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宝,娘她不会死了吧?”

  “死了也是她活该!谁让她先扔下爹,还要把咱们骗去卖了!”

  “二宝三宝四宝,你们快过来帮我翻过她身子,将她身上东西搜出来。”

  “对对对,咱家所有家当都在她身上!可不能让她醒来带走了!”

  宋锦迷迷糊糊间,先是听到耳畔传来几个小孩子的交谈声,而后感觉到七八只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吓得她浑身一个哆嗦,陡地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了身边蓬头垢面,身穿古代乞丐衣,骨瘦如柴的四个小家伙。

  四小家伙此时像做贼一样正忙着对她上下其手。

  宋锦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小家伙见她陡然睁眼,四双手都同时停下了。

  “大宝,我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

  “我也是,我看见娘眼睛正……正盯着我看!”

  “大宝!”

  大宝哪里还听得见三个弟弟的声音,他此时大脑轰鸣,忘记了思考。

  不知道过去多久,四小家伙亡魂皆冒连滚带爬拨头就跑,边跑边大叫。

  “快跑!”

  “啊啊啊……”

  “爹爹啊!”

  “恶婆娘要卖我们啊!”

  宋锦一脸懵逼坐起,看了看被吓得魂不附体,仓皇而逃的四小家伙,又扭头打量四周。

  赫然发现这里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床的泥土全部龟裂出手掌宽的裂纹,许多动物也在河床晒成了干尸。

  岸边的丘陵更是一片荒芜,看不见任何绿色草木,只能看见结群的乌鸦不时在头顶盘旋飞过。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这是哪?她不是死了吗?

  宋锦清楚记得,自己带队抗震救灾,可就在救人的危急时刻,意外发生了,她与手底兄弟被突然坍塌的遂道活埋了,一块大石砸在她的头上。

  她更清楚明白,脑浆迸裂,并且失温三小时以上,即便她自己是军医有自救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疑窦刚起,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恰在这时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很快,宋锦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原来,她穿越了。

  穿成同名同姓,大昊国吉安府抚乡县田溪镇萧家村,秀才萧衍之的原配,四胞胎的养母宋锦。

  一个月前,本就干旱两年的西北地区雪上加霜,突如其来夜半一场大地震,将大昊国四分之一江山都给震没了,四处可见断壁残垣和废墟,百姓更是伤亡无数。

  吉安府,正处西北地区的震灾中心。

  原身命大因为口渴半夜起来喝水才没有被埋,但萧衍之却因为保护四胞胎养子,被坍塌的房子砸断了双腿导致下身瘫痪。

  为了活命,原身被迫用平板手推车推着萧衍之,带着四个拖油瓶,随着萧家村幸存者,在村长的带领下,举村往东迁徙逃荒。

  可能真应一句共患难才能见真情。

  更何况萧衍之与原身本就没有感情。

  两年前萧衍之是被原身设计不得不迎娶,原身死乞白赖倒贴萧衍之,也是看中萧衍之的皮囊和秀才身份。看書喇

  她原以为成功嫁给萧衍之,用不了多久就能当上官夫人。

  哪里料到一夜之间萧衍之断了双腿,好不容易抱上的一棵大树就这么倒了。

  自大夫断言萧衍之会一辈子瘫痪后,逃荒的一路上,原身千方百计想着如何摆脱累赘。

  最后,她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卷走户籍,抛弃瘫痪相公,把四个拖油瓶当成人牲卖给人伢子换取逃荒粮食。

  原身以为奸计会得逞,不料四个拖油瓶一个比一个聪明。

  猜到她的打算,四个拖油瓶先假装跟着走,等到了无人区,四个拖油瓶分四个方向撒腿便跑,原身为追二宝,一不小心脚滑滚下山坡,额头巧合磕在一块尖锐的大石上。

  原身当场头破血流,白眼一翻双腿一蹬死了。

  随后,宋锦穿了过来。

  “嘶……”

  宋锦伸手往额头一摸,果然摸到一手鲜血。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头晕、恶心、目眩。

  这显然是被砸成脑震荡。

  宋锦强忍头晕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身旁一个落下的空包袱挂在肩上,双腿下意识往四个拖油瓶逃跑的方向走去。

  当她使了全身力气翻过丘陵,低头往山下一看,便看到无数的篝火,还有乌泱泱数以万计,围着篝火休息的逃荒灾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我屮艸芔茻……”

  宋锦突然有一种哔了狗的心情,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平白多了个瘫痪相公和四个便宜儿子不说,这一开局就成灾民流离失所拖家带口忙逃荒,她这恐怕是穿越史上最倒霉的那个了!

  不过能重活一世对她来说到底还是平白赚到的。

  收拾了心情,宋锦深一脚浅一脚往萧家村逃荒队走去。

  吉安府作为震灾中心,此次地震伤亡人数接近一半,几乎每家都有人死的死,残的残。

  宋锦从灾民中穿过,哪怕是作为军医见过无数灾难现场,此刻也不胜唏嘘。

  灾民们实在太惨了!

  放眼望去,哀鸿遍野,不管是男女老少,还是妇孺病残全都衣衫褴褛,许多灾民伤口都没有处理,甚至还有许多因为伤口感染,正发着高热,嘴唇干裂出血,深陷昏迷。

  就连一些拉车的骡子、牛、驴此时也累得瘫倒地上,口冒白沫。

  这要是放在宋锦原来那个世界,见到这种情况,她必定第一时间参与救灾援助的。

  可是眼下,她成了万千灾民中的其中一个,那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萧家村逃荒队休息地,就驻扎在一棵枯死的大榕树下。

  宋锦距离大榕树还有十几米,就先看见好几人围在自家相公篝火地,随后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男人的低吼。

  “毒妇!毒妇!毒妇!”

  一连三个毒妇,饱含厌恶与恨意。

  宋锦眉头一跳,犹豫要不要靠近。

  她有种直觉,这男人嘴里骂的毒妇是自己。

  事实上,她还真的没有猜错。

  低吼的男人,正是断腿不能动并且高烧昏迷二天,刚醒来的便宜相公萧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