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看到这盒巧克力时想到了以前的事, 下了戏之后立刻去看家里的监控。
啾啾正坐在饮水机旁边喝水。
容夏对着手机出了个声,它听到身后有动静,疑惑地歪了歪头, 啪嗒啪嗒跑到摄像头前, 毛绒绒的小狗脸对着镜头左看右看。
刚喝完水, 鼻子上还挂着水珠。
容夏趴在桌子上,两手垫着下巴,欣喜又愧疚。
他喃喃说:“宝贝, 爸爸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你不要跟爸爸生气呀。爸爸很快就回来陪你哦!”
也不是没想过把狗暂时寄养到寇雅郡家,只是……他那个loft实在不怎么样,估计都放不下萨摩耶常用的玩具。
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夏舍不得啾啾, 啵啵啵亲个没完,狗狗也很乖,一会儿用耳朵碰碰摄像头,一会儿用鼻子碰碰。
腻歪了一会儿后,大门咔哒一声响。
容夏:“……”
这么晚了, 这个人又来干什么?!
他悄悄捂住麦克风, 不想让寇雅郡知道自己正在看监控,又实在好奇这人大晚上来干什么。
寇雅郡也真的没有发现。
啾啾在听到大门响的时候第一时间跑过去。
它和寇雅郡也很亲。
男人拎着它两只前爪晃了晃, 又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逗它, 从容夏的角度,只能看到啾啾向上直起身子,扒着寇雅郡够玩具。
容夏看着这一幕,心里对萨摩耶的愧疚少了那么几分。
还好, 还有个人能替自己陪着啾啾。
后来寇雅郡坐到沙发上, 容夏换了好几个摄像头的位置, 都看不到这人脸上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他把头靠在沙发背,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撸着萨摩耶的毛。
容夏:?
大晚上跑我家里撸狗,可真烦人啊!
过了大约十分钟,寇雅郡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蹲下来,摸摸萨摩耶的头顶。
高个子的男人终于在监控镜头中露出了面容,他神色温柔,半蹲在地上揉着啾啾柔软的耳朵。
之后他说:“他好爱你,是不是。”
容夏愣住。
萨摩耶像是听懂了寇雅郡的话,嗷呜了一声,躺倒在地上给寇雅郡摸肚子。
再强势的人也受不了它这样撒娇,寇雅郡干脆坐在地上,又跟它玩了一会儿。
再次准备离开前,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他真的好爱你,你知道吧。”
*
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里,容夏立刻关掉了监控app。
他小声嘀咕着:“我儿子我当然爱了,用得着你废话。”
另外一边,梁淮刚洗完澡。
他从浴室出来有一会儿了,就一直站在容夏身后,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监控里的狗和男人。
这次来找容夏之前,他还有过一点小小的期待:他也看了容夏在颁奖典礼上的发言,抱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奢望容夏说的那个朋友是他。
*
去年拍完《逃》之后,他和容夏见过几次。
容夏这个人,天生就是做演员的料。他非常会共情,人物的一丁点情绪变化他都能体会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每部戏结束后他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走出角色、走出人物的情绪。
拍完《逃》之后,容夏也恍惚了许久。不过他们见面时,容夏已经差不多走出来了。
梁淮忙于工作,一周后才看到这段获奖感言。后来他又关注了一下容夏的最新情况,正好,这人又进组了。
学校的工作结束后,他马不停蹄往容夏这里赶,希望能在这部戏的拍摄期间多给他一些陪伴——毕竟容夏离婚了,现在身边还有谁陪他呢?
但……
梁淮安静站在容夏身后,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
*
容夏关了监控坐直身体,冷不丁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啊!!”容夏大叫,“站我背后想吓我啊!”
梁淮很给面子地扮了个鬼脸,鼻歪眼斜地说:“呔!何方妖怪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容夏:“……你有病就赶紧去治。”
梁淮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之后,他揉了揉笑到僵硬的脸颊,又去房间的角落拎了一个包裹过来。
“今天去给你买枕头了,”梁淮利落撕开包装,把枕头塞给容夏让他看,“睡这个枕头绝对不会颈椎疼。”
容夏一向很信任他,立刻接过来拍拍软,“真的哦?那我试一下。”
梁淮“嗯”了一声,点点头,又说了一大堆保护腰椎和颈椎的注意事项。
“记住了没有啊?”梁淮的老师脾气大爆发,扒着容夏肩膀摇来摇去,“丢掉这个懒人沙发,好好坐直身体。”
容夏被他拎起来,一脸生无可恋地在椅子上坐直。
“听话,”梁淮拍拍容夏的头顶,又打了个响指,说,“免费按摩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了啊,之后你再想要都没有了。”
“嗯?”容夏扭头看他,疑惑道,“你要回去了吗?昨天不是说想多待几天?”
“是准备回去了。”梁淮点头,“来之前没想到你拍戏这么忙,我在这儿一整天也见不到你几分钟,晚上你还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也拖了把椅子,跨坐着和容夏头挨着头,“这次来,主要还是担心你,上次你拍完《逃》状态不好,我怕你这次也会受到情绪上的影响。”
容夏“唔”了一声,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只说:“还好,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
之后,梁淮主动申请,帮容夏给头皮滴药水。
容夏这头金色的头发虽然好看,打理起来也着实费劲。常年烫染让他的头皮异常敏感,时不时还会冒几个包出来。最近昼夜颠倒地拍戏,抵抗力有点下降,头皮又有些红肿发炎,昨天容夏洗头时不小心挠破了,又疼又痒。
梁淮让容夏躺在他的腿上,自己小心拨开浓密的发根,仔细给发炎的地方滴药水。
他边滴边摇头:“这么好看的头发,谁能想到这么遭罪呢。”
容夏摆了个小哭脸,“这就是美丽的代价。”
梁淮笑了。
杀菌药水带着明显的苦味,凶猛地涌入鼻腔。
他吸吸鼻子,装作不经意地问容夏:“夏夏,那等你拍完戏,来找我玩啊。”
他故作苦恼地说:“唉——陪苦逼高三教师度过最后的快乐时间吧。”
容夏枕着他的膝盖转了个方向,从下方仰头看他,笑着说:“好吧好吧,如果春节前能杀青,那你开学之前我去找你。”
梁淮“嗯”了一声,抬抬下巴冲他说:“那说好了啊,大明星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药水保质期很短,开封之后就要立刻用完。
梁淮用指腹按着容夏的头皮,再三寻找还有没有漏掉的红肿部位。
他的力道轻重刚好,按在头上很舒服。
困意来袭,容夏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药水里加了一点薄荷,滴在头上凉凉的,偶尔会引来容夏的低声哼哼。
一瓶药水滴完后,容夏终于睡熟了。
梁淮轻手轻脚把他挪回枕头上,又伸手关了灯。
睡着的容夏又在习惯性地噘嘴,唇珠翘起的小小弧度可爱又娇气。
梁淮盯着他的双唇看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过去吻住,哪怕是在容夏已经睡着、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他犹豫许久,最后只伸出两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然后将手指递到容夏唇边。
食指和中指不受控制地瑟缩着,虚虚悬在容夏唇边半厘米的地方。
连这样隔空送上一个吻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梁淮心里酸涩,最终只用食指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容夏的嘴角。
*
寇雅郡最近十分忙碌。
公司在隔壁市的项目出了点小状况,需要他亲自去处理。他放心不下容夏的狗,决定当天去当天回,下飞机时已经凌晨了。
他在机场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吃的填填肚子,结账时看到货架上摆着的巧克力,顺手买下了。
记忆丢失了,身体的本能还在。
拿到手里时,寇雅郡后知后觉地想到,容夏好像很爱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以前见段寒买过不少。
想见容夏的心情,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谁知送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那样一幕。
满心希望地去,带着一肚子气回来。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寇雅郡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离了婚,也确实不应该对容夏有太多要求,他想和谁来往,想和谁交朋友,都是他的自由。
寇雅郡故作大度地想,如果容夏有了新的情感经历,那也……
寇雅郡重重闭了下眼睛,赶紧停下自己乱跑的思路。
没影儿的事,胡思乱想什么呢。
想着想着,宾利已经抵达了容夏居住的小区。
生气归生气,狗还是要去遛。
萨摩耶乖巧坐在门口,听到门响后,激动得原地转圈圈。
寇雅郡给它套好狗绳,牵着它出了门。
在小区里溜达了半个多小时,萨摩耶终于折腾够了。
寇雅郡带它回到家,又简单收拾了一下狗狗的玩具和狗粮,离开了。
坐回宾利里时,寇雅郡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脸色苍白地扶着车窗,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司机注意到不对劲,赶紧跑到后排扶住他。
“寇总,寇总!你还好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寇雅郡拉住司机,手掌满是冷汗。
他说不出话,半晌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针扎一样的刺痛剧烈,但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出去一下,十分钟之后再回来开车。”寇雅郡声音沙哑地说。
司机不放心,可老板的话不得不听,他小心说道:“寇总,我就在这附近,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寇雅郡闭着眼睛,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司机离开后,他才放松身体,整个人瘫在后排的座椅上。
刚刚那几分钟的剧痛,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每次捡回这些被遗失的记忆都是无比痛苦的过程,但没有哪一次像刚才这样无法忍受。
寇雅郡抚着胸口,胃里翻江倒海,嘴里甚至有股浓郁的铁锈味。
除了记忆之外,汹涌的情感也像浪潮一样向他扑来,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容夏的,但他好像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
那人在他心里住了很久,他却迟钝到那样晚才发现……
七年前的某一天凌晨,正在睡梦中的寇雅郡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他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机,连来电人是谁都顾不上看,划开屏幕准备劈头盖脸责骂对方,谁知——
“寇、寇雅郡……”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容夏的声音单薄又颤抖,“啾啾下午吞了一块巧克力,现在快不行了……”
说完这几句话,容夏再也控制不住哭声。他哭得快要断气,连声音都破了。
“怎么办呀……”
寇雅郡愣了两秒钟,立刻翻身下床。
“你现在在哪里?地址发我。你带着啾啾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我马上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梁淮的重头戏在后面,这两章先让寇总得意一下。
然后就是(挠头),真的有笨蛋在下了夹子之后才想好下一篇写什么文哎……呜呜呜呜我下一篇想写穿成被大佬豢养的金丝雀,感兴趣的大家收藏一下吧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