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羽目光微凛。
那是一条堕入妖道的千年灵蛇，还生出了两只蛇角，若不是入了歧途，曾差一步便可飞升入天道。
此等厉害妖物，吐息之间便可地动山摇，定是难对付得很。
想必强大如剑宗，能够对付那妖蛇的人，也屈指可数。
沈轻羽思量了一番，蹙起的秀眉渐渐舒展开。
薄唇边依旧是那道轻笑。
沈轻羽决定不要插手这件事。
那妖蛇那般的恐怖，如今的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
去通风报信麽？又会有谁信自己的话？
若是亲自去阻止它，自己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若不是方才自己反应快了些，将朝思暮念及时召回，凭着它们目前的邪力，被那妖蛇的妖气击中的话，会瞬间消失湮灭。
况且，流云城那些百姓的是生是死，跟我又有何干系？沈轻羽心道。
“那是他们的命，老天注定的，可怨不得别人。”
沈轻羽暗自说了一句。
就像身怀鬼帝玉的自己，一辈子都将会成为世人憎恨的存在。
这息，玄天宝洞里的光线愈加昏沉。
洞府外，云烟缭绕，萧索的秋风在山间呼呼的吹袭着，暮阳染血。
从方才撞见妖蛇的恐惧中沉下心，沈轻羽闭上双眸，再次打坐。
不出半息，他一袭白裳周身上下，有一股纯白光芒浮现，瞬息过后，那道雪白光芒消失不见。
将朝思暮念带回来的第八条性命，用于疗伤后，沈轻羽身上的伤如今已悉数痊愈。
顿时身心一阵舒畅。
只是……
沈轻羽别过眸，看到自己身旁的楚雪暖还未醒来。
“阿暖，等你醒了，我就带你离开这苍洲剑宗。”
冷冷的山风灌入洞府中，沈轻羽身形单薄，不禁抱紧了清瘦的身子。
他走出玄天宝洞外，拾回来了一些干柴枯草，将其点燃，洞府里升起了一股暖意。
沈轻羽给楚雪暖盖上了一层衣裳，低垂的眸光里尽是柔软。
这长夜，一火，两人，一洞府，于冻骨的秋寒中度过。
翌日清晨。
“沈公子，沈公子……”
昨夜，沈轻羽背靠着山墙睡下，还未醒来。
他闭着眸子，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有人在一声声呼唤自己。
那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
是阿暖？？！
沈轻羽猛地睁开双眼，那张温婉绝美的面容，似春水倒映满树梨花，撞入了沈轻羽的眸中。
楚雪暖换上了一袭干净的青色衣裳，姿仪动人，笑意嫣然若盛开的桃花。
“阿暖，你终于醒了！！”
沈轻羽喜出望外，拉着少女一起站了起来。
“快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都好了没有。”
看上去只有十六岁模样的楚雪暖，眸中噙着泪，双手拉着青色裙摆转动了几圈，三千青丝飘动不息。
看到楚雪暖恢复如初，沈轻羽连连点头道好。
而楚雪暖似是再也忍不下去了，蹲下身子抱着雪白的双臂呜咽起来。
“沈公子，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轻羽蹲下身子，轻轻拍着楚雪暖的肩膀，安慰道，“小傻瓜，怎么会呢。”
几息后，楚雪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从环着的手臂抬起那张绝美的脸，眸光垂着，低声道，“沈公子，你……不怕我麽？”
“何出此意？”
沈轻羽白衣清楚，眯眼轻笑。
“我……我可是妖。”
那柳无崖找上门来的那天，为了保护沈轻羽，自己曾现出了九尾真身，沈公子应是看到的了。
“那又如何呢？”
沈轻羽将一脸错愕的楚雪暖扶起来。
金色的霞光落在少年少女的身上，染上了一层炫目的光晕，看过去宛若一双完美的璧人。
“阿暖就是阿暖，是人是妖亦是鬼，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分别。更何况，我还是那白鬼帝的容器呢，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阿暖不也是待我如初麽？”
沈轻羽长身立着，脸上依然是那道轻笑。
“谢谢你，沈公子。”
楚雪暖心里生出一股炽热的暖意。
只是她觉得那一直眯着眼在笑的白裳少年，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沈公子。”
沉默了少顷后，楚雪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我是妖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