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余遂时间不凑巧,于是还伞的事情没成功。

  这天徐正阳刚好要去北京路办事儿,他记得顾绒齐说他们的研究所就在那边,于是给顾绒齐打了电话约饭,想着顺道把伞还了。

  顾绒齐忙得死,开着免提手机搁桌子上,旁边一堆被审批否决打回来的文件,近两年研究所秃了好几个了,他还真有点焦虑。

  顾绒齐是没时间出去吃的,于是不要脸的叫徐正阳赶快稍一份饭过来给他,还指名某饭店某招牌菜一定要有,跟个爷似的。

  徐正阳想既然过去给余遂捎一份也无妨,食堂那顿太随便了,而请人吃个饭两人时间都不确定,反而麻烦。

  “余遂吗?哦,忙忘了这人也还没吃呢。”

  “他吃什么?随便吧,他无所谓,跟我一样就行。”

  “去问问他?我现在忙着呢,余遂真不挑,你看着买吧。”

  徐正阳挂断电话,想来想去还是点开微信给余遂发了条消息,有事他一般习惯打电话或发语音,觉得打字浪费时间,但不知道余遂那边方便不,最后还是认命打字,最后点击发送。

  他们那么忙,徐正阳没抱多大希望能得到回复,扔下手机进房间换衣服,换完衣服出来捞起手机,有两条未读消息。

  余遂:【都行。】

  余遂:【谢谢。】

  徐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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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绒齐到大门接的徐正阳,填完登记表后把人领进去,人确实看着挺憔悴的,还不修边幅,一截衬衫跑出裤腰外,拖着人字拖就出来了。

  见他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徐正阳问:“感冒了?”

  顾绒齐眼神十分幽怨道:“这都感冒好几天了,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都没听出?”

  “还真没。”

  顾绒齐:……

  跟着顾绒齐走进休息室,里面一张开会的长桌,几把椅子在桌下,窗子边几盆绿植和一台饮水机,就是休息室全部了。

  “是不是觉着磕碜,我家笨仔的窝都比这好,也是我过分妄想了,被研究所这么高大上的三个字给忽悠了,一进来才知道大裤衩,人字拖,地中海才特么是标配,还有穷。”

  他还不忘自恋:“不是我吹牛逼,我来之前更他妈穷,大夏天空调都吹不起。”

  C城三大家,顾家就是其中一家,不过顾家关系复杂多了,兄弟姊妹多,明争暗斗严重,这研究所如今是顾绒齐的庇难所,否则被老爷子揪回去参与公司事情那些个勾心斗角他也逃不过。

  所以这人就是这样,嘴里说着嫌弃要真撵他走,可能八抬大轿都送不走,而且他虽然在所里没什么科研贡献,但很多项目和投资都他办成的,所里也离不开他。

  突然一个喷嚏,这吐槽才暂时结束,顾绒齐跟饿几天似的,徐正阳问他,“余遂呢?”他到时给人发了条消息的。

  顾绒齐从餐盒里拔出头说:“快来了吧。”

  提到余遂他又开始囔着鼻音逼逼,“余遂也是个神,他一个淋了一场雨的凭什么他不感冒,我他妈就门口站着吹了会儿风,这感冒,四天了啊,大哥。”

  徐正阳打击他,“你就是缺乏锻炼。”

  顾绒齐反驳,“我都过到了要熬最浓的夜的境地,锻炼,我是上赶着猝死是么?”他又说:“就怪余遂了,打一把伞都能落在林老那,自个淋了一身还要带我遭罪。”

  徐正阳静了几秒,问他,“上周三?”

  顾绒齐惊讶,“我靠,你怎么知道?”

  两人对话被迫中断,因为余遂从外边推门进来,他身上的白褂子未脱,下半身露出一截黑裤和一双白色板鞋,休闲风,身上有很干净的少年气息,又不失成熟。

  和徐正阳对视上,两人自然的点点头。

  顾绒齐叫他快来吃饭又开始狗爬式自顾的吃,徐正阳坐顾绒齐对面,余遂目光落在徐正阳跟前的桌面上,去饮水机那倒了杯温水,放在徐正阳跟前。

  徐正阳把餐盒推给他,又拆开筷子递给他,余遂说:“谢谢。”

  徐正阳笑得懒洋洋,道:“客气。”

  徐正阳无聊捏着给余遂拆筷子的包装纸玩,折了又折,突然顾绒齐叫道:“我靠,凭什么余遂比我多一个菜。”

  顾绒齐跟小学鸡似的,试图把筷子插进余遂餐盒,难以想象的是余遂也跟着闹似的,用身体挡着,皱起眉头死死护着他的菜。

  顾绒齐叫,“余遂,别小气。”

  余遂绷着唇线,很固执,对顾绒齐说:“我有洁癖。”

  徐正阳笑着桌脚下踢顾绒齐一腿,道:“差不多行了啊,别找抽。”

  自己先挑的餐盒好意思说。

  顾绒齐愤愤的收回筷子。

  徐正阳没多待,看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顾绒齐站起来要送他,余遂也跟着站起来,但他没说话,目光柔和的散散的注视着徐正阳。

  像正常人将正常目光在恰如其分的局面投向那个人,而且顾绒齐目光也在徐正阳上。

  徐正阳拒绝,顾绒齐说:“不是,你拒绝你出得去吗?”

  徐正阳笑了,两人出门,余遂还站在座位里,他和徐正阳不熟,不知道该不该跟着送送,这时徐正阳转回头,出门前跟他微笑:“回头见,余遂。”

  余遂没再动,点头说好。

  没多久他收到徐正阳微信。

  徐正阳:【年纪大了健忘,忘带伞过来了,下午方便吗?送来给你。】余遂:【方便。】

  余遂六点下班,顾绒齐见他今天下班出奇的勤快,贱兮兮凑过去问:“余遂,你是不是想通了?是去跟我表妹约会么?”

  余遂说:“正常下班。”

  顾绒齐也就过个嘴贱的瘾,余遂根本没加他表妹,甚至他表妹发过去的好友申请余遂也没同意,怪冷漠无情的。

  余遂换下白大褂,对顾绒齐说:“以后别再帮我牵线什么的,我不需要。”

  这是正常人说的话么,顾绒齐凑近人小声问了一个憋了他许久的问题,“你是不是那东西用不了?其实可以治的余遂,或者你考虑一下当gay,让别人来。”

  余遂冷冷看着他。

  贴吧那事顾绒齐其实一开始烦的人不是徐正阳,他先找的余遂,十几条微信扔过去半个回响都没有,无趣,所以才扭转屁股去烦徐正阳的。

  顾绒齐不知死活,“我觉得我哥就很不错,他那颜值身材推倒你你也不亏,要不要?我跟徐正阳关系好着呢,让他帮帮你 。”

  两人都在换衣服,顾绒齐说着拿过领带往脖子上系,心里没点逼数还在疯狂踩余遂红线,于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遂捏着双手捆背后了。

  “卧槽余遂,你还有这本事!”

  嘭的一声,余遂关上换衣间门走了,顾绒齐光着膀子,下半身就一条贴身四角裤,的主角之一因不满小受身材摔门而去,独留小受一人委屈落寞呐喊。

  小受也不是瞎jb掰扯,有理有据的吼道:“余遂,你不信自己去看C大贴吧,去找写你跟徐正阳话本和同人的,你去看看,别说你两滚.床单,你两都生孩子了!”

  也活该不论是徐正阳还是余遂,还伞这事儿都绕开了顾绒齐。

  徐正阳说六点半在门口接他,七点整,余遂还站在大门口,老李问:“余教授,怎么还不走啊?”

  余遂说:“等人。”

  他没给徐正阳发消息,估计没忙完,但一直等着他的消息。

  这位余教授性子冷,话也少,老李也不问他等谁,但老李瞧着他有继续等下去的意思,好心提醒道:“余教授要不你给朋友打个电话催催,这天黑得那么快,估计等会儿会下大雨。”

  这场大雨来得很快,保安把他喊上亭子里跟他躲一躲雨,老李问道:“余教授,你朋友是不是忘了?”

  余遂提醒他,“新闻联播开始了。”

  “哎哟,差点错过。”老李立刻转回身去,余遂跟着他一起看新闻联播,中途一个陌生电话打进余遂手机。

  他盯了两秒,才接起来,但又没两秒就给挂了老李问他,“怎么了么余教授。”

  余遂没什么表情,说:“没事,推销的。”

  老李深感体会道:“确实烦死了,我有几次半夜接到这种骚扰电话,硬是给我气得再也睡不着了。”

  余遂说:“你可以睡前关机。”

  老李笑道:“不行的,关了机睡觉不踏实,我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我家两个孙子都住校,两人又没手机,怕错过电话,我一个陌生电话都不敢错过的。”

  余遂似乎并没办法体会他言语中流露出的温情,所以无法回应更别说两人能交谈起来,老李也有点尴尬的刮刮鼻子。

  老李道:“余教授,你朋友还来吗,不然我这有把伞你打着先走?”

  话音刚落,雨里冲出一张SUV急刹在研究院门口,这么大张车能开进这小巷子,车技也真是牛逼。

  “哎哟我天,我以为要撞上来了。”老李情绪比余遂还富足,笑哈哈道:“说曹操曹操到的,余教授你朋友来了。”

  徐正阳把车子最大限度逼近保安亭,降下两边车窗叫余遂上车,今天周末他却穿着正装,剪裁得体的黑西服,款式简单低调,因为一头黑短发加上硬朗的脸骨架,显得整个人都要严肃一些,此刻偏着脑袋喊余遂名字。

  余遂目光平和的看过去,是徐正阳。

  从保安亭到副驾驶仅几步,余遂上车后徐正阳抽给他几张纸,余遂擦掉只滴在手背上的水珠,然后把纸捏手心里攒着。

  徐正阳没想到北京路这边堵车那么严重,徐正阳问他,“等很久了吧。”

  余遂语调平平:“没有,刚出来。”

  徐正阳从后视镜看他一眼,突然低笑一声,调侃道:“你这刚出来是按小时算啊?”他又笑说:“我又不是小姑娘余遂,迟到那么久你多少也得给我甩个脸子不是。

  顿了顿徐正阳又正经道:“今天迟到是真对不起。”

  无论从外貌到心性,徐正阳都不属于内敛那一挂,他的成熟往往更多的体现在行动中,单拎出相貌气质来看,他应该会是声色犬马场所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那一挂人。

  余遂不同,他连出口的话都要先在心里咀嚼一番,并且言语匮乏,脑海里搜罗不到合适的词回应他的调侃,于是不说了,只简单回应:“没关系。”

  一句没关系也是真心实意,余遂真没计较,如果要余遂自己说自己有什么优点,可能也就这点吧,耐心,永远消耗不完的耐心,他这样的人最适合等待也最不怕等待。

  徐正阳把伞从后座拿来递给余遂,“这会儿是打算回家还是去哪?我送送你,雨下挺大的。”

  徐正阳折了伞,余遂握着说:“你呢?带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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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些人,谁送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