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岑远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香凝儿在心底里,倒吸了口凉气。

  她用刀子在牛排上切了几刀,看向里侧掺杂的红血丝,笑了笑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安探长有些什么?

  岑律师是想用安探长的安危,来威胁我是吗?”

  岑远挑动了一下眉梢:“你误会了,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透露给香法医。

  香法医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川岛队长的心意。

  日本人打进海城,是迟早的事情。

  你该不会认为,安子琛真有能力和川岛康对着干吧?

  还是你觉得,你可以和他一起,逃出海城?

  安子琛对丁岚的态度暧昧不清,还吊着你的胃口,他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真要到了逃亡的那一天,安子琛也只会带着一个女人走,很可能是丁岚,而不是你。

  香法医,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了。”

  岑远拿起桌边的酒,替香凝儿倒了半杯。

  香凝儿瞧了眼岑远的嘴脸,算是把这个人看清了。

  她拿起杯子晃动了几下,看着挂杯的红色液体,冲岑远笑道:“好酒。”

  说完,香凝儿一饮而尽,她看向桌上的菜肴,笑看向展鸿和林初初,“快吃吧初初,别浪费了岑律师的一番好意,这些东西啊,可都是‘好’东西啊,文明,高级,精致!”

  香凝儿笑道,“浪费就可惜了,吃吧。”

  林初初看着香凝儿的动作,和展鸿对视一眼后,均耸了下眉峰。

  岑远看着香凝儿的举动,略感疑惑,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态度,但见对方兀自吃起了东西,好像挺满意的,便逐渐放松了下来,直接问道:“香法医是个干脆之人,我说的事,你是如何考虑的?”

  香凝儿摆了摆手,突然扶着自己的额头道:“哎呀,这酒挺上头啊,我怎么有点晕了。”

  岑远微怔,他看了眼手边的酒瓶,才10度的酒,怎么可能喝了半杯就晕了。

  这位香法医,是在跟自己打太极。

  岑远笑了下,看来香凝儿并没有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是觉得安子琛不值得她这么做?

  还是单纯不喜欢川岛康?

  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手,岑远打量起香凝儿,他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香法医回去后,就好好考虑我说的话吧。

  但如果一直耽误下去,我怕安探长,真要进宪兵队了。”

  岑远说完,起身道,“几位慢用吧,我先失陪了。”

  展鸿看向离开这间包房的岑远,喊了一嗓子:“这就走了?多谢岑远表哥的招待!”

  展鸿走到门外,目送岑远离开后,脸上的笑意化为怒意,他回到包房道:“岑远这人的腔调,可真恶心。

  忘本的蝇营狗苟,真是蝙蝠身上绑鸡毛,当自己是个什么鸟呐?

  羊气又骚气的,三斤半的鸭子,两斤半的头,就剩个嘴了,吧唧吧唧着,也不嫌自己臊得慌。

  家里没镜子的话,还没有厕所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香凝儿惊讶的看着嘴巴一直没停的展鸿,这位海狸同志,在初初和自己的耳边,骂了个痛快。

  也不知道骂了多久,才舍得停下来。

  展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看向气息渐渐平稳的林初初,方笑道:“解气没?”

  林初初揉了揉鼻子,适才露出一丝笑容。

  香凝儿算是明白了,展鸿这是替初初骂的,宽慰人家呐。

  展鸿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疼,揉了揉道:“吃的有点不合适了,我去上个卫生间,你们等我一下。”

  香凝儿看向跑远的展鸿,对一侧的林初初道:“我们下去等展鸿吧。”

  林初初长吁了口气:“我刚才差点没忍住,他太过分了,是想让你卖身给川岛康呐。”

  香凝儿拍了拍林初初的肩膀,和她下了楼:“我都没生气,你也别气了。

  嘴长在他身上,爱放屁就让他放吧。

  我要真听了他的话,那我可真就成屁了。”

  林初初浅笑着,和香凝儿一前一后往下走,发现楼下的厅堂里聚集着一堆人,都在看向墙面上的画扇。

  香凝儿来了兴趣:“去看看怎么回事。”看書喇

  香凝儿和林初初凑到人群前,香凝儿问向一旁的客人:“发生什么了?”

  客人惊叹的指向墙上的扇子:“真是神了,画扇上笼子里的鸟,突然不见了!”

  林初初翘着脚,也看清楚了那扇画,叹道:“枫叶没变绿,变蓝了!凝儿你快看!”

  香凝儿诧异的抬头望去,攒动的人头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香凝儿走到林初初身边,从她这个位置,踮起脚尖,恰好能看到那面大扇子的侧边。

  画上的枫叶果然变蓝了,和后侧的天空背景,融为一体。

  而鸟笼里,那团像火一样的红色鸟儿,真的不见了,徒留下一个空鸟笼。

  隔着鸟笼,能看到鸟笼后侧的蓝天背景。

  香凝儿狐疑的歪了下脑袋,对一旁的林初初轻声说道:“不是鸟不见了,而是鸟上的红色也变成蓝色,和背景的天空颜色,混合在一起。”

  林初初恍悟:“这是什么原理?”

  香凝儿放下踮起的脚尖,轻声说道:“不好说,也有可能用了特殊的颜料,又或者是染着碘酒的涂料,遇到淀粉之类的物质,变成了蓝色……”

  “看!是叶枫橙!”人群的目光,伴随这一声喊叫,纷纷回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打扮时髦的青年女子,提着手包走了进来。

  女人很漂亮,像是从画报中走出来的妙龄女郎。

  在她的身边,走进来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男子梳着油头,眉眼宽阔,长相也颇为出众。

  林初初惊呼一声,立刻抓住香凝儿的胳膊道:“我认识这两个人,是最近比较受欢迎的电影明星,叶枫橙与朱鹤礼。”

  “难怪觉得有些眼熟。”香凝儿喃喃自语道,今早的报纸上,好像就有这两个人的电影宣传照。

  林初初后悔的拍了下大腿:“哎呀!怎么就没带相机来呢!拍几张照片,还能凑上明天的头版。”

  香凝儿扯了下嘴角,林初初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闪光灯,亮了几下,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其他报社记者,纷纷凑到叶枫橙和朱鹤礼身边,竞相采访。

  “叶小姐,朱先生,你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新上映的电影做宣传吗?”

  叶枫橙头上的黑色头纱,将她的一只眼睛,遮在后面,衬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她涂着艳红色的唇角,微微上扬,望向一侧的记者说道:“随风楼,是我与鹤礼共同开的店,今晚来这边,只是想看看生意怎么样。”

  香凝儿的秀眉,微微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位叫叶枫橙的电影女星,声音可真好听啊,宛若清风拂耳,非常舒服。

  听叶枫橙这么说,人群里又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大家或许都没想到,这家新开的随风楼,居然会是叶枫橙与朱鹤礼合开的酒楼。

  闪光灯又闪了几下,开始拍这里的环境。

  “今日的酒水费,都免了,大家请慢用,权当我们的一点心意,日后请大家多多照顾。”

  叶枫橙十分大方道。

  人群里的笑脸多了起来,逐渐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有一些影迷,跑到叶枫橙和朱鹤礼身边,要起了签名。

  林初初对香凝儿道:“我也去要个签名,顺便采访一下,不能让那些小报抢了先机。”

  香凝儿笑着点了下头,这位林记者还真是敬业。

  香凝儿看向和那些人挤在一起,争先恐后要签名的林初初,走到那幅画扇面前。

  香凝儿抬手抚摸了一下扇子的表面,发现有些潮湿。

  她看向自己的手指,嗅了嗅手上的味道,初步判断后,放入嘴中又舔了舔,好像真是淀粉液。

  香凝儿走到一边,拿起桌台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漱了漱口,视线依然落在那幅画扇之上。

  这幅画,不知道是谁画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难道是为了给新店增加噱头?

  香凝儿带着疑问,走到画扇前,又仔细观摩起来。

  她在扇子的下方,找到了落款人名,字很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香凝儿意外的看向不远处的叶枫橙,原来这幅画扇,是那位美丽的女影星描绘的。

  可这笼中鸟不见了,她是想表达什么呢?

  “呼~舒服~”展鸿拍着肚子从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来,看到香凝儿已经下了楼,对方正站在那幅画扇前,他走了过去:“凝儿姐。”

  闻言,香凝儿看向展鸿,顺势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林初初:“你的初初在那边采访,我们可能要待一会再走。”

  展鸿好奇的张望着,眯起眼睛辨认林初初面前的人,惊喜的说道:“那不是大明星吗。”

  “你也认识?”香凝儿诧异的问道。

  “最近街边的画报,都在宣传他们演的电影。”展鸿说道,“我只认识脸,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展鸿叹了口气,“我不是约初初去骑马吗,结果因为案子的事,也没骑成,就想着搞张电影票,补偿一下她。

  所以我见过那两个人的电影画报。”

  香凝儿了然,看到一个店小二提着一个水壶往里侧走,她快步走过去,叫住了对方:“小二,你这手里拿着什么?”

  店小二愣了片刻,认出来香凝儿是今天一号包房的客人,笑着掀开了水壶盖,给香凝儿看:“哦,是我们的老板,叶小姐。让我把这个淀粉水,喷到那画上。

  她那画啊,是用碘酒染料画的,想图个好彩头,也能为我们新开张的酒楼,造个噱头。”

  “哦?”香凝儿好奇的看了眼那幅画扇,“什么好彩头啊?”

  “笼中鸟飞了出来,获得了自由。”店小二笑回,对香凝儿道,“我去忙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