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初目送那对母女离开,侧过身子,对安子琛说道:“我刚才从洛妍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安探长想知道吗?”

  安子琛收回视线,落在林初初身上,他坐了下来:“我也从高春芝那里,得到了很多线索,林记者想听吗?”

  林初初连忙点头,搬过椅子,在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拿起笔,打算做记录,十分认真而好奇的看向安子琛。

  安子琛勾起嘴角:“先把你的发现,告诉我。”

  林初初收起笔,叹了口气道:“行吧,真会讨价还价。”

  敛了笑容,她的神情严肃起来,“洛妍跟我说,柴桂总在她母亲不在的时候,骚扰她,但都在被别人看到后,及时收了手。”

  “被谁看到过?”安子琛蹙眉,连忙问道。

  “店里的伙计。”林初初把小本放在腿上,狐疑道,“为什么洛妍被陌生男人触碰,反应会这么大?

  我刚才在里边,没有开口问她。

  但近距离接触后,我发现她身上,有一些浅浅的伤痕。

  看起来,像是刚愈合不久。

  我又仔细想了想,今天和凝儿去落春园的场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妍在起身的时候,扶了下桌面,有些吃力。

  刚才她站起身的动作,同样也是如此。”

  “我怀疑,洛妍一定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遭受了什么,她还没有痊愈。”

  林初初说的很隐晦,“探长,你懂我说的吧?”

  安子琛轻点了下头,看向林初初:“林记者怎么没有发挥一下你的专长,打听清楚洛妍的事情。”

  林初初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安子琛:“我虽然想要新闻,但还有点职业道德的好不?这种事,还是你们巡捕房去调查清楚吧。”

  安子琛笑了笑,指向林初初手里的笔和本:“林记者说的太对了,所以现在,请林记者合上你的本子,坐在这里,等展鸿回来,送你回家歇着。”

  “不……不是……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你了,是否应该按约定,交换一下线索啊?”林初初坐直身子,诧然的看向站起身的安子琛,“安探长,咱不能说话不算数,你至少透露一些东西给我啊。

  我虽然不会去主动揭人伤疤,但我还要做一手新闻啊。

  案子破了,那是要报道的,大众有知情权。”

  安子琛耸了耸眉毛,努力回忆道:“我好像并没有和林记者你,有什么约定。

  你愿意说就说了,我不愿意说,那说明我掌握的线索,还不方便告诉你。”

  “你……”林初初挺起腰板,语塞般的看向安子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被对方耍了,郁闷的合上手里的本子。

  “探长,柴桂的死因,初步判断是吸食了过量的鸦片,但还需要化验一下他的血液,才能给最终的结果。”香凝儿从法医室走过来,注意到一旁唉声叹气的林初初,好奇的看向安子琛。

  安子琛无辜的挑了下眉峰:“案子的事,我要对林记者守口如瓶。

  用了点小手段,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信息,就是柴桂经常骚扰洛妍。

  而且他,还偷藏洛妍的衣物。”

  安子琛在桌面上,拿起放在证物袋里的肚兜。

  林初初诧异的张了张嘴巴,低声骂道:“好啊,这真是个色鬼!”

  安子琛清了清嗓子,把证物袋收起来,看了眼香凝儿,继续说道:“肚兜有皂香的味道,也有很浓的烟臭味。

  应该是洛妍洗干净,晾在某一位置的时候,被柴桂偷走的。

  柴桂是个瘾君子,据高春芝说,他常年吸食鸦片。

  所以,才会留下这种味道。”

  安子琛停顿了片刻,看向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林初初。

  林初初摊了摊手:“我现在不是记者,而是你们的朋友,与你们一起研究案情,出策出力,这总可以吧?”

  安子琛浅笑,继续道:“高春芝说她过世的丈夫,就是死于鸦片。

  所以她看到柴桂的死状时,判断对方,也是因吸食了大量鸦片致死的。

  我对她的这一说辞,存有疑虑。”

  安子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征询香凝儿的判断,“凝儿,你认为柴桂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

  “现在还不好判断,需要等柴桂的血检报告出来。”香凝儿回应道,“他的身上,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胃里还有没消化的猪肉和花生,他生前喝过酒。

  在其牙缝间,还提取到一个白色的线头。”

  香凝儿示意安子琛和林初初看,“我刚才想了一下,应该是他扎纸人的时候,用牙齿咬线时留下的。”

  “高春芝与我说了洛妍的事……”安子琛把高春芝的话,转述给香凝儿。

  香凝儿沉了眸色:“真的是李镜堂……害人害己。”

  “从高春芝的态度看,她很想为女儿报仇,也不掩饰对李家的恨意。

  我认为,至少在李明俊的事情上,她没有说谎。

  高春芝为了报复,委身柴桂,让柴桂帮女儿报仇。

  至于柴桂用了什么方法去帮她,高春芝表示,她并不知情。”

  林初初抱着双臂,侧转了一下身子道:“难道是柴桂杀了李明俊?”

  香凝儿思忖片刻:“也未必吧,刚才在法医室的时候,我看高春芝见到柴桂尸体的时候,十分冷漠,还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毕竟不喜欢柴桂,还要咽下这口屎。”安子琛缓缓开口,“而且从她看到洛妍肚兜的时候,反应很激烈,也很愤怒。

  说明她并不知道,柴桂也在打她女儿的主意。”

  “那高春芝母女,有没有不在场的时间证明?”香凝儿问道。

  安子琛摇了摇头:“我没有询问她们的时间,因为我想留个借口,明天亲自去一趟落春园,还有柴桂那里。”

  林初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了下手道:“李明俊和柴桂,前者是被谋杀的,凶手是柴桂。

  柴桂的死呢,说不定就是他咎由自取,自己把自己给抽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香凝儿撇了下嘴角,“别忘了李镜堂的反应,他对绑架他的人,一点都不排斥。

  这个把他从家里引出来的人,一定是他喜欢的人。”

  “洛妍?”安子琛一针见血道,看向香凝儿,“李镜堂应该很喜欢她,才会做出那种事。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洛妍和谢望月,有几分相似。”

  香凝儿嘶了口气,被安子琛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洛妍的长相。

  “探长,我回来了!”展鸿推开办公区的大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团东西,放在了桌面,“我们在那座洋楼的树底下,挖出了一只野猫的尸体,还有一套衣物。”

  展鸿转过身,迅速捂住林初初的眼睛,“你别看了,小心晚上睡不着觉。”

  安子琛走过去,打开包袱,里面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猫尸体。

  安子琛和香凝儿对视一眼:“李镜堂手上的血,应该就是这只猫的。”

  香凝儿点头,简单查看猫的伤口:“应该是被车撞死的。”

  安子琛又拿起那套沾着泥土的衣物,摸了摸衣服口袋,找到李明俊的身份证:“是李明俊的衣物。”

  展鸿的手被林初初拍了下去,他笑着蹭了蹭掌心上的汗,对安子琛说道:“李明俊案发后,身上的衣服,是被柴桂换下来的。会不会是柴桂埋在那里的?他就是绑架李镜堂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那个旧洋房里。”

  香凝儿拿起李明俊的皮鞋,看向鞋底的位置:“他鞋底的拖拽痕迹并不明显,抛尸的这个人,力气应该是比较大的。

  至少在搬运李明俊的时候,并不费力。”

  香凝儿疑惑的说道,“男性的话,柴桂虽然个头很高,但他身体的状态,因为常年吸食鸦片的缘故,十分糟糕。

  我在尸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基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臂的肌肉,还没我健壮。”

  “这么说,是男性作案。”安子琛想了想道,“不论是洛妍还是高春芝,都做不了这点。”

  展鸿不以为然道:“也不一定吧,两个人可以联手啊,同时抬着李明俊走,也不会留下太明显的拖行痕迹。”

  安子琛微怔,展鸿说的很对,自己犯了侦察的大忌,同情洛妍的遭遇,就会滋生主观情绪,便会丢失客观的立场。

  尚不知情的展鸿,会给出比较清醒的分析。

  “展鸿,你还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安子琛点了名,看向展鸿说道。

  展鸿有些受宠若惊,他歪了歪头,思考道:“我觉得吧,柴桂既然出现在了那座洋楼的楼顶,还扎纸人吓唬我们,就是想把我们赶走,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李明俊的死,就算不是他干的,肯定也和他有关。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躲在楼顶上,还在楼顶扎纸人,太奇怪了。

  至于柴桂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香凝儿开口道:“初步断定,是吸食了过量的鸦片。”

  “那就是意外了?”展鸿摸了摸后脑勺,用拳头捶了下掌心,还,“指使别人杀了李明俊,然后再被人反杀。”

  “也有道理。”安子琛含笑点了下头,“行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展鸿笑着对旁边的林初初说道:“探长说我,分析的很有道理。”

  “行啊,有进步。”林初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啊,你向你们探长学习呐,好的学习,不好的就不要学了,我今天就被他给耍了一下……”

  林初初和展鸿消失在了视线里,安子琛扯了下嘴角,看向那扇关上的门,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位林记者,还挺记仇的,自己不是已经与她分享了线索吗。

  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安子琛疑惑的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迅速拿起听筒。

  安冉的声音响了起来:“森茂居酒屋,过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