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少女身材娇小，个子不高，杏眼桃腮，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酒窝，让林芙蕖想起后世宣传女明星时常用一个词，氧气美女。清爽又可爱。
而她试的这件衣服，底色是很浅的绿色，上面有着白色的碎花，也是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常说穿搭要找对风格，什么是找对风格，说白了就扬长避短，放大优势。短发少女长相可爱清爽，穿上这件同样风格的衣服，一下子让人想到树上的青苹果，炎热夏日里的凉爽溪谷。
人还是那个人，感觉就是不一样了，让人眼前一亮。
短发少女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听到大家夸她，跃跃欲试地想要照镜子，往四周看了看，“有镜子吗？”
“有有有！”
赵细妹连忙从行李袋里拿出一面半身镜，镜边包着一层红木的镜框，镜角画着牡丹之类的红花，仔细看红花旁还有着几个掉色的艺术字，应该是花开富贵。这是林芙蕖从屋里的墙上拆下来的。
短发少女来回照了照，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越看越满意，“衣服多少钱？”
林芙蕖笑道：“两块，所有衣服一律两块。”
“多少？”短发少女瞳孔张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城里一件这种布料的褂子也就是五角钱，有点花样的可能要一块多，超过两块的都是百货大楼的洋货。这里是小小的农村，又是摆摊卖的，居然卖这么贵！
“两块钱。”林芙蕖解释道：“别看价格贵了些，都是独一无二的款式，你就算去百货大楼也买不到同样的，不是随便做的，都是有设计的。”
林芙蕖指着衣服领子，“你看这个衣领，是不是比普通的衣领大，而且尖长。”
众人随着林芙蕖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比普通的衣领长，而且边缘缝着一圈蕾丝，更加长了。
“领子这边长，而且尖，有衬托脸型的效果，显得脸瘦。”林芙蕖用手挡住领子，又放开，脸是瘦了些。
虽然衣服是很好看，但确实太贵了。现在不注重专利设计，林芙蕖说的再好，他们还是觉得贵。
短发少女面露难色，“小妹妹，便宜点吧，我们这么多人呢，一人一件能都给你全买了。”
旁边很多观望的人也很想买，就是觉得贵，短发少女一砍价，旁边的人附和道，“就是，便宜些。”
一共就三十五件衣服，全卖掉是很轻松的事。林芙蕖没想过卖不掉，即使这里卖不掉，还能去黑市上卖。
两块钱的价格看起来贵，但林芙蕖定这个价格是有原因的。外面卖的褂子便宜，但颜色大多是黑蓝灰，有点花色的都是在五角到一块之间。要是再有样子，衣服就更贵了。
像林芙蕖卖得这种大多是两块钱以上，而且要碰，去百货大楼也不见得有货。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现在时尚娱乐不发达，所有的东西都是抄欧美，即使是港城的流行也是从欧美流行过来的，就和之前的化妆品一样，不适合黄种人。
你去百货大楼买外国来的衣服，摆在架子上花花绿绿的挺好看，但一上身就是不合适。
林芙蕖是按照阳城人的身形，样貌特点来改的衣服，不光衣服合身，还有衣服衬人的效果。
日头越来越大，起床的人越来越多，院子七嘴八舌的还价声，让这里成了全宿舍的焦点。
一个长发女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瞧着院子里的摊子。她刚起床，脸上还有着一丝潮红，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像是盖着一床水被，潋滟含情，丰唇未染已红，引人采撷。
不知怎么的，想给她的纤纤指间夹根香烟，好像这样才配得上她的万种风情。
她的舍友洗漱完进屋，看她盯着楼下的衣服摊，说道:“下面衣服挺好看的，你不去看看。”
长发女人伸了一个懒腰，“这就下去。”
如果用动物形容长发女人的脸，就是狐狸，一只狐狸精。如果形容她的身姿，那就要用蛇了，屁股左一扭，右一扭，腰都要扭断了。
舍友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鄙夷道，“狐狸精。”
这位长发美女走到衣摊外围时，一群人正在缠着林芙蕖砍价。
林芙蕖面露难色，“真不行，这是港城来的货，你看这扣子，这蕾丝边，百货大楼都买不到啊。”
现在的东西，加个“洋”字就是贵，一听到是港城来的，大家心中顿时就觉得衣服不贵了。
可不贵是不贵，但还想便宜点。尤其现在“人多势重”，大家都起哄架秧子。
“港城的衣服我也买过，没有这么贵的。便宜点，一块五。”说着短发少女从睡衣兜里掏出一块五角钱，也不知道为什么睡衣兜里会装着钱。
短发少女不管林芙蕖同不同意这个价格，往林芙蕖脚边一扔，穿着衣服扭头就走。
“诶，这价格不行。”林芙蕖拿着钱连忙去追。
没等林芙蕖追到，那个长发女人就把短发少女拦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绿褂子，“不错，我要了。”
此时林芙蕖追上了短发少女，本来大家都围在衣服旁，现在她们三人成了人群中心。或者时间再早些，当长发女人挡在前面时，她就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
只是表情不是惊艳，而是有些忿恨嫉妒。
“什么你要了！钱多多，你要不要脸，这是我的衣服。”短发少女恨恨地骂道。
这个叫钱多多的长发美女，斜睨着短发少女，发出一声讥笑。
不愧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即使是鄙视，也有一种慵懒的妖娆，要是男人看到，估计眼睛都直了，身子都酥了。
钱多多没理她，掏出两块钱递给林芙蕖，“她身上的绿色衣服我要了。”
“你！”短发少女大叫道，“我买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林芙蕖尴尬地看着两个人，一手拿着两块钱，一手拿着一块五，讪讪地将一块五放在短发少女手里，“不好意思，一块五我要赔死，我是真不能买。要不，你去其他地方看看，麻烦把衣服脱给……”
短发少女瞪了林芙蕖一眼，凶神恶煞的样子瞪着林芙蕖说不下去话，只能尴尬地朝她笑了笑，那意思是，你赶快脱下来，我要买给钱多多。
短发少女从兜里掏出五角，塞到林芙蕖手里，“现在是我的了吧。”
她的话是说给林芙蕖听的，眼睛却看向钱多多，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哼。”钱多多轻蔑地哼笑了一声，步履悠闲地走到衣架前，轻翻着衣服，看看这个，翻翻那个。
钱多多的动作神态让林芙蕖想到电视剧里的有钱贵妇，挎着爱马仕的包，要店员跪着给她穿鞋，讨厌的要命。
钱多多拿起一件红色的收腰款，多看了两眼，还没看到第三眼，旁边一个女人抢过她手里的衣服，“这是我要的。”说着就塞给林芙蕖两块钱。
钱多多不屑的一笑，又去看其他的，每件都一样，都有人抢走，后来没等她拿起，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衣服抢走了。
其实大家早看中了款式，就等着杀价买走。
当最后一件被抢走，钱多多笑了笑，将散落到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没意思，让给你们了。”
语气还是骄傲的语气，但怎么看都是强颜欢笑的感觉。
钱多多“拍拍屁股”，扭着曼妙的腰肢走人了。
人一走，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失了，林芙蕖明显感觉到大家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家觉得衣服贵，但很多人还是可惜没抢到。不光有女人来问还有没有衣服，还有些男人也来问有没有男士的。
这边买衣服不方便，知青们又只有春节假，一年到头只能回家一次。
林芙蕖道，“过两天还来新货，到时候我们再来。”
听到还有大家都散去了。
林芙蕖和赵细妹赶紧收拾一下摊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架子一撤，行李袋一拎就走了。
她们两个往大路边走了走，找了一个阴凉的大树下点着今天赚的钱。一块，一角，散票很多，一共七十块钱，没有收错。
林芙蕖抽出三块钱递给赵细妹。
赵细妹看着绿油油的三元钞票，疑惑道，“干嘛给我钱？”
林芙蕖将钱塞到赵细妹的衣服口袋，“给你的工资呀，你帮我改衣服还能让你白改呀。”
“那怎么能行！”赵细妹忙把钱塞回去，“我就是凑热闹，好玩，改衣服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再说你都请我吃馄饨了，就当道谢了，钱你快拿回去。”
赵细妹说的谦虚，但她可是帮了大忙。
一开始林芙蕖也没把赵细妹当回事，想着让她拆拆线，缝缝针。但没想到设计衣服的时候，她出了大力。
做过衣服的都知道，大改小，好改，小变大就难了。买回来的成衣衣领都小，怎么放大让林芙蕖费了好大的脑筋，最后是靠着赵细妹娴熟的针线活，将买来的布头和成衣缝得像一块布一样，再加上蕾丝的遮挡才改好的。
而且林芙蕖发现在设计方面，赵细妹很有天赋。她不是重生，不知道后世的流行，也没有学习过设计，但就能选出最适合的布头搭配成衣。
能两天改完衣服，赵细妹功不可没，三块钱是她应得的。
“拿着！”
林芙蕖把钱推回去，赵细妹又把钱推回来。两个人，一个就不收，一个就不要，来来回回纠缠上了，跟打太极一样。
“两个人推钱玩儿呢？”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调侃，钱多多从两人背后走来。
“啧啧！三块钱，你挺大方的，我觉得你应该也给我分点，我一下子帮你卖出去了全部衣服。”
“没什么意思？”赵细妹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钱多多耸耸肩，“宿舍的女人都把我当成洪水猛兽，怕我抢她们的东西，我说要买，她们赶紧就付钱了。要不是我，你能被她们砍价磨死！”
也就是说钱多多刚才的表现是故意的，林芙蕖不明白钱多多为什么要帮自己，“谢谢你的帮忙，下次你要买衣服，我给你打个折。”
钱多多笑了笑，她想挟恩套个近乎，没想到碰了一个软钉子。
两个姑娘并排坐在地上，屁股底下垫着黑色行李袋。现在的农村都是土路，林芙蕖和赵细妹嫌地上脏，把空的行李袋垫在了屁股底下。
钱多多不拘小节，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笑眼盈盈地看着林芙蕖，“我不买衣服，你衣服的布料太差，我看不上。”
林芙蕖看了看她身上穿的棉布褂子，最常见的黑蓝布，夹克的款式，是工厂工人常穿的外套。也没有穿得多好呀！
钱多多轻咳了一下，尴尬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说你的款式不应该用棉布做。小妹妹，你的衣服都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港城来的货。”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突然跑来找自己打听衣服的事，林芙蕖下意识的戒备起来，没有说实话。
“哎呀，别怕，我不是坏人。港城根本不会用那种布料做你卖的样式，那种棉布都是我们这边的人用来做褂子的。还有，虽然你的针脚缝得不错，但一看就是手缝的。再加上你的扣子和蕾丝都是外来货，我猜你应该是自己买来的成衣改的版型。”
钱多多全说对了，林芙蕖微眯着眼睛，探究地看着她。
赵细妹这个没见识的小姑娘不禁惊呼，“啊，她都说对了。”说完，赵细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嘴巴。
钱多多看着赵细妹笑了笑，“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跟你做个生意。下次你的衣服做好先卖给我，一块五一件，我全包了。”
林芙蕖没想到钱多多是来批发衣服的。一块五一件，她也有的赚，只是钱多多能要多少。十几件、二十几件没必要，她在知青宿舍也能卖掉。
“你要多少？”林芙蕖道。
“有多少，我要多少，但是你要用缝纫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