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嘞乖乖!三月底还下雪啊?”

  贺洲读着手机上的消息,“本次降雪是南京近十年最晚降雪。”

  老天爷特意眷顾,非要多赐他们一场雪,但两人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从去年十一月后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贺洲关了手机继续窝床上看书,陈超从阳台跑回来坐在桌前等LOL匹配,季景年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

  “么的!我是那种人吗?我要那样不作死嘛?”

  “不是的啊!宝贝儿,那是梦啊!”

  “你不能因为梦到我出轨了,我现实就出轨了啊!”

  “屁!不是预兆!梦是反的!”

  “你不能迷信啊!”

  “我没有凶你~乖~”

  “等放假我去见你啊!”

  “爱你,mua~”

  季景年煲的电话粥像倒了十斤白砂糖一样,腻得让人发慌,陈超还在匹配队友,转过来对着人说:“哎哟喂!你可真肉麻!”

  “我他妈不跟我对象肉麻,跟你肉麻啊?”季景年挂了电话,一改温柔的语调,对陈超暴躁地说。

  “我咧妈呀!你们看看,这人还急眼了!咱江琛就不和他对象腻歪。”

  江琛正在给何川发消息,敲键盘的手一顿,淡淡地说:“我一般打字。”哪怕他已经换了新手机,还是在用这个旧的给何川发消息。

  “你看看人家,低调恋爱,只戴条手链。”陈超又抱怨,“我每次等这匹配都可以先去几盘斗地主了。”

  季景年没跟另外两个室友说江琛的对象是男的,还来问江琛平常怎么不跟对象出去玩。

  江琛只能找借口说人忙。

  正如沈冲说的一样,时间会过滤不必要的感情,沉淀必要的感情。

  江琛对何川的喜欢,不会因为不见而变淡,反而如埋在土里的一坛酒,偷偷发酵,沉醉了自我。

  ***

  转眼又是十一月二号了,还有五天,他们就已经两年没见了。

  江琛醒来照样收到固定几个人的祝福。

  他昨晚做了个很漂亮的梦。

  晴空万里,突然飘起了红雨,抬手一接,手心里留住了一瓣玫瑰。满天的血色全是浪漫,那人站在花海深处,不沾一片花叶,却抵得过整个玫瑰园。

  江琛快步跑向他,小腿被刺划出小口也不知疼痛,抱住那个少年。

  玫瑰花瓣抵在双唇间,交替萦绕的呼吸,一丝情|欲在其中。

  他醒了,但没完全醒。

  他还沉浸在梦里,想溺死在那片花海。

  “啧。”

  天下玫瑰雨本就不可能,就像突然想那人,不需要理由和逻辑。

  两个人的大学挨得很近,江琛自始至终迈不出那一脚。每当他路过何川的学校时,心里想何川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选了离自己那么近的学校。

  以前奋不顾身想靠近的人,如今在拼了命地远离。

  季景年来问:“今天你生日,要不要出去嗨?”

  “我都20了,不用那么搞。”江琛笑着拒绝。

  当他驻足在何川的校门前时,开始幻想偶遇何川的种种可能。

  “江琛?”

  有人叫他,江琛循声望去看到了俊俏的男人。

  他规规矩矩的黑发中有一小撮头发被挑染成白色,纯黑色的耳钉,给人一种不羁的感觉。

  那是何一提过无数次裴艾许,同样喜欢何川的裴艾许。

  “你是来找何川的?”裴艾许走近问。

  “不,不是。”江琛知道何川不愿见自己,想离开。

  “聊聊?”裴艾许拉住他。

  江琛犹豫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就沿着街,边走边聊。

  “我和何川原本不熟的,他这个人话少,我又属于话多的那种,之前我还调侃他,说我俩性格绝配。”裴艾许说到这儿,特意偏头去看江琛的表情,察觉到人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像洞悉了一切,“我从何川的口中得知,我俩性格比较相似。”

  “所以呢?”

  裴艾许听出江琛语气里那股冲劲儿,“别那么大敌意。我承认何川那种类型,不管男女都喜欢。他做事踏实认真,认定的事就一定能完成。”

  裴艾许这话像是在炫耀一样。

  何川就像一块璞玉,经历了打磨,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他的价值。可惜,现在的江琛得不到这块玉,所以他难受。

  朝夕相处了那么多个日夜,如今只能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他,江琛心里不是一般的痛苦,压着不爽的滋味,“然后你想说什么?”

  “他确实很好,在我知道他取向后也有问过他,说我们俩性格那么互补,为什么不试试。”裴艾许卖关子,笑着说:“你猜他怎么说?”

  江琛没心思和他打猜猜,“不知道。”

  “他跟我保持距离,说有人比我先做出了尝试。他就跟我讲了你的事。”

  “他怎么说我的?”江琛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评价吗?”裴艾许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评价倒没有,倒是他的言行都在表明他很爱你。”

  裴艾许又开始讲他的事情了,说他经常换男朋友之类的。

  江琛根本不关心他的情史,快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却听到裴艾许说:“我这个人比较博爱,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可能某天发现对方某个角度丑得很,我就不喜欢了,但就凭我认识的何川,他对你的感情绝对不能用喜欢来定义了,那就是爱。”

  “是吗?”江琛听后心尖都在颤,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何川有多喜欢他了。

  裴艾许垂头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江琛的手腕上,“啊!还戴在手上的啊?”

  缠在手腕上的链子还是那两个字。

  那两个恨不得刻在胸口的字。

  江琛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地说:“我知道他已经没戴了。”

  “何川来学校滴酒不沾,前年十一月二号吧?他喝了个烂醉。我们把他扶回寝室。等他酒醒了,说手上手链不见了。十一月的南京他穿了一件单衣,跑出去找手链。我们不放心,一路跟了出去,找了几小时都没找到,他又一言不发地回了寝室。”

  江琛知道何川再难过,都不会表现出来的。他想张口说什么,但喉咙被堵住了一样,痛苦得讲不出一个字。

  “十一月二号是你们恋爱纪念日吗?”裴艾许问他

  “不,不是。”江琛胸口堵得难受,千斤碎石压着一颗震动的心,心跳动一下,碎石随即抖动跳起再以相同之力砸回去。

  他几近缺氧,深吸口气才说:“是我的生日。”

  “哦。”裴艾许继续说刚刚讲的事,“寒假过后,我无意中看到那链子,我问他是不是找到了。”裴艾许顿了顿,“他说回去重新买了一条。”

  裴艾许又看了眼江琛的手腕,“但是他再也不敢戴了,他怕弄丢了。”

  “哦,还有,你送他的护身符,除了洗澡,他二十四小时都带在身上。”

  江琛有些诧异,“我从来没送他过护身符。”

  “那就不知道了。”裴艾许撇嘴,耸耸肩。

  “你帮我传个话吧…”江琛消息发不出去,又不敢给何川打电话,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链子丢了也不要紧。”

  人一直在这儿。

  裴艾许把目光移开,直勾勾地盯着江琛的眼睛说:“我不会帮你们传话的,要说你自己去说。”

  “他不想见我。”

  “哦,这倒是,他故意躲着你的。他现在几乎不出校门的,没事就泡在图书馆里,你见得到才怪。”裴艾许又补了句,“他学习比谁都认真,成绩第一。”

  “还有呢?”江琛问。

  “还有?”裴艾许没懂他的意思。

  江琛觉得自己有够卑微的,“还有关于他的什么,都告诉我吧…”

  有比他还惨的人吗?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男朋友的情况。

  “有,经常被女生追,但现在撇开学习,喜欢做的有三件事,画画、听歌和看江户川乱步的小说。”

  江琛哽咽了下,极力把泪憋回去,继续听他说。

  “不知道画的什么,歌也不知道,但江户川的小说,看得最多的是那部短篇《二钱铜币》。”裴艾许注意到江琛在抹眼泪,“怎么哭了?”

  “没,谢谢你说这么多,我先走了。”江琛不想听下去了。

  他垂着头朝N大的方向走,见过裴艾许后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欢喜的是何川为了他拒绝了别人的爱,难过的是两个人相互喜欢但不能在一起。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何一发来的。

  【何一】:江哥…我妈打算给我哥安排相亲…

  江琛愣在原地,看到那行字时心凉了。

  他们才多少岁?相什么亲?

  李玉秀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斩断所有的念想。

  汽车驶来,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就眼前一黑。

  “哎哟!出车祸赖!”

  “打120!打120!”

  “报警报警!!”

  “听得到我说话不嘞!!小伙子!”

  “别睡过ki啦!!”

  “别闭眼!想想你爸妈!!!”

  “人碰不得碰不得!!”

  周围人声鼎沸,才满二十岁的少年静静地躺在血泊里,看不到万物,听不见一切,也没人注意到他眼角还挂着一滴泪。

  沥青路上殷红的血以他为中心朝四周流淌,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玫瑰花。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章节停在这儿完结就是BE了吧…

  这我写的?这我写的?这我写的?我写的?

  何川出来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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