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赫然就是那白事的布置!

  金收想到了多种可能,但眼下还是以顺应局势为先,若非意外出现,目前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潜伏下去,看看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且说他现在的装扮是一身宽松的袍子,还有帽兜可以挡住半个脸,而下半个脸也是蒙着白色的方巾。

  这显然就是有人的特殊布置,让别人暂时看不出金收的长相,且一定是和金收醒来会在此处的原因相关。

  眼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自己和这几人的关系。

  他装作没太睡醒的样子,故意打了个哈欠然后问道。

  “现在这是进行到哪一步了啊,刚睡醒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这话说完,顿时引得队伍中的一位年轻妹子冷言出声。

  “我看你真的是被张叔给宠坏了!”

  “这白事的流程怎么还能忘!”

  “我们能来寻你,叫你,还能是哪个环节!”

  “那当然是马上就要开始吊唁走流程了,哼,我们刚才要是没找到你,那过会儿被别人找到了,就连讣告也得再给你补写一份!”

  闻言,金收尴尬笑笑,但好在,对方讲话虽然带着些小脾气,却更像是在嗔怪。

  其余几人的反应也大致相同,金收心里也是暂时有了个底。

  无论如何,只要这小队几人对‘他’是友好的就行。

  至于过会儿所谓的流程,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反正金收都直面过红事邪神的诡异了,区区的...“白事”,应该还可以扛得住。

  而且刚才他检查身上的东西,赫然发现还多出了两个馍馍片来。看書溂

  这完全可以说明,他定然是被人照顾着,专门又给补充好战略物资的...可现在却又出现在了这样的一个位置,且是以着这样的一个身份。

  琐碎的思绪暂时搁下,金收和“张叔”笑笑,灰溜溜得跟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一路走过来,金收就见得了不少的白事才会有的装饰。

  那白日里还是一片张灯结彩红火景象的土路也完全变作了一副森然的萧瑟之景。

  抬眼可见的白绫,以及不远处让人听着就十分胆寒的嚎哭之声,让金收对这白事基本定下了格调。

  虽然它是白事,可它在水佑山中,且还是在这个时间段举办,就很难不会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了。

  几人逐渐走近,进入到了另外的一处宅院之中。

  按照这个距离和方位来看,金收基本可以断定,这一定是红事新郎的家..

  一样的,白日里的所有“红火喜气”全都消失不见,焕然一新的,是满目的孝服飘飘。

  而且白事的规格似乎也没有比红事差到哪里去。

  门外该有的小乐队,该有的酒席是一样没有少。

  进入院内,金收又被眼前的一幕给狠狠吓了一把。

  肃穆的,让人不敢多言的。

  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

  阴森的,让人几乎想要马上逃离的。

  肉眼可见的,有十数之多的披麻戴孝者分别站在两边,都是一副跪地低头的架势,其中的几位女性似乎还在抹着泪。

  而他们身后的,则是更多的,和金收装扮大抵不差多少的“孝子”。

  一行人乌泱泱的,细细数来竟然有三十位左右。

  金收在心底感叹这白事的规模,同时心中又感受到了一股子悲凉。看書喇

  水佑山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出,白事才是一切的终点。

  就连红事那种程度的诡异,甚至也是以白事为对手,都要到了仇人般的厌恶。

  乃至于许多时候,白事对于大家来说,都是禁忌的话题。

  那岂不就是说,这满院子人,都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可怜人?

  金收无声,低着头,跟着队伍的几人站到了“孝子”们的队伍末端。

  这院中,除了所有的“孝子贤孙”之外,有的,就只是少部分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还有几个主持者。

  金收的眼睛微瞟,却是始终被院子正中台阶之上的那灵堂似的布置给吸引住了目光。

  大大的“奠”字当头,周围是条条的白绫披挂。

  往下,则是用纯黑的素布铺就好的一处小棚子。

  而在棚下,就是那黝黑的,散发着阵阵寒意的大棺横放。

  棺材之前,是摆好的小桌子,其上有贡品以及香火的存在。

  长明灯悠悠得燃烧着,似乎是要送棺中之人最后一程。

  趁着这长明灯的烛火,金收可以看到,这摆放贡品的小桌之上,赫然还有着一个让他浑身难受,甚至是厌恶的石像存在。

  不说别的特征,就单说那狰狞扭曲的触手,就让他遍体生寒。

  在供桌之前,似乎是棺中之人子女,他们二人此刻正呜咽得哭着,一边说着什么“父亲您走了可让我们怎么活..”“父亲您这辈子都没有享到福,是孩儿不孝啊”等等之类的话。

  金收看得难受,想到了自己爷爷奶奶过世时候的场景,正要低头,却是见得了那嚎哭的男子起身。

  只见他一双枯树枝似的瘦手微抬,对着那供桌上的红香伸手。

  对着长明灯借了个火,却是直接恭敬三拜,对着那神像最先一步得拜了过去。

  待到给神像的香火到位了,他才缓缓给自己的父亲续上。

  金收在队伍的末端,看着这一幕,心下顿时有股无名怒火升腾。

  诡异这般横行,简直是直接把尿撒到了这水佑山所有人的脖子上。

  不管那棺材中到底有没有人,又或者是那人到底和这男子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刚才的一切都让金收感动了血脉最最深处的,作为一个华夏之人的本真愤怒。

  若是有机会,他定然要叫的这邪神直接碎了形骸,永受折磨。

  同行的张叔似乎一直在注意着金收的状况,此刻见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也是忙小声提醒。

  “大概再过个几分钟,可就是要开始出殡了,可千万不敢出了岔子。”

  闻得此言,金收沸腾的热血顿时失温。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同时心中也是不由得暗自腹诽道,这身躯的本真身份恐怕之前还真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都到了这种关乎人命的时候,竟然还要别人提醒!

  他的头埋得更低,索性没有再去看这狗屁的虚假嚎哭。

  不多时,他果然是听得了一声拖着调子的长叫之声..

  “时辰已到,准备出殡!”

  伴随着这声尖酸的高声一呼,院外的乐声叽叽喳喳得响了起来。

  唢呐为主开着路,进门就是个拿着管子的粗实汉子。

  其后跟着的乐班,则是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到了白事儿女的跟前。

  那刚才唱词的又接着开口,主持起大局来。

  “殃榜已寻先生开,辞灵就在这时刻!大儿媳妇,起身!”

  伴随着这一声,那供桌之前的妇人应声而起,同时乐声更加大作。

  金收身处这诡异且荒唐的白事之中,只感到了无尽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