这次玩儿点刺激的,不都说咱们拍摄的那个影视基地闹过鬼吗?陈阳你敢不敢在里面待十分钟!要是不敢的话就喝酒。”

  玩到最后,容器越来越大,从碗换成了盆。

  剧组里的女生说:“怎么突然就从感情跳到惊悚了,玩这么大么。”

  陈阳酒一喝多,就开始说起了大话:“这有什么不敢的,别说进去待了,就算是让我去缝纫机前面坐我都敢。”

  姚桃凑上前:“大家都听说过那个缝纫鬼的事儿呀。”

  一人也说:“听过,我我还听说那鬼可吓人了,脸上、脖子上缝的全是细密的红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才发现还有好几个版本。

  姚桃:“我听的版本人皮。”

  说话的这人叫简松,平常看起来就贱兮兮的,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开口说道:“我听的版本是个无头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够了!能不能别说了!!”

  “对呀,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刚听完沈余书的事儿现在又听这个还是挺瘆得慌的。”有几个胆小的说。

  唐念也说:“陈阳,你还是别去了,这酒我帮你分一半。”

  简松还在一旁笑:“都怂什么呀。既然要喝,那你们两个就把剩下的酒全包了吧。”

  唐念低头看了看还堆了满地的啤酒:“……”

  “不就是进去待一分钟吗,青天白日的,我还真不信能遇到什么。”陈阳说,“我也是真喝不下了。”

  简松:“走,咱们也去,省得他半路逃跑。”

  陈阳:“跑什么跑,我没怂。”

  到了影视基地,朝前走了一阵,前面那一排便都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长灯笼挂在两侧,随风轻轻摇曳。

  白天看起来还好,一到晚上这片就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

  姚桃:“咱们是不是有点太作死了,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简松:“大白天的怕什么。”

  徐冉冉:“姚桃,咱们就别进去了,这地方看起来真的好吓人。”

  到了门口,一群人停下脚步,看向那扇半掩的门,陈阳这会儿酒已经醒了一半,想想刚才的“豪言壮志”就想打自己的脸,他咽了口吐沫,心里犯怵,但是又不想在别人面前露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推开了门。

  “陈阳,我陪你一起进去吧。”唐念说。

  其实刚来剧组的时候,唐念就能感觉到这地方有股阴气,万一人真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解钰站在唐念身侧说:“一起,我对这地方也很好奇。”

  人一多,陈阳胆子就大了起来,上前两步推开了门。

  吱呀——

  木门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三人迈步走了进去,这是栋双层中西结合的建筑,外墙斑驳,上面爬满了爬山虎,院子里还有几颗枯树。

  从外面看去,一片阴森。

  简松在外面说:“陈阳,你不是说要去那个缝纫机哪儿坐十秒吗?别怂,进去啊!”

  姚桃站在他身旁,早就看他有些不顺眼:“就你起哄起的最厉害,自己怎么不进去?”

  “这不是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吗?我又没输,进去干什么?”简松说。

  “对呀,你要是男人的话就进去呀。”徐冉冉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简松正巧对她有点意思,一听这话感觉自己机会来了,说道:“我要是进去了,你就陪我吃一个月的早饭怎么样?”

  徐冉冉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姚桃说:“这样吧,简松。你要是敢进去给那个缝纫机拍张照,就算你赢。这个主意怎么样啊冉冉?”

  徐冉冉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准反悔。”简松大步走上前去。

  那边陈阳已经推开了门,在墙上摸索着灯,但却已经断电了,地上的木板发出苟延残喘的“咯吱”声,严重腐朽老化,仿佛一脚下去就能踩穿一个窟窿。

  角落里结满了蛛网,空气中漂浮的全是灰尘。

  这地方还背阳,闻起来总有股霉味。

  陈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旁边照去,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嗷嗷嗷嗷嗷嗷——”陈阳吓得一蹦三尺高,“有鬼!!有鬼啊!!!”

  在后面扮鬼吓人的简松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陈阳,亏你长了这么高的个子,怎么胆子这么小。”

  “卧槽!”陈阳没忍住爆了句粗,上前在他肩膀上来了一拳。

  唐念问:“你怎么也进来了?”

  简松说:“我跟徐苒苒打赌呢。我要是敢进来,她就陪我吃一个月早饭。”

  陈阳:“……你们可真会玩儿。”

  简松嘿嘿笑了两声,边走边说:“我还听说那个地方原本就是凶宅,住了一对夫妻,这女人开了家裁缝店,她丈夫每天都无所事事,还爱在外面偷腥,两人无休无止的争吵。终于有一天这女人受不了了,趁自己的丈夫睡着的时候就用剪刀把他扎死了,还把他的皮剥了下来给自己做了件衣裳,做完没多久,也就上吊自缢了……所以,一过午夜十二点,那台缝纫机就会动,就是那女鬼在……”

  陈阳听得一身冷汗,赶紧打断:“这你都是从那儿听说的?不会是你为了吓唬我们瞎编的吧。在这种地方说这些,你当心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简松笑了两声道:“这不就跟进鬼屋一样吗,不刺激点儿没意思。我也不知道真假,都是听朋友说的。”

  陈阳虽然体型魁梧,但他从小胆子就小,一直都是为了面子强撑着,听完简松说的这些事后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呆。

  简松:“你还别说,这儿真是个拍鬼片的好地方。”

  这地方又空又大,每走一步就能听见回音,上面的吊灯也在随风晃着。

  陈阳搓了搓胳膊,明明是夏天,但一进这个地方他就感觉到了股寒意,风冷飕飕的朝他后脖颈吹,酒全醒了。

  走过圆形拱门,后面就是个院子。

  “反正也没事儿,咱们就到处看看吧。”简松说,“我还挺好奇这地方到底什么样儿,听人说还是从民国时期保留下来的建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你们看那边不是有口水井吗,里面就死过一对母女,说是一到晚上就能看见那个惨死的冤魂。听起来真邪门儿。”

  简松知道陈阳胆子小,总想捉弄,“陈阳,咱们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呀?”

  陈阳:“要去你自己去。”

  “去就去,你当我害怕呀?”简松笑着走了过去,弯腰朝那井里看了一眼,几秒钟后,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双眼猛地睁大,上半身忽然朝里面扎去,手还在边缘挣扎着。

  几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围了过去。

  陈阳人虽然怂,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上前拽住简松的衣领就把他拽了出来。

  一出来,简松就又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是不是都吓到了?”

  陈阳这才知道自己又被骗了,他脸黑了下来:“简松,你能不能别把人当傻子耍,让人替你担心有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简松连声道歉。

  就在几人在下面四处看的时候,一个黑影正透过琉璃花窗冷冷地看着他们。

  唐念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见。

  “听说那台缝纫机就在那边的屋子里,我过去拍张照。”简松走了过去,伸手推开门。

  这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裁缝铺,看起来一尘不染,东西还摆放的整整齐齐。

  各种布匹铺的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一边是裁量衣服的工具,墙边还有几个衣柜。那台老式的缝纫机就在角落里放着,上面还放了一件旗袍。

  唐念跟解钰也走了进来,一进来两人就感受到了一股阴气,并不重,好像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应该是飘荡到这儿的孤魂野鬼。

  陈阳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敢一个人待在外面,只能也跟着进来,但也只敢远远地站着。

  “也不知道是谁瞎传的,我看这地方根本就没鬼,还说什么缝纫机缝的是人皮,这不就是块普通的布料吗?”简松拿起那块布抖了抖,“肯定是谁为了吓唬人瞎编出来的。其实好多地方也就是传的吓人,亲眼看过之后才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

  就在简松说话的时候,衣柜敞开的缝隙里就有只红色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

  简松给缝纫机拍了几张照,然后又一脸好奇地走到了衣柜前,伸手想要拉开柜门。

  陈阳说:“十分钟到了,咱们出去吧。”

  简松这才收回手。

  “嗯,出去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唐念说。

  四人走了出去,唐念转身准备关门,一转头,就对上了衣柜里的那只血红眼睛。

  那鬼仿佛还被他吓了一跳,匆匆关上了柜门。

  唐念:“……”

  “唐念,你看什么呢,走了。”陈阳心里慌得一批,看唐念还在朝里看,忙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没什么,走吧。”唐念说。

  回了酒店之后,唐念进了浴室,泡澡的时候满脑子却都是今天解钰亲他的画面,他思绪有些乱,一直在想解钰这么做的原因。

  可怜唐念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一到感情上脑袋就跟榆木疙瘩似的。

  他苦思冥想。

  难道是因为周围人起哄声太大……

  还没想完唐念就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可能性不大。

  解钰这个人看起来温柔随和,但是却也有自己的底线跟脾气,不情愿的事是不会轻易做的。

  那会不会单纯只是因为游戏?

  ……

  想了半天却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唐念决定先放弃,他从浴缸中站起来,却因为泡的太久大脑缺氧差点重新一头栽回去,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出来擦干穿好了睡衣。

  走出浴室的时候,解钰正姿势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一手支颐看着外面的风景,听见动静转过头。

  唐念冲他一笑,在沙发上坐下,桌上已经放了一杯冷到温度刚好的茶。

  这是解钰最近常给他泡的,喝了能安神助眠。

  他端起一口喝光,用干毛巾胡乱擦了几下还在朝下滴水的头发,打开吹风机胡乱吹着。

  “你昨晚没休息好难舍难分,今晚早点睡。”解钰又帮他倒了一杯茶。

  快速吹干了头发后,唐念用手朝后拢了下头发,他额头饱满光洁,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五官看起来也更柔和了。

  解钰看着他的方向,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唐念匆匆把头发吹了个半干,然后把吹风机收了起来,捧起茶吹了吹升起的热气,一转头就撞上了解钰看过来的视线。

  露骨又直白。

  唐念跟被烫了一下似的,有些仓促的转过了头,仰头喝了口茶:“嗯唔……”

  这茶是解钰刚帮他倒的,冒着滚烫的热气,他这一口下去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解钰起身上前,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

  “不用看不用看,没事。”唐念忙摆手。

  “别动。”解钰上前,不由分说的用两指捏住了他的下巴,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温和了,语气更是不容人拒绝:“张嘴。”

  唐念只能依言张嘴,让他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遍,还在心里骂了几句智障,怎么连喝个茶都能烫到嘴。

  “还好,没烫伤。”解钰眉眼舒展,松了口气,一抬眸就看见唐念眼睛湿润、嘴唇微红的模样,他心尖就跟被羽毛挠过似的,又是轻轻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