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春芝的表情十分复杂,她紧了紧抓住洛妍的手,却不料被对方挣开了。

  “妈妈,松手吧,我跟警官们说清楚。”洛妍缓缓开了口,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能让阿东哥,替我把罪都揽下来。”

  高春芝诧然的看向自己的女儿,从洛妍的话语里,读懂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洛妍……你说什么?”

  洛妍释然的吁了口气,坦白道:“对不起,这都是我的主意。阿东哥和蔡叔,都是为了帮我。

  我不能让他们,替我顶罪。”

  高春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洛妍。

  她猜到可能是阿东作的案,因为安子琛那天询问自己的时候,提到了现场留下的花束与花瓣。

  店里边废弃的花,一般都是阿东进行分配。

  所以自己也意识到,这位一向腼腆的阿东,可能是在借助这种形式,表达他对洛妍的真心。

  但却没料到,谋害李明俊的事,洛妍和阿蔡也都有参与。

  高春芝怅然的跌靠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洛妍已经跟着安子琛,去了审讯室。

  香凝儿同情的看着失魂落魄的高春芝,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给她倒了杯水。

  高春芝心酸的趴在桌面上,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洛妍策划了谋杀,那也是李家先主动欺负我们的,她只是……”

  高春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继续哭着。

  香凝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会给这位母亲增加负担。

  唯有安静的陪她坐一会,只能让时间,来解答高春芝这个问题。

  另一边,审讯室

  安子琛看向坐在对面的阿蔡,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将那本他枕头下的物理书,端正的摆在桌面。

  阿蔡看向安子琛的动作,闭了闭眼,自嘲一笑:“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会为了洛妍小姐,再捡起以前学的东西。”

  “蔡文苏,北城开文学校的物理老师。北城沦为日占区后,你就逃了出来,跟着难民混进了海城的地界。

  后来遇到了高春芝女士,一起跟着阿东他们,在落春园打工,隐姓埋名。”

  安子琛缓缓说道,翻开了物理书的最后一页,用手指点了下那个被抹去的名字,看向蔡文苏。

  蔡文苏笑笑,点了下头:“没错,我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手不能提,只能拿笔杆子,不能扛锄头。

  幸好在逃难的途中,有阿东他们帮衬着,我才能生存下来。

  等到了海城之后,在我们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时候,是高老板让我们去她店里帮忙。

  我不如他们年轻人有力气,高老板也没嫌弃我,依旧把我留在店里,对我们都很好。

  洛妍小姐,也拿我们当亲人。她们的恩德,我都记在心里。”

  蔡文苏平静的语气里,开始有了愤怒的波澜,“李家的人,欺人太甚!还有那个柴桂!

  柴桂他趁人之危,利用洛妍小姐的事,逼我们老板就范。”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们老板亲口告诉你的?”安子琛疑惑的问道。

  蔡文苏摇了摇头:“不是,那天我和阿东在花地里干完活,无意中看到的。

  柴桂对我们老板动手动脚的,但……但我们老板却在笑。”

  蔡文苏低头说道,“我了解我们老板,她不会为了钱财,屈就柴桂那种人。”

  “洛妍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是阿东告诉你的?”安子琛继续询问。

  “对。洛妍小姐出事那天,下着大雨,老板派阿东去李家接她回来。

  阿东没有找见小姐,十分沮丧,回到落春园的时候,我跟他又出去找了一夜,再回到店里的时候,小姐已经回来了。

  我们看到她躲在老板的房间里哭,哭的很大声,老板也十分伤心。

  李家那不要脸的夫妇,还上门威胁老板,不让她乱说话,还要抢洛妍小姐,给他们家那个疯儿子当媳妇,结果被我们两个人赶走了。”

  蔡文苏恼火的歪斜了一下身子,回忆着那时候的场景。

  安子琛做着笔录,继续问道:“接下来,请说明一下你们的行凶过程。”

  蔡文苏看了眼安子琛,轻声说道:“是我主谋的,我想为小姐报仇。

  也只有我知道如何利用那种手法,将李明俊害死。”

  安子琛停了笔:“可是洛妍交代,她才是主谋。你们三个人,让我听谁的?阿东急着揽罪,你也是,洛妍也在揽罪。”

  蔡文苏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和欣慰:“能想出这种谋杀计划的人,除了我,你认为阿东和小姐可以做到吗?”

  安子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继续做笔录。

  “其实洛妍小姐,知道我之前是做教书先生的,她也时常向我请教问题。

  我今天在落春园和你说的话,是真心的,我有把洛妍小姐当成闺女看待。

  她受了欺负,我自然要帮她们母女报复回来!”

  蔡文苏红了眼眶,继续说道,“洛妍小姐没有我们想象的脆弱,她很坚强。

  她那天找到我,和我说了很多话,让我惊讶的是,她知道了她母亲为了她的事,去求柴桂。

  她跟我说,想要李家的人死,也想要柴桂,彻底远离她母亲,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找我。

  她一向很尊敬我,私下里,都叫我老师。

  我无法拒绝这个孩子的要求,所以我就开始策划这一切。

  还有阿东,我和他住对门,又在逃难的时候,得过他的帮助,自然了解这小子的脾性。

  他一直喜欢洛妍小姐,但却不好意思说,觉得自己配不上洛妍。

  自从洛妍出事后,他就变得暴躁易怒,有一次我看到他闷闷不乐的,偷藏了一把斧头,就要出门。

  我察觉到不对劲,就拦下了他。

  在我的逼问下,那个傻小子才吐口,说是要杀去李家。

  我在想,我们的计划里,需要一个壮实的人,负责搬运尸体。

  所以,我就和阿东说了我的计划。”

  蔡文苏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我没想到,这个一根筋的小子,竟然会在抛尸后,把花扔在了现场。”

  这个时候,展鸿推开了门,走了进来,看向蔡文苏道:“并不是阿东将花扔在现场的,那束枯萎的白雏菊,不是阿东放在那里的。”

  展鸿的视线,又投给了安子琛,汇报着他向阿东录口供的情况。

  安子琛微讶,挠了挠额角,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那束枯萎的白雏菊,也许只是被偶然扔在那里的,可能已经放在那里很久了。

  展鸿继续说道:“李明俊车里的花瓣,应该是从阿东身上掉落的,这一点阿东倒是承认了。

  他每天都会去花圃,整理那些雏菊,身上偶尔落了几片花瓣,是有可能的。”

  安子琛点头,看向同样有些诧异的蔡文苏,开口道:“你继续说作案过程。”

  蔡文苏的两只手,抱在一起,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我和阿东找到了柴桂,让他加入我们的计划。

  拉他入伙很简单,就是想让他,替我们背锅。

  柴桂知道洛妍小姐也会参与,十分兴奋,他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我和阿东躲在暗处,柴桂负责守在李家隔壁的那处旧洋房里。

  洛妍小姐将李镜堂从狗洞诱骗出来,我们趁机绑了李镜堂,让藏在洋房的柴桂,用他的那些纸人,恫吓李镜堂。

  洛妍也跟着去了,呆在一楼的位置,她不敢再去二楼。

  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混乱李镜堂的记忆,让你们警方在调查的时候,也摸不清路数。

  而我和阿东就守在李家门前,等李明俊从家里出来后,立刻让柴桂点亮了手电,利用纸人,引起李明俊的注意。

  纸人身上穿着李镜堂的外套,所以,李明俊以为他的儿子在隔壁的洋房里。

  当他来到隔壁的时候,柴桂将纸人直接扔了下去,李明俊当时吓得不轻。

  他发现从楼上掉下来的人,不是他儿子的时候,长松了一口气。

  我们利用这个空隙,让柴桂把李镜堂带了出来。

  洛妍小姐继续哄骗李镜堂,给他戴上了眼罩,骗他在玩捉迷藏。

  那个疯子,特别听洛妍小姐的话,还很高兴,也让我们省去了不少力气。

  我和阿东就把李镜堂带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车上,然后冲李明俊点亮了手电,故意让他看到他儿子在我们的手里。

  李明俊就来追我们,我们就陪他兜了很大的圈子。

  那晚风力很大,加上我们选择的那条路,是条单行路,虽然宽阔,但不会被人发现。

  阿东负责开车,我负责行凶。”

  安子琛开口问道:“凶器是洛妍小姐房间的水晶球吗?”

  蔡文苏轻笑了一声:“不是,是我用实心木头做的球体,要比孩子们玩的玻璃球大几圈,外面用布袋包裹住。

  其实重量很轻,但是在高速追逐的过程中,我只需要一松手,加上那晚的风向和7级风的力量,足以击穿玻璃,击中开车的李明俊。”

  展鸿诧然的摸了摸脑袋,他惊叹的看了眼蔡文苏,这种行凶手法,一般人还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