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岚率先夺走了匪首的长刀,而后一把朝山坡上丢,躲在暗处准备放箭的弓箭手瞬间被砸中,赵十七也打伤了几个人,不过鉴于对方兵器使地不熟,便没有让他们见血。

  匪首忽然大喊:“都住手!”

  刚跳下马的招岚正手持一把细小的合金小刀,刀锋直逼匪首的脖颈,正要划破他的喉咙时招岚忽然停下。在招岚眼中,马匪、流寇与末世的鬼盗没有什么区别,不值得顾惜。但既然此人主动求饶,她总要将人留下,至少能震慑剩余匪徒。

  匪徒们见首领的命都捏在了别人的手里,顿时收手退作一团,警惕地盯着招岚和赵十七。

  “这位郎君,有话好说。”匪首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此人夺刀的画面,谁能想到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能徒手捏着刀刃,一翻手,自己就跟着转了个圈,一晃神,刀就没了。

  “你好好说了吗?”招岚故意将刀子贴上了他的脖子。

  冰凉的触感令匪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郎君恕罪,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郎君大人大量放我等一马。诸位是要去剑南吧?栈道难走,带着粮食更难前行,我那有蜀地良驹,最适合穿行栈道,郎君若是不嫌弃,在下可尽数奉上。”

  “行,我收下了,带路吧。”招岚收了刀,一脚踹在匪首的大腿上。

  匪首登时疼的倒抽一口冷气,也知道此人是在故意威慑,好教自己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皆是散沙。

  苏致十分担忧,快步走过来小声说:“郁郎君,匪窝凶险难料,不可轻涉啊!”

  “这个好办。”招岚朝匪首招手,“张嘴!”

  匪首条件反射张嘴,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在舌尖划开,本能地要吐,却发现那东西入口即化,顿时慌了神:“你给我吃了啥?”

  “独门毒药,名曰‘回魂天’,任你叫了多少大夫都救不了你的命,但你若是好好招待我们,离开前会给你解药的。”招岚眼神清冽,看着匪首心里发毛,又反复回味了下嘴里古怪的苦味,好似真与一般药丸不同,当即信了招岚的话,双腿都发颤了。

  “郎君放心,在下必然不敢再冒犯!”匪首的脸都吓白了。

  苏致: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终招岚还是带着人去了匪窝,苏家的女眷们一路上战战兢兢,崔家人却是一言不发,崔二郎仿佛也哭累了,正趴在崔逢春怀里打瞌睡。

  匪窝看起来和一般建在山里的农户差不多,只不过屋舍相对多一些,且有一个马厩。

  十来匹蜀地矮马正在吃草,妇人在洗衣,丁壮正在劈柴,小孩在浇水,场面甚至有一些和谐。

  苏致纳闷:这是匪窝?说是农家也有人信吧?

  “怎么又带人回来了!”一个妇人不悦地瞪了匪首一眼,“上次丢了马还不长教训,下回把家当全丢了看你怎么办!”

  “薛娘别生气,这些是……”

  薛娘往人群后一看,眼睛顿时亮起来:“赵大,你居然把我们的马找回来了?能耐了!晚上多给你烤一个芋头!”

  “不是的,这些……”匪首赵大还要解释。

  薛娘却看见了被人扶着的弓箭手,立即丢下洗衣盆跑过来:“阿弟!你怎么受伤了!赵大,你想死是不是?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你好胳膊好腿的,偏我阿弟受伤了?你要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晚上别想上老娘的床!”

  招岚等面面相觑:这人真的是匪首?

  匪首赵大拉着薛娘去旁边解释,薛娘听罢一拳头砸在赵大胸口:“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真是上辈子作孽才遇见你!”

  骂完赵大,薛娘快步跑到招岚面前噗通跪下去:“郎君恕罪,此事都是赵大鲁莽冲撞了郎君,求郎君不要和我们这些贱民计较,赵大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郎君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杀千刀的吧?不如让他将功折罪,一辈子为郎君驱使劳役,刀山火海但有所命绝不敢违!”

  梁翁小声评价道:“这薛娘倒是个聪明人。”

  “起来吧。”招岚往里走,直接走到了最好的一间屋子里。

  这里看起来像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左右都摆了凳子,最上面则是一张破旧的绳床,招岚坐上去时,薛娘、赵大、苏致、崔逢春等都跟着进来了。

  不知为何,苏致忽然觉得郁郎君才更像匪首。

  招岚冷眼看着赵大和薛娘:“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营生,这些马都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没有那些马,招岚或许还会相信这里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农人聚落,但马匹一向由官府管控,除了战马外,私自蓄养是有很高的门槛的。

  像苏致这种出身还够不到,唯有真正的士族才能养马。

  赵大刚要开口,却被薛娘拉了一把,抢先道:“郎君容禀,我等原是农户出身,因受不了胥吏强征丁壮和赋税这才躲到山里来,原以为能躲过这一阵的人祸,待哪一天新皇帝大赦再出去。不料遇见了一伙买卖盐铁的吐蕃人,因见我等有余粮,又有貌美女子便起了歹心,幸而赵大发现及时,下手为强,顺便收纳了吐蕃人的盐铁和马匹。几天前,赵大带回来一个受伤的人,我等留他一夜后,此人竟恩将仇报,于次日夜盗走四匹马,若非发现及时,怕是一匹也剩不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伙人大约是附近的马匪。我又急又气,忽然一个生面孔告诉我们,有一伙人骑着四匹马往金牛道去……”

  后面的话薛娘没有继续说,在场人却都明白了。

  原来是一场乌龙。

  所幸赵大认怂快,这群人一开始也只说要马,否则还真保不齐能出人命。

  招岚看向崔逢春:“劳崔郎君给那位弓箭手看一看,他箭术不错。”

  崔逢春颔首,梁翁便笑眯眯地看着薛娘:“还请带路。”

  薛娘担心弟弟,自然不敢怠慢。

  招岚起身对赵十七说:“找人给我烧点水,我要洗澡。”

  盛夏赶路,再注意个人卫生,总免不了有一些味道,虽然有特殊的清洁喷雾,但还是热水更让人舒服。

  这也是她要来“匪窝”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