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林芙蕖很熟悉，就是上次见过的孙队长，林芙蕖下意识地去找陆绍，但是没有看到人。
三个公安朝屋里走去，乡亲都怕公安，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刘富国和刘兰娟不明所以的对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慌张，不明白警察为什么找他们？后又想起赵细妹叫嚷着要报警，难道真是有人多事报了警？
孙队长一行人走到天井中间，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人，看到林芙蕖时，孙队长朝她眨了眨眼睛，算是暗地里打了一个招呼。
刘正走上前朝孙队长笑了笑，“同志您好，我是东升村的村长，不知道你们找刘富国同志有什么事？”
孙队长也朝刘正笑了笑，“有个案子需要他配合。”
听到案子，乡亲们顿时像热油锅里溅进一滴水，炸开了锅。“案子？刘富国犯事啦？”
刘富国本来是惴惴不安，一听孙队长的话腿下一软，跌了一下，幸亏刘兰娟扶住了他。
现在的部门不像后世，执法越来越规范，越来越受人民爱戴。现在的人对他们更多的是怕，就像此时，刘富国一听因为案子请他回去，腿都软了。
刘富国话都说不利落了，“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没有犯法，我是好人啊。”
孙队长和蔼可亲地笑道，“别害怕，不是你犯事，是别人欺负你了。”
孙队长像是好心的朝大家解释，“乡亲们别误会，刘富国同志是好人，他是遇上骗子了，我们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他孙子刘毅明在城里上学，最近报名了一所新学校，说是能分配城里的工作。其实这是骗子骗人的把戏，骗子已经被控制住了，所以我们请刘富国同志去接受调查。”
油锅里又溅进一滴水，乡亲们又炸了，但这次都是骂刘富国的。
赵庆发讽刺道，“看见了吧，公安同志都来作证了，这次知道林家小妹说的都是真的了吧。”
钱伟跟着附和道，“真是坏人自有坏人磨，卖孙女贴补孙子结果遇上了骗子。”
“那也要谢谢骗子，要不是骗子能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赵庆发朝刘富国两口子竖了一个大拇指，“你俩真狠啊！不疼林家小妹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
赵庆发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乡亲们，嫁人的里面还有一个刘槐花嘞！一个可以说不疼，两个就是单纯的坏心眼了。
这次不管刘姓外姓都骂起了刘富国和刘兰娟。
他们两个呆坐在椅子上已经听不到大家在说什么了。孙队长说到学校是骗人的时候，他们俩就傻眼了，跌坐在椅子上。
赵五适时地朝刘正道，“村长，现在事实已经明了，户口的事是不是帮林家小妹处理一下。”
刘正强颜欢笑，事情已经这样了，公安都到了，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今天不方便，明天再办吧。”
公安今天肯定是带走刘富国和刘兰娟的，确实不方便办户口的事。
林芙蕖道:“好，明天我再来办公室找村长。”
“不行。”说到钱刘兰娟又活了过来，“迁走户口可以，你和你弟弟也搬出去，我们家不给别人养孩子。”
刘兰娟说出这种话，大家都急了，气得不行。林芙蕖怎么也是刘富国的外孙，把两个小孩子赶出去，他们要往哪里去。家里也不是没有地方，那么大的房子，还住不下两个孩子！
刘兰娟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也不管面子的问题了，反正丑事都抖搂出来，也没有面子可言了。
赵庆发朝林芙蕖道:“没事，你和你弟住我家去。”
林芙蕖:“谢谢赵叔，不用麻烦你了。”
林芙蕖没想搬离刘家，林家俊还小，需要人照顾。有外婆和舅舅在还能搭把手，住在刘家更方便些。
林芙蕖朝刘兰娟道，“我还是住原来的房子，每月我给你五块钱，包我们姐弟俩的吃住。”
五块钱已经不少了。东升村也不是镇上，没有人来农村租房子，五块钱相当于两个人的伙食费了。现在城里的普通工人才一二十的工资，五块钱够一家吃半个月了。而且农村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村子里发粮食，所以基本也没什么本钱。
但刘兰娟还要讨价还价，拒绝道，“不行，太少了，再加十斤粮食。”
林芙蕖看都没看她，转头就走，看向赵庆发，“赵叔，我能去……”
“诶诶诶！”
林芙蕖话没说完，刘兰娟连忙打断她，“行吧，五块就五块，回去就给！”
村里都是月初领钱，这个月的钱和粮食都被刘富国领走了，刘兰娟让林芙蕖马上交钱，相当于赚了一个月的钱。
如果心中的怒气有分数，林芙蕖的不耐烦已经到了一百分，她本来就心中疲惫想快快解决这件事，结果刘兰娟没完没了，现在还杀起了价。林芙蕖实在是不想再理她。
“月初的钱和粮食刚被你们领走，你现在还和我要钱，你要不要脸！一把年纪了，我这个当晚辈的不想骂你，我劝你攒点阴德，小心老天看不惯收了你。”
“你骂我！哎呦！”刘兰娟捧心，装作被气病的样子，“我的心啊！”
林芙蕖冷眼看着她，“从下个月开始，每月一号我给你钱，你要是觉得不合理，公安同志在这里，让他们评评理。”
孙队长非常配合的问道，“哦，什么事，我非常乐意帮忙。”
公安一说话，刘兰娟的病立马就好了，朝孙队长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麻烦公安同志了，就下个月开始吧。”
事情都办妥了，林芙蕖就退下了，把地方让孙队长。孙队长没有带走刘富国，也没让乡亲们离开，直接盘问起刘富国。
孙队长本来就是请过来救场的，存了帮林芙蕖的心，故意多问了一些难堪的问题，比如为了彩礼故意找老男人的事。
乡亲们就跟听包青天审坏人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义愤填膺，今天之后刘富国和刘兰娟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林芙蕖听了一会索然无趣，默默走到了后院。一会儿她还要和孙队长聊一下郑晓东的事，刚才没说郑晓东杀人的事是怕打草惊蛇，毕竟自己顶多算是人证，要定罪还是需要物证。
后院原来是村小学的操场，西边有一个砖垒的小台子是升旗台，台子斜对着天井的大门，林芙蕖站在上面正好可以看到天井里面。
哭丧着脸的刘富国，愤愤不平的乡亲们，面无表情的刘正，说笑嬉闹的赵庆发、钱伟……
林芙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林芙蕖扭头看了一眼，陆绍正走过了，林芙蕖朝他莞尔一笑，又转过头去。
陆绍与林芙蕖并肩站着，“你在看什么？”
“看人。我以为受了这么大的罪，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旁人的可怜，可要不是五叔公，要不是孙队长，谁知道今天的事能不能成。”
“刘富国的谎言经得起推敲吗？经不起。大家只爱看热闹，不爱管闲事，看热闹是消遣，管闲事是惹火上身。至亲至近的人都能反咬你一口，这个世上谁会管谁啊。”
林芙蕖的声音淡然，一番话说得如念经般平和，但陆绍从她周围看到一圈火在无声无息的烧着，烧完了，人就变了。
陆绍笑了笑，“听了你的话，我觉得你要加倍谢谢我。”
“为什么？”
“我管你了，做了大家都不做的事，甚至你没说我就把孙队长叫了过来。”
林芙蕖看向陆绍，她知道陆绍是告诉自己，世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她低头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事成了？猴子跟你说的？”
“你找猴子的时候我就在屋里睡觉，猴子去找赵细妹，我就去给孙队长打电话了。幸亏赶上了！”
“确实要好好谢谢你，本来要请你吃一斤肉，这次请两斤。”
郑晓东刚说了“奸夫”的事，陆绍不方便待太久，陆绍站了一下就离开了，离开时怕林芙蕖再乱想又安慰了一句，“你还有外婆舅舅，大家都很在乎你。”
林芙蕖不知道陆绍有没有偷看刚才的对峙，薛龄芝都没有来，说什么还有呢。
薛龄芝也不是故意不来的，她在山下工作，算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她根本不知道林芙蕖的事，下班之后才听说。
而小舅舅和老四干活的地特别远，根本没听到林芙蕖的叫喊。
林芙蕖回家之后，薛龄芝连忙上去问今天的事，林芙蕖不怪薛龄芝没有来，只是她现在很累，不想和薛龄芝聊天。她省略了过程，只把结果告诉了薛龄芝，然后就进屋了。
虽然处理了刘富国的事，林芙蕖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好，心里闷闷的，提不起劲儿。
林芙蕖心情不好，刘家也是愁云密布。那天刘富国回家后，老四就和刘富国吵了一架。具体吵的什么，林芙蕖在屋里没听到，只听到了几声刘富国的咆哮，和摔东西的声音。
以前林芙蕖对这种事可能还关心，现在没心情，也不在乎了，他们闹他们的，不管自己的事。
倒是猴子找了林芙蕖一趟，问了一句刘槐花对象的事。
刘槐花的对象是林芙蕖安排，是和猴子一起干活的小孩。彩礼钱是林芙蕖化妆赚的，再加上找猴子借了一些，凑了一百五十块。
当初是想着帮帮刘槐花，也方便孙队长抓人，现在事情办成了，猴子问什么时候退亲。
林芙蕖想了想，钱虽然没有被骗子卷走，但还在公安局里当证物，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刘家财务状况她是知道的，现在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这时候去要，估计又是一场乱子。
林芙蕖的心挺累的，暂时不想再吵架，也不想再惹事了，“等两天吧，等案子审审再说。”
林芙蕖是不想再找事，但没想到晚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刘槐花来找她了。
林芙蕖:“你干嘛，有事啊？”
刘槐花打量了一圈林芙蕖的房间，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来林芙蕖的屋子，收拾的挺干净，挺温馨，就是东西有点旧，都是林父林母结婚时的老物件。
刘槐花坐到了林芙蕖对面，看着她抱着手一点儿动的意思都没有，抱怨道，“客人来了，你也不知道倒杯水。”
林芙蕖懒得理她，“要喝自己倒。”
刘槐花撇撇嘴，自己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又开口道:“你知道我爸和爷爷前几天吵架了吗？”
“知道，声音那么大，当然听到了。”
“你知道他俩吵什么吗？”
“不知道，还能吵什么，刘毅明的事，彩礼的事。”
刘槐花朝林芙蕖伸长了头，像是聊秘密一样，“我跟你说，我爸找我爷要彩礼钱，要给我退婚，气得我爷晕过去了，最后钱也没要成。”
太阳底下无新事，和林芙蕖猜想的差不多。
刘槐花又道，“也不知道爷爷是装晕，还是真的。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还说怕我觉得挑拨离间。打死我也没想到爷爷是这样的人，他可真是疼刘毅明。”
刘槐花说的咬牙切齿，林芙蕖听着心烦，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刘槐花的抱怨。
林芙蕖皱起眉头，“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没功夫听你抱怨。”
刘槐花撅起嘴，“你吃炸弹了，这么凶！行行行，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家分出去？”
林芙蕖惊了一下，“你想分家？”
“都这样了，不分家干嘛！让我爸再养着刘毅明，再卖我一次，凭什么呀！我们家白给五叔当苦力了。”
刘槐花朝林芙蕖笑了笑，“再说了，不是你说的，要自己赚钱嘛。分了家，我的钱也能握到我手上，不管做什么都要有本钱嘛。”
林芙蕖怔愣了一下，她那天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刘槐花真的记到心里了。
林芙蕖想了想，她对四舅舅家了解不多，后来嫁走之后也没怎么过问，如果真要分家……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四舅妈说说，她同意了，四舅舅就能坚持住，事情才有的聊。”
四舅舅心软，就算说通了他去分家，估计刘富国和刘兰娟哭两嗓子，他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