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龄芝看着刘富国惊艳的眼神，不见刚才林芙蕖和赵细妹夸奖她时的喜悦，微微蹙起眉头，连忙朝卧室走去。
刘富国的眼睛追随着薛龄芝的身影，显然还在愣神中。
林芙蕖不耐烦地走到刘富国面前，看着他的样子也微微蹙起眉头，她最烦别人不敲门了，太没礼貌了。
“有事？”
林芙蕖蹦出两个字，如果能不说话，她一个字都不想跟刘富国说。
严肃冰冷的两个字有点像是薛龄芝的语气，像是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刘富国浇醒了。
刘富国清了清嗓子，端起长辈的架子，“你怎么说话呢？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林芙蕖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没礼貌。
“有事？”
突然又响起相似的声音，薛龄芝从卧室出来，她已经换上了平常的衣服，黑裤子，白短袖。
薛龄芝虽然不是晚辈，但这冰冷的声音依然让刘富国觉得颜面扫地，皱着眉头训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穿资本主义的衣服，那种衣服是封建糟粕，应该烧掉剪掉。”
薛龄芝瞧着刘富国激动的面孔，面色越发的冷，淡淡道，“这是结婚时的衣服，只是留个念想。”
刘富国怔了一下，刚才只是觉得好看，没想起来这件衣服是结婚的时候穿过的。
再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件旗袍，好像薛龄芝为了气他爸，还故意将衣服剪了一截，当时自己好像还笑她顽皮。
想起以前的美好往事，刘富国的脸色变得柔和些，心道，他刚才的话好像重了些……
“细妹，麻烦你帮我收一下衣服。”薛龄芝朝桌子边上的赵细妹道，然后又看向刘富国，“你找我？”
刘富国收起回忆，表情有些讪讪，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那么说，但因为好面子，语气还是带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嗯，有空吗？”
“去我屋里聊吧。”说着薛龄芝扭头就走向自己的屋子，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给刘富国。
冷漠的态度让刘富国有点尴尬，他看了林芙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背着手跟在薛龄芝身后。
两个人一走，赵细妹凑到了林芙蕖身边，“桃桃，你外公找你外婆什么事？感觉有点吓人啊。”
赵细妹这个粗枝大叶的孩子都看出了气氛不对。刘富国还好，主要是薛龄芝，她生气了。
林芙蕖能看出来外婆很喜欢那件旗袍，一件这么有意义的衣服被刘富国这个当事人这样否定，外婆心里很难受吧！可能对于外婆来说，他骂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这个婚姻。
但夫妻间的事，林芙蕖也不好管，再说也不知道刘富国说什么，总不能强坐在薛龄芝屋里听着吧。
“别管他们了，先把衣服收起来吧，别让人看见了。”
赵细妹点点头，“嗯。”
刚才没有细看，这样一收拾，林芙蕖突然发现这两件衣服保存的很好，一点霉味都没有。东升这样潮湿的气候，常放在柜子里的衣服居然没发霉，可见薛龄芝是用心了。尤其是那件旗袍，还有着一丝光泽，依见当初的美好。
林芙蕖一直觉得是外婆输给了刘兰娟，才不被刘富国喜欢，现在想来，可能不是这样。
外婆有才华，年轻时又是那样活泼的性子，一定很讨人喜欢吧！刘富国刚才惊艳的眼神也不是假的。她想不通为什么最后刘兰娟成了胜利者。
“是不是要把衣服还给外婆？”林芙蕖正想着，赵细妹突然开口道。
衣服已经打包好，又装进包袱里。
林芙蕖道:“嗯，一会儿给……”
“嘭。”
林芙蕖话没说完，薛龄芝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赵细妹吓得抓住进芙蕖的手，“桃桃！”
林芙蕖心里也是吓得一激灵，“去看看。”
说罢林芙蕖和赵细妹走到薛龄芝的房间门口，刚一到门口，薛龄芝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你不用发脾气，我没有藏私房钱，我的钱都给桃桃看病了，老七的房子就那一百块卖下的。你也不用逼我，我的钱也不会交公的。分家了，家里不再管老七的事，但我这个当妈的要管，你要是觉得我白吃家里的饭，村里发的粮食都可以给你。”薛龄芝的声音冷静，依然是那佛系的样子。
林芙蕖心道，刘富国原来是来要钱的，看来盖房子的事让他觉得是外婆出钱了。
害怕屋里再出事，林芙蕖敲了敲门，“外婆，衣服收拾好了，我给你送进来吗？”
屋里没有人回答她，两三息后，刘富国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瞪了一眼林芙蕖，气冲冲地离开了。
茶杯、针线……各种摆在柜子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薛龄芝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朝赵细妹笑了笑，“让细妹见笑了。”
赵细妹忙摆手，“没有的。”
年轻的赵细妹看着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林芙蕖朝赵细妹道，“细妹，天晚了，你先回家吧。”
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这样的情况，赵细妹也知道不好留下来，点点头，“嗯，好，你们也早点休息。阿婆再见。”说罢赵细妹转身离开。
薛龄芝朝林芙蕖笑了笑，“你把包袱放在桌子上，你也回去吧。”
“外婆……”
薛龄芝打断林芙蕖的话，摆了摆手，“我没事，回去吧。”
林芙蕖不了解薛龄芝，又了解薛龄芝，她很坚强，这种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静一静。
“好，外婆你有事就叫我。”林芙蕖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悄悄退出门去。
“桃桃……”走到门口，薛龄芝突然又叫住林芙蕖，“你别把这事告诉你小舅舅。”
小舅舅带着林家俊出去玩了，现在不在家。
林芙蕖看向薛龄芝，她坐在那里沉默而冷静，不见刚才回忆起往事的快乐，你看着她的脸甚至无法相信她能那样的笑。不知怎么，林芙蕖想起上辈子老了之后的自己……
“外婆，你想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