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冶能够闻出他的信息素,和易感期有关吗?不管他如何察觉到,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个逻辑的时候。

  邱越宁的易感期向来稳定,一年两次,只要提前两天服药,便可有效控制负面影响,照常工作也不受干扰。

  现在却没有征兆地提前了。

  他该庆幸不是上班时间,否则被检测出信息素指标异常,将受到严厉的处分。

  然而他也不希望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发生——在与丁冶可能有更多亲密行为的时候。意味着容易失控,意味着糟糕的状态。

  现在吃药太晚了,能够起到即时抑制作用的只有药店卖的强效注射针剂。他不能出去买药,剩下的方法就是求助伴侣。即使不是omega,伴侣的慰藉足以替代药理的刺激。

  丁冶对alpha的生理特征一知半解,但在洗浴之后也敏锐地注意到邱越宁的异常。

  “越宁,你的易感期到了。”他以陈述语气说道。

  这回变成邱越宁窝在他的肩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似乎不太舒服。

  丁冶捧起他的脸,对着红润的双唇再次吻了下去。他们的姿势从最初的站立,变为相拥着倒在床上。

  引子是丁冶挑起的,邱越宁也在不遗余力地争夺着主动权,情感上的、生理上的……涡流搅动,巨浪翻腾。

  脖颈的侧后方是腺体的位置,对beta而言没有太大意义,邱越宁的唇却在向下移动的过程中停住了,在想象中的诱惑地流连徘徊。牙尖终于划破脆弱的肌肤,他感觉到口中的咸涩,视线恢复清明。

  “对、对不起,”他双手撑起身体,稍微离开一些,“我怕会伤到你……”

  “越宁,”丁冶的手继续在他的脸庞上游走,“如果没有易感期,你今天愿意做吗?”

  “我当然……愿意,”邱越宁甩了甩脑袋,“但是我现在会控制不好,我们说过循序渐——”

  “嗯,”丁冶打断他,“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适应这个过程吗?”

  除了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们经常接吻,也曾在深夜互相爱抚对方的身体……所以他如此暗示,时机到了,自然该“进”一步,无需因意外而彷徨。

  “而且——”丁冶笑道,“你现在看着我,如果还有求助药物的想法,会让我产生挫败感。”

  邱越宁从未看到过丁冶露出这种笑容,依旧温暖、具有安抚性,但在那之外的……是“欲”与撩拨,本能与邀请。

  丁冶在渴望自己。

  念头甫一闪过,他也卸却负担,沉湎于再次扬起的激流洪波之中。

  这一晚上,邱越宁经历了数次沉浮,浑浑噩噩,找不到方向,他是茫茫洋面上漂流的孤舟,屡屡被抛向浪尖,强烈的失重感又使他下沉、卷入深海、卷入无边的晦暗。

  晦暗的尽头是灿白的日光,白得耀眼、滚烫似熔岩,大地跟着震颤。他想问问那个和自己一样沉浮无依的人,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有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海潮的节奏,带给他们快乐与折磨。

  明暗交织,他好像失去了意识。他在夜晚的星空下徜徉,有人温柔地与他相拥。

  阳光斜斜洒下,透过轻薄的纱帘,在他的眼皮上跳跃。邱越宁翻了个身,倏然睁开双眼。

  九点过五分,很久没有自然睡到这个时间,他慢慢坐了起来。

  丁冶不在身边,床上属于另一人的位置已经没多少温度。

  看到丁冶的枕头,揉碎的记忆纷至沓来,如涨潮时的海水冲刷堤岸,剧烈冲击着他的大脑。

  昨天和丁冶做了,做了不止一次,丁冶好像还坐到了他身上?

  可是处于易感期的邱越宁不够清醒,脑子里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完整的片断,真真假假变幻不定,既想追寻,又羞得要命。

  身体上的感觉倒还有一些,很舒服很……他双手抱头,企图制止乱七八糟的画面涌现。

  那丁冶呢?会开心吗?

  邱越宁记得对方的一个笑,在自己陷入迷乱之前。那个笑容大胆而放纵,难以想象出现在丁冶的脸上,似乎平日呈现的冷静的禁欲感都是假象。可也正因如此,他轻易受到蛊惑,迅速抛弃了理性思考的可能。

  第一次在这样的状态下发生,不算完美,甚至不记得细节,但也没必要归为意外的产物。以他们的关系来说,这在往后只会成为最稀松平常的事。

  邱越宁走出房间,不出意外在餐厅发现丁冶的身影。

  “我正想叫你,”对方如往常一样从容淡然,唇边的笑意恰到好处,“吃饭吧。”

  邱越宁注意到餐桌上的东西。

  丁冶准备的早餐并不复杂:夹着煎蛋和培根的面包片,以及破壁机做出的玉米汁,当然都是两份。今天不上班,他也就没在一大早煮咖啡。

  邱越宁不急着坐下,走到他的身边,“你昨天——”

  他很想问问丁冶昨晚的感受,会不会难受,是否疼痛……谁知丁冶忽然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脸庞蓦地放大,鼻尖对着鼻尖。邱越宁吓了一跳,险些以为他要亲上来。

  “好了,”丁冶撤回掌心,对着一头雾水的邱越宁说,“你后半夜有点发烧。”

  原本想说的话全忘了,邱越宁怀疑自己现在才开始发烧。

  果真是糟糕狼狈的第一次,而且一点印象都没了。

  发热或许是易感期提前、信息素紊乱造成的,度数不高,吃过药很快就压下去了,其实不值一提。丁冶故意说出,无非是逗弄人的恶趣味作祟。不过玩笑点到为止,他马上背过身去,拉开餐椅,再次邀邱越宁共进早餐。

  邱越宁盯着他修长的脖颈,想到些什么,心揪紧起来,按住他的肩膀,拉低了衣领。

  齿痕虽浅,却红得显眼。

  的确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不是幻觉。邱越宁对此有一丝模糊的意识。

  “那里没什么事。”

  丁冶抬手正欲抚摸自己的脖子,邱越宁握住了他的手。

  “先别动。”

  邱越宁说完,从装药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创可贴,撕开,小心地覆在伤口上方,再轻轻理平。

  然后他把自己的唇贴上去,隔着胶布亲吻这处小小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