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冉溪面上的神色仍是一派平静,缓缓地转过身来,指尖捏着银针,随时准备动手。

  “王妃,是我。”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了来。

  月冉溪一顿,反手将银针收了起来,转过身来,一挑眉,无奈地说道:“这大半夜你过来,也不怕我直接将你当成刺客,一把毒针扎过去。”

  话虽这么说,这未曾确定来者身份的情况下,月冉溪倒不是那般冲动的人,不至于直接用剧毒的银针动手。

  万一是一场乌龙,她那毒针的剂量可不算轻,可别给人扎出了个好歹来。

  暗处负责监视月冉溪的几人面面相觑,也明白了过来,他们两人是认识的。

  既然如此,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便将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剑收了起来,隐匿到了一旁去。

  听到这话,燕乙不自觉地感到背脊一凉,轻咳了一声,走上前来,赶忙解释道:“属下当然不敢,所以赶紧出了声,生怕王妃你给误伤了。”

  不同于外人,他可很多次清清楚楚地见识过王妃狠辣决绝的手段,她手里头各种稀奇古怪折磨人的毒药应当也不在少数。

  自己刚才若是出声再晚上片刻,可能要遭殃了。

  燕乙心里头暗暗后怕着,面上还是端起笑意来,将自己带过来的一个小包袱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解释道:“这是皇上命人带过来的,也只放心属下拿过来,属下事务繁忙,因而才拖延到了这个时辰。”

  “什么东西?”月冉溪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声,接过了那个包袱,托在手里头。

  将皇上交代的东西送了过来,燕乙拱了拱手,出声道:“应当是画像,王妃,属下还有要事去处理,告辞。”

  “好,去吧。”月冉溪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出声。

  那燕乙上前一步,与月冉溪侧身而过时,压低了声音提醒道:“王妃,有人跟踪你。”

  月冉溪早早便猜到,是太上皇的手下,倒也毫不意外地展颜一笑,摇了摇头,并未在意。

  燕乙只是提醒了一声,见王妃毫不意外的神情,默默地点了点头,快步转身踏着高墙,一跃而出了这座庄子。

  而月冉溪垂下眼来,在三角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飞快地打开了包袱。

  那包袱里头,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画像,应当是宫中的画师绘制而成,绘制着麟儿和安乐两个孩子的各种模样,惟妙惟肖。

  月冉溪垂下眼来,指尖倾覆而上,目光极其专注地端详着手中的那一叠画像,一张又一张地翻阅而过。

  这些个画像,应该是调用了宫中所有的画师,每一张的风格笔触皆是不同,画像中两个孩子也摆出了各种不同的神态来。

  这自然应该是慕容堇辰吩咐下来的,为了聊解她在这园中的乏味以及想念两个孩子。

  月冉溪这般思索着,心里头一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眼中透出少许笑意来。

  悉数翻阅了一遍,月冉溪目光温柔地翻阅着手中的一叠纸,直到最末尾的一张画像时,她的动作一滞,怔了怔。

  与前头的那一叠画像皆是不同,这一张画像上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绝色姿容来,赫然便是月冉溪。

  这画像的笔触也与前头的画像截然不同,是慕容堇辰亲笔绘制而成的。

  画像上的绝色女子巧笑嫣然,莹莹的眼眸中透出少许的狡黠和笑意来,与本人几乎别无二致,看得出绘制者废了极大精力绘制而成。

  而在画像的一侧,写就了一行龙飞凤舞、桀骜不驯的字样来: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慕容堇辰的墨迹分明是字字恢弘、偏偏写就这样柔和多情的字眼,字字让人见之难忘。

  摩挲着那一行字,月冉溪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定定地端详着画像,轻叹了一声。

  他倒是有心了。

  翻来覆去地端详着那一叠画像,月冉溪看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小心地将一叠画像包裹了起来,妥善地放置了原来的包袱里头。

  她将包袱拿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皎洁明亮的月,步伐顿了顿,思衬了少许,这才踏月而归,回了自己的房中。

  太上皇安排的房中一切物件都妥善安置着,并无任何缺漏。

  月冉溪坐在了檀木案桌前,将那最末端的那一张画像小心地展开来,端详着上头与自己模样别无二致的画像,嘀咕了一声:“他画功可真好。”

  她倒是想要寻个法子,给慕容堇辰一个回礼,只是自己并不懂得绘画,也没办法回赠一张画像来。

  至于,自己在这里学到的女工刺绣,也只学了个囫囵,那图样丑得不忍直视,压根拿不出手来。

  案桌旁的笔墨纸砚倒是齐全,甚至于那宣纸是宫中所用的、上好的宣纸,应当是太上皇在位时吩咐安置下来的。

  月冉溪迟疑犹豫了片刻,思衬了好一会儿,这才取出了一张雪白柔软的纸张,握着墨笔,沾满了墨水,却是迟迟没有落笔。

  既然她也不会绘制画像,索性给慕容堇辰回一首风月诗词好了。

  “啪嗒……”

  浓墨在笔尖晃荡着,终于是重重地坠落而下,晕染在了纸张上,晕开了一个小墨团来。

  月冉溪倒是并不在意,只随手抹了抹那墨团,又托着腮,思索着落笔的字句来。

  正是明月皎洁时,清亮的月光透过纸窗,落在了她雪白的纸张上,倒是别有意境。

  思索了片刻之后,月冉溪忽的一扬眉,唇角露出了一个浅笑来,抬起了那墨笔,缓缓地在那张纸张上誊写开来。

  写就完毕,她将纸张收拢了起来,准备着等待下次燕乙过来时,命他将这份回礼交还给慕容堇辰。

  折腾了这么好一会儿,天色已经是一抹浓黑。

  晃荡的烛火下,月冉溪察觉到了少许的困倦,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上了床榻直接入睡。

  窗外,一道身影静静地立在外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少许这才缓步离开。

  这一切,已经陷入沉眠的月冉溪自然是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