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遇事闷声不吭,但真要做点儿什么,他永远明目张胆。

  江琛羡慕这种性格,不顾他人言语,像是生来就无畏到死都敢作敢为,而他不能,他总喜欢揣着不安去猜测别人的想法。

  有利就有弊,何川从不会被三言两语左右,但也由于不管不顾的性子,不会预料结果。

  就如现状,何川只知道不停向他索吻,但不计后果,从不会去考虑在多次唇齿交融后的衍生出的情感又该何去何从。

  江琛不一样,他想得多,他没谈过恋爱,所以希望初恋的情感足够真挚,也足够久远。

  可是这两样东西,他在何川身上都看不到,所以尽管受尽单恋带给他的痛苦,也不愿再向迈一步。

  “你作文看完了吗?”下午白鹤一又来找江琛要作文了。

  “看完了。”江琛把作文从抽屉里翻出,还给他时顺带夸了句,“你写的很好看。”

  他其实也想看看白鹤一写的其他作文,但一没时间,二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礼貌,就没有翻看前面的内容。

  “还行——”白鹤一脸上挂起一抹淡粉,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两个人生活的场面真的很真实,所以看到后面就真的为女人的死惋惜。”

  白鹤一也只是淡淡一笑,眼中的喜悦非但没有因为这句话变得浓郁反而淡了许多。他接过作文时,江琛偶然看到他手腕上的疤痕。

  很快白鹤一就抽回了手,自然得把手垂下,轻车熟路地遮挡住了那道疤。

  这动作像是排演过一样,可掩不住欲盖弥彰的意味。既然不想被人看见,那肯定也不愿提及,江琛自然就装瞎。

  在白鹤一转身离开回到座位,江琛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竟然看出了几分悲伤。等再回神,心里自嘲是不是跟何川相处久了,如今见谁都觉得那人有点儿什么悲伤的经历。

  晚上江琛还是忍不住爬上了天台,果然见到了熟悉的背影,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了何川的问话。

  “你是不是见到个人都想帮?”

  “啊?”

  “沈冲怕表白失败,你帮他递情书,陈云开怕网恋翻车,你帮他奔现,我怕黑,你帮我充台灯,那白鹤一呢?他被男朋友渣了,你是要顶替吗?”

  白鹤一?江琛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那人外表干净明朗,眼神里偶尔透露出忧郁。

  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透露出的一丝忧郁可能是因为失恋了吧——

  “我又不知道他失恋了啊——”江琛摊摊手又放下,目光随意落在远处的灯光上,并在五光十色间不停来回流转,感叹:“他是gay啊——”

  “那你是吗?”

  何川已经抽完一根烟,把手揣进裤兜,但没把烟盒拿出来,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根。

  江琛心一惊,这个问题戳中他的心脏。他是吗?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和男人谈一场恋爱。

  远处的霓虹灯让人入迷,脑子浮现的全是每夜印在何川瞳孔里的灯光,他不由地心跳加速,“你是吗?”

  “我想过了,为什么非要把这东西分那么准呢?”何川顺着江琛的目光望去,又把眼神挪回江琛的脸上。

  那殷切的目光落在脸颊上,像有了实质,江琛甚至感觉何川是在温柔地抚摸他。

  “那换个问题。”何川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了,没有带出烟盒。“你喜欢我吗?”

  江琛睫毛微颤,依旧目视前方。

  如果第一个问题,他没法回答,那么第二个问题,他迫切地想要回答。但他不敢回应何川的目光,也不敢说出那两个字,开始有点恨自己过分的胆怯。

  说了也没用,何川又不喜欢他。

  说出来干什么,何川又不喜欢他。

  江琛沉默良久,还是把问题丢了回去,“那你呢?”

  “我喜欢。”何川的回答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

  敢于表达是何川的作风,但是说喜欢他不像是何川会做的事。

  江琛过于震惊,慌忙去看何川,再次寻求个肯定答案,“你喜欢?”后又意识到他反应过于激动,轻咳一下,稳定好情绪后故作沉稳,“你喜欢我什么?”

  “你又喜欢我什么?”

  两人的对话像是在极限拉扯,可惜何川的一句喜欢,早已让江琛乱了阵脚,他满脑子全是那三字。

  对着深不可测的幽谷嘶吼了千百声,在某天毫无准备之下听到了回声。

  那回声一遍遍重复着,像是撕开了江琛的胸膛,不停地提醒着他暗恋的过往。

  “我……”江琛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喜欢他什么,从多久开始喜欢他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等他深刻反思,才发现多管闲事的他早就把自身搭进去了。

  “回答不上来吧?我也回答不上来,但我们年轻,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恋爱一场。”何川像诱惑夏娃吃禁果的蛇,说出的话让人心动。

  在意气风发的年纪,谁不想谈一场无遗憾的恋爱。可江琛贪图的可不是短暂的两三载,他异想天开地想要一生之久。

  他皱眉思索,在坚守自我原则还是投奔新的信仰之间挣扎,又无法抵抗何川的眼神,纠结了片刻就选择了后者,“你这次数学上了一百,我们就在一起。”

  “你跟我演电视剧?”何川问。

  江琛一愣,反应过来。

  是啊——这种桥段不是青春校园剧里才会出现吗?

  他说出来后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想着给何川点儿障碍,免得这人总觉得感情是一帆风顺的。

  可说完他又后悔了,毕竟何川的成绩摆在那儿,担心何川以为这是变相的拒绝,又再补了句,“那你演还是不演?”

  “演。”何川笑着做出了妥协,“那先把吻戏排练一遍吧?准男朋友。”说着向江琛那儿贴近了点儿。

  隔着校服,江琛就感应到了来自另一具躯体的温度,伸手推开,再轻佻一笑,“先考到一百再说吧——准男朋友。”

  期末考试将至,学校为了学生复习,把早操取消了,各科老师也找着各种理由抢夺体育课。

  学生在抱怨声中又提笔书写一张张空白的试卷,为的是这场期末考,为的也是一年后的考试。

  “不写了。”何川将笔一甩,劲儿不小心使大了,笔从桌面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脸疲惫,也没打算去捡它,离开木制的板凳,往床上那么一瘫,伸了个懒腰。

  坐他对面的江琛抬头,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卷子,明知故问:“你写完了?”

  “累了。”

  江琛知道何川不是在找借口,临近期末,老师都在把卷子成堆地往学生这儿塞,试图让学生在题海找到考试的感觉。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人人都是天才,江琛也只能在一次次考试后总结学习方法,及时做出调整。

  非必要情况下,他也不会回家,周末放假也和何川一起在寝室里复习。

  江琛问:“你高一的全部看完了?”

  “没。”

  “何川,你看看还有几天就考试了?”江琛一直以为何川多多少少会听听课,但没想到如今何川部分科目的知识储备量还不如一个高一的,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样下去,他要等何川复读多少年才能在一起。

  何川惬意地躺在床上,有条不紊道:“还有八天。”

  江琛继续低头看题,摇头惋惜:“某人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啊——”

  “威胁我?”

  “没啊。”江琛继续解题,头都不带抬的,俨然放弃了。

  何川默不作声地起床,蹲在桌下捡起笔继续乖乖写题。

  某人学了,认真地学,废寝忘食地学。

  去食堂排队时埋头背单词和古诗词,吃饭时就看文科知识点,课间抽空就做数学题,除了实在想抽烟外,天台也基本不去了,就连睡觉前都要看会儿必修教材。

  江琛不知道知识有没有进何川的脑子,反正看到这表现很是欣慰,一想到这个人是因为自己做出了巨大改变还有一丝得意。

  “何川转性了?”就连沈冲都忍不住问江琛。

  “不知道,可能开窍了。”

  “你和他一个寝室你会不知道?”

  江琛太过明显的笑让沈冲无法信服,但沈冲又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撇嘴作罢。

  江琛看着低头奋笔疾书的某人,心想哪怕不考一百,他也愿意跟何川在一起。

  直到期末前一晚,何川都还在挑灯夜读,江琛让他早些休息迎接明天的考试,可何川不依。

  江琛实在没办法,他也想何川考到一百,然后顺理成章地当何川的男朋友,但如果睡眠都不保证不了,哪儿来的精力写题,便连哄带骗地让何川去睡觉。

  “等我把这道题写了。”何川垂着头,台灯的灯光打在他的发丝上,将边缘的头发染成了橘黄。

  除去头发,他的上半身也像被镀了层金一样,认真学习的样子可谓是难能可贵。

  江琛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久,轻轻叫了声何川的名字。

  “嗯?”

  “你现在睡觉的话,我们就亲一下。”

  何川停笔站起身,还把凳子碰倒了。

  诶?我草?

  江琛还来不及反应,嘴上就感受到了温热,那触感熟悉又陌生。

  两人已经很久没接过吻了,江琛体内的欲望被唤起,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还扶住了何川的后颈迎上去。

  一直热衷于吻的不是何川,而是他自己。

  “不当你男朋友,也占到便宜了。”何川笑着舔了下嘴唇。

  “当我男朋友,你可以占到更多便宜。”

  ……

  两个人正处于暧昧阶段,不停地诱惑对方再向前迈出那关键的一步,但他们又被理性拉回,各自回床睡觉。

  江琛躺床上有点儿后悔给这个吻,明明主动权在自身,但总觉得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接吻后的何川倒是呼呼大睡起来,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

  暧昧的气息缭绕在两人之间,这回他没喝一滴酒也自醉其中。

  少年忍着不将暗恋吐出口,但他的眼神处处宣告着此地无银,渴望人来取这三百两。

  江琛的眼神留恋在光亮处,轻轻道了句“晚安”才肯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猜猜川哥期末数学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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