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棚里，大家都聚集在院子里，各找个角落缩着，谁都没有说话，表情凝重。
猴子靠在牲口棚的栏杆上，他是最先开口的，皱着眉头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李大夫，你倒是说说啊，有没有什么灭虫的办法？”
老李头坐在小凳子上挠了挠头，在他的脸上少见那么烦闷的表情，“你们也见到虫卵了，还有变黑的虫子，时间来不及了，太晚了。灭虫来不及了，只能是……”
老李头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猴子急道，“说呀，只能怎么样！”
“把地里的庄稼提前都收了，等蝗虫过境，把地下的卵都翻出来暴晒，晒上一个月，秋天的时候应该就能好了。”老李头语气轻松了一些，不让气氛那么紧张。
东升的稻米一年两熟，夏日的这季都是清明种下，夏末的丰收。现在正值夏初，庄稼还没有长成，这时候怎么能收呢！
而且老李头的身份尴尬，人微言轻，他们相信老李头的科学判断，但是村里人怎么会相信他，凭着他的三言两语就去割水稻。
林芙蕖笑了笑，安慰大家道，“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快去告诉村长。这样一说，怕是上课的事也瞒不住了，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要是告诉村长情况，肯定要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上班的事自然也瞒不住。所幸现在的村长是赵五，明事理，又向着他们，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大家点点头，现在也没心思想着什么保密了，还是庄稼重要。
————
林芙蕖和老李头，还有赵细妹，一起去找赵五。
现在这个时候，赵五应该在地里干活。虽然要说实话，但林芙蕖也想将事情闹得广而告之，于是就让赵细妹去找赵五，他们两个是亲戚，比起林芙蕖、猴子等人，赵细妹去叫他还算合理。
他们将人叫到木屋的山脚下，那边也都是茂密繁盛的林子，他们挖了挖，地下也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卵。
赵五一见赵细妹叫他挺纳闷儿，后又被带到山脚下，看着林芙蕖和老李头在一起，更是奇怪。
林芙蕖朝赵五笑了笑，没等他发问，就把情况都告诉了他。一听到林芙蕖在和老陈他们上课，赵五惊讶了一下，“怪不得你从镇上的学校回来就没有了动静，我还以为你放弃了读书，但又想着你之前那么努力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原来是这样。”
赵五语气平常，除了恍然大悟，对林芙蕖和木屋里的是上课没什么意见，更不见对他们的敌视，这让林芙蕖紧张的心松了一些。
“五叔公，我找你来不是坦白上学的事，而是有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林芙蕖从口袋里拿出林家俊的小盒子，将“阴阳”蚂蚱递给赵五，“这是我弟弟在村里玩的时候抓到的，然后送给了李大夫。李大夫懂生物，他说出现棕黑色的蚂蚱就会发生虫灾……”看書喇
“什么？”赵五震惊地打断林芙蕖，他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虫灾？什么虫灾？蝗虫吗？”
“嗯。”林芙蕖点点头。
赵五心猛地一坠，从十八层啪叽一下摔到地上，“东升多少年没发生虫灾了，怎么可能有蝗虫！”
林芙蕖一开始也不信，因为上辈子根本没有这一出！东升村一直是丰收富足，在物资紧张的年代也没有让大家饿肚子。
“一开始我们也不信，但到了草丛一挖，下面都是蝗虫卵。”说罢林芙蕖侧过身，指着身后的坑。
这坑和第一次挖的坑差不多，虽然虫子没有第一次那样密密麻麻，看着也是吓人，长长的一串沾着土沫的虫卵，像是丰收的葡萄，一个挨着一个。
“这！这是假的吧！”赵五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看到的画面。
“草丛里一挖就能挖到，你要不信，可以自己挖一挖。”林芙蕖怕赵五不信，旁边还放在小铲子。
赵五不是不相信林芙蕖，而是太始料不及，怎么能发生虫害呢！他抄起铲子，不死心地挖了好几个坑。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坑里有多有少，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有。
这下不相信也相信了，赵五傻眼地愣在原地，愣了几秒之后，赵五接受了现实，神情严肃道，“李大夫，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这个时间发现已经晚了，虫子没有办法杀死了，只能收割庄稼了。”
“地里的庄稼都没熟透，怎么能收割呢！大家不会同意的！”赵五作为第一个外姓村长，刚上任没几天就遇上这种事，不知是说倒霉，还是怎样。他不像刘姓根基稳健，说一是一，遇上这种事怎一个愁字了得。
林芙蕖安慰赵五道，“五叔公，现在不是考虑割庄稼的时候，还是先给上面汇报一下，蝗虫真来了，肯定不是一个村子的事。”
赵五的大手搓了搓脸，打起精神，“你说的是，我先通知县里，让他们派专家过来。”他朝老李头赧然道，“李大夫毕竟是大夫，说不定是看走眼了呢。”
人在绝境中就想求个希望，万一有个万一呢！
只是电话打过去，根本没人管，含含糊糊地打官腔，这个推给那个，那个推给这个。这个时候内部斗得厉害，都怕惹事，相互扯皮。还有就是东升一片真是好久都没有发生过虫灾了，都不相信啊。
赵五颓废地挂掉电话，赵庆发凑过来问道，“怎么样？明天能派人来吗？”
赵五摇摇头，“说是向上面请示，让我们等通知。”
“妈蛋，蝗虫知道什么叫通知！现在地里都是庄稼，要是这茬被吃了，秋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种上？要是今年没收成，大家吃什么喝什么！”赵庆发气得直打转。
外面天色已暗，赵五疲惫地按了按眼睛，“钱伟，村里账上有多少钱？”
“还有一百多块。”
一百多块！全买粮食，村里一人还分不到一斤！
“你们两个明天把钱都换成粮食，不用买好东西，能吃就行，数量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