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香凝儿已经吃光了饭盒里的饺子,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真丝手帕,擦了擦嘴问道:“那在此之前,这几个人都有时间证人吗?”

  安子琛摇了摇头:“花蔷薇,丁岚和桐瑶都说,她们在自己的房间,华艺领班说他在一楼巡视,也没有时间证人……”

  香凝儿将手帕收了起来,她“嘶”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后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谢望月额角的伤口,上边的血迹较少。

  按照她伤口的创口看,不应该这么少。”

  香凝儿提起自己的手帕,向安子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在谢望月家里,看到过她的一张旗袍照,胸前别了一方真丝手帕。

  但谢望月的身上,没有这方手帕。

  在海城,手帕就是女人的标志,她又是金乐门的头牌,这种追逐潮流的东西,她不会没有的。

  现在,她的家里还有她的身上,没有找到手帕。

  所以我刚才突然想到,谢望月额角的血迹,会不会是凶手用她的手帕擦拭掉了一些。

  让谢望月的死状,没有那么狼狈。”

  安子琛诧然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凶手……”

  “有点变态。”香凝儿抬头说道,补充了一句,“谢望月还是个守身如玉的人,她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安子琛挑了下眉,他站起身道:“吃饱了吗?”

  香凝儿拍了拍肚皮道:“吃饱了。”

  “吃饱了,就和我去一趟金乐门。”安子琛拿起椅背上的风衣,穿在了身上。

  香凝儿瞧了眼腕表,虽说是查案的,但这个时间去金乐门,正是舞客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灯红酒绿,酒醉金迷

  暮色下的金乐门,霓虹高照,香氛绕鼻,来往人流,络绎不绝。

  安子琛捂着鼻子走在香凝儿的身后,门童看到两个人忙热情的招呼道:“先生小姐看起来是新面孔,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消遣?需不需要我为你们介绍舞伴?”

  “额……”香凝儿沉吟片刻,偏头看了眼安探长,冲门童笑道,“不是第一次,不用了。”

  门童低了低头,浅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识趣的离开了。

  香凝儿适才打量起这里,舞台旁演奏的乐队,是海城最有名的伴奏乐队。

  金乐门,能成为海城最大的娱乐场所,除了那四位台柱子,就数这支乐队了。

  随着乐器的演奏,几个舞娘从后台,纷纷涌向台子中间,跟着律动的节拍,舞动起腰身,将原本安静的气氛,瞬间点燃,场子立刻就热络起来。

  香凝儿朝路过的酒保招了招手,从托盘上拿起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安子琛,一杯自己饮了一口,笑道:“难得来一次,先放松一下,我还没看过这里改版的节目。”

  安子琛看向眼前的酒杯,视线又落在香凝儿身上。

  他接过杯子,晃了晃杯里的液体,并未入口:“香法医的业余生活,也很丰富嘛。”

  “那是啊,跟安探长来,又不用我自己消费。”香凝儿狡黠的挤了下眼睛,端着酒杯,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安子琛的视线在四处扫了一圈,把他要找的人都找到了。

  位于他们不远处的柱子边,那里站着华艺,正和花蔷薇在聊着什么。

  不远处的两个位置,丁岚和桐瑶,各自陪着客人,纵情谈笑。

  香凝儿端着酒杯又饮了一口后,让安子琛坐下来说话。

  安探长拉开椅子,将酒杯放在桌上,端正坐好。

  “桐瑶陪着的那个人,就是金乐门的老板董博文,也是海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我们如果真要在这个时候去搜查的话,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看这里的保镖,真要产生冲突,还不够你应付的。”

  香凝儿轻声说着,目光游走在这个场地,“要调查,也要事先和那位董老板打个招呼,得到他的批准,我们才能平躺。

  这个时间,能来这里消遣听曲的,都是大人物,总要给他董老板一个面子的。”

  安子琛审视了一番香凝儿,眼带笑意:“此刻的香法医,算是摇身一变,成为香水行的老板了?”

  香凝儿笑笑,拿起酒杯撞了下安子琛的杯子:“算是吧,毕竟海城里的人,你并不熟悉。

  能在这里混出点名堂的,都不是善茬儿。你上次刚把王六爷得罪了,最好小心点。

  听说最近暗杀行动又开始了,谁能保证,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专门铲除异己的。”

  安子琛愣了愣,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平静的看着香凝儿,他清清嗓子,缓缓说道:

  “督察长下了指令,开始彻查海城所有的药馆,医馆,你最近医馆的生意,暂且停一下吧,专心致志点,和我调查这起案子。”

  香凝儿捏紧杯脚,揣测起安子琛的话。

  就在香凝儿神驰的功夫,安子琛敲了下桌面,让香凝儿瞬间回过神。

  “你看那边。”安子琛示意香凝儿,看向桐瑶和董博文那桌。

  只见桐瑶和董博文谈笑风生着,顺便从桌上拿起一颗巧克力,送入了嘴中。

  “酒心巧克力?”香凝儿诧异的说道。

  “帮我引荐一下那位董老板吧。”安子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香凝儿点点头,和安子琛走了过去。

  桐瑶见到香凝儿和安子琛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旋即笑道:“两位怎么又来了。”

  “自然是下班来消遣的啊,桐瑶小姐不要想多了。”香凝儿笑道,冲董博文打了个招呼,“董老板,好久不见了。”

  董博文放下手里的烟,眉眼含笑的看着香凝儿:“你还真是稀客,商会里的几位伯伯,上次还跟我提到你了,说香家的女儿很能干,比她爹识时务。”

  香凝儿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但转瞬即逝,她笑道:“您真会说笑,我哪能比得上我父亲。”

  董博文笑而不语,拍了下桐瑶的肩膀道:“你去唱个曲儿,给今天场子助助兴。”

  桐瑶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包,扭动着水蛇腰就去后台化妆。

  香凝儿快速看向桌上的那盒巧克力,还剩一块。

  “董伯伯。”香凝儿转了称呼,笑语盈盈着介绍起旁边的安子琛,“这位是我们巡捕房新来的探长,安探长。”

  “董老板您好,安子琛。”

  董博文上下打量着安子琛,拿起烟灰缸上抽了一半的雪茄,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早有耳闻,怎么?你们这个时候来我金乐门,是想调查凶手,还是真来消遣的?

  来玩,我很欢迎。但如果是来调查的话,那就别怪我赶你们走了。

  我这里,现在可都是贵客,别坏了他们的兴致。”

  安子琛浅笑着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巧克力上:“您误会了,我们的确是来消遣的,顺便找您聊聊天,您放心,其他人我们不会打扰的。”

  “这盒巧克力是您的?”安子琛问向董博文。

  董博文翘起二郎腿,又吸了一口烟道:“百货商行的经理送我的,怎么了吗?”

  “我很喜欢吃这种酒心巧克力。”香凝儿插话道,大方的坐在一旁,“董伯伯,最后一块了,我能尝尝吗?”

  董博文或许是没想到,怔愣了片刻,旋即大笑起来:“你这个丫头,以前就听说嘴馋,没想到还真是。”

  香凝儿厚着脸皮拿起巧克力:“那董伯伯,我就不客气了。”

  董博文笑着点了点头,磕了下烟灰:“谢望月遇害,我也是没有想到的。

  她算是我们金乐门,最受欢迎的歌女,也是最清高的一位了。”

  董博文的眼神微眯,似有遗憾,“她刚来金乐门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学生,脾气傲得很。

  我倒是挺欣赏她的,要不是她家里出事,急需用钱,或许我金乐门不会有这第四个台柱子。”

  香凝儿将巧克力顺手放进衣兜,安静的听着董博文说的话。

  “这巧克力,您送过谢望月?”安子琛试探的问道。

  董博文掐灭烟蒂:“百货行的经理送给我两盒,一盒放在了金乐门这里,就是这盒。

  应该是被她们几个台柱子,分着吃了,其他人不敢动我的东西。

  还有一盒,我送给了李处长。”

  董博文看向安子琛,“是交通部那位李处长,最近谢望月和李公子走得近,被记者拍照,我总要表示一下,求个情的,毕竟我的人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谢望月和李公子的关系,您清楚吗?”安子琛开口问道。

  董博文好笑的挠了挠额角:“如果换做其她歌女,我倒是觉得这事可信,但谢望月的话,就有待商榷了。”

  香凝儿还挺意外的,听得出来,董博文很欣赏谢望月,也很了解她的为人。

  “据您所知,谢望月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比如……你们金乐门里的人。”安子琛意有所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几个歌女身上。

  董博文的脸色阴沉,他听得出来,安子琛怀疑凶手是金乐门的人。

  “我已经失去一位台柱子了。”董博文看着安子琛,眼神里带着压迫,“安探长的意思是,还让我再失去一个?我培养她们可不容易。”

  安子琛饶有兴致的说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谢望月和其她三位台柱子的关系不好,她们互相竞争、嫉妒,对吗?看書喇

  所以,在您的心里,怀疑是她们三个人中的一人,害死了谢望月。”

  董博文的眸色冷冽了几分,但安子琛却没有在意,无所畏惧的直视向董博文。

  董博文微讶,收回了目光:“呵呵,这需要你们警方查清楚了,但我不希望你们总是跑来我金乐门,影响我们金乐门的名声和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