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泽对视着，聂川的神色从怔然到冰冷。
“只是吃了南瓜糖而已，这么嚣张？”聂川冷笑一声，自以为看出了白泽实力的来源。
白泽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想起昨晚赵童和他说过的话。
‘南瓜糖一吃下肚，我整个人顿时就感觉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蹦一下就能脱离地表，那群小孩给我打的嗷嗷叫。’
聂川以为他是吃了南瓜糖才有了这样的实力。
没有否认，也没有回应，随着白泽的沉默，周围不少人惊恐色一散，被恍然取代。
“呵…你可能不知道，南瓜糖的效用只有五分钟，过了这五分钟，你又该怎么办呢？”
聂川一步一步走上前，转了转尾指的金戒，笑意狂妄，“你一共就两颗南瓜糖，真以为这样就能跑的掉？”
仿佛白泽是他的瓮中之鳖，聂川又是一声轻笑，尽显不屑，“不要说老子欺负你，都让开！”
随着他一声大喝，围在白泽身边的众巡逻员都后退几步。
一边听着聂川的话，白泽一边思索。
聂川有句话说错了，他现在身上就只有一颗南瓜糖，还有一颗被他给了苏酥。
眼望着聂川逐步走进，脸色丝毫不惧，手里捏了一颗南瓜糖，像是展示般，先是在白泽眼前晃了晃，才剥开包装，露出橘黄色的糖丸。
将南瓜糖吞咽，聂川脸上不屑的笑意更浓了。
仿佛白泽只是一时气盛，下一刻就会跪倒在他的脚下。
虽然骨肉间巨力仍在，但面对同样显露不凡的聂川，白泽不敢小看。
眸色微深，指间蜷缩成拳，一股足以在空气中荡开波纹的拳劲翻涌。
“你最好再多得意一会，因为接下来，你现在有多嚣张，一会就有——”
声势随着不断凝聚的力量爬升，聂川一边提高音量，一边跑动起来，带着罡风的拳就要朝白泽砸落。
话没有说完，聂川本打算用白泽的惨状来填补话语的空白，不过现实与理想，往往相反。
两拳相碰撞，以血肉之躯爆发的轰响震声不止。
破空声、尘雾激荡声…数道顺势而起的声响爆炸，引得众人在惊呼中震颤。
女人被震荡的余波扫退了几步，着着浓妆的美眸瞪大，先是浮现一抹震惊，继而被不敢置信取代。
遮盖视线的尘雾慢慢消散，众人一个劲的把视线往尘雾里钻。
只见白泽原地不动，保持出拳的姿势，而与他对拳的聂川，则是攃着地面滑出老远。
“川哥！”
女人惊叫一声，小跑着蹲到聂川身边，纤细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摸到一手黏稠的血液。
“滚开！”
聂川连牙间都布满鲜血，瞳孔充满暴戾之余，被半数不服占据。
“大哥！”
不少巡逻员都跑了过去，不过没有像女人一样靠那么近，只是站在身边关心的喊了声。
“妈的！”
碎了一口血沫，聂川瞪着血红的眼珠，撑着手臂，艰难的从地面爬起。
白泽望着，表面风轻云淡，实际上，都快为自己莫名掌握的这股力量高兴坏了。
太强了！
刚刚聂川是吃了南瓜糖的，两者直面相对，感受着聂川那一拳所蕴含的力量，白泽这才对自己掌握的力量有多强大，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经过了刚刚，不少人脸上褪去的惊恐色又再次浮现。
聂川在众人搀扶中保持站立，大喘粗气，紧盯着白泽，一双血眼中仿佛在注视生死大敌。
自从他来到巡逻队，成了除少数人外的老大，如今现状虽然糟糕，但不妨聂川过的风生水起。
但偏偏！
服用南瓜糖，本以为能像往常一样在众人面前完美收场，但白泽的这一拳，把他本就不厚的脸皮打的稀烂。
“白泽！”
聂川不服，他推开身边搀扶自己的人，又拿出一颗南瓜糖，连包装袋都没剥，一口吞咽。
紧接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在腹部涌现，继而流转全身，因受伤连站立都不稳的聂川，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手臂、大腿…身体各处肌肉暴涨，衣服被撑裂，像极了一只人形大猩猩。
两颗南瓜糖？
白泽眉间紧皱，警觉大起。
聂川之前自曝过，一颗南瓜糖的效用时间是五分钟，他这前后吞服两颗南瓜糖的间隔连一分钟都不到…
望着身形拔高到两米多，暴涨肌肉充斥全身的聂川，白泽不禁聚力，一时间对凭借如今的力量能不能压制他，不太确定。
“死！”
聂川大吼一声，体型虽然膨胀，但身体的灵活性丝毫没受到影响，大腿绷紧收缩，对着白泽直冲。
聂川的速度太快了，白泽躲闪已是不及，他又刚聚力，只好正面迎战。
“咳…”
倒飞的现实在告诉他，直觉是对的。
一连服下两枚南瓜糖的聂川，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对付的。
看着白泽凝聚的气势被打散，女人和众巡逻员都松了口气。
在空中勉强调整身形，白泽用后背贴着地面攃行。
“死！”
不知是不是被南瓜糖蕴含的力量错乱了神志，聂川一时间仿佛没了意识，只是盯着白泽，一味的要把他逼入绝境。
身形刚稳住，又是一拳袭来，白泽根本来不及躲闪，堪堪对拳，胸口一阵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流露嘴角。
力量差距太大，白泽就算反击也有心无力，只能在聂川的每一次无规则攻击下节节败退。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再也无路可退。
白泽即将竭力，而聂川仍像是精力充沛，开始了有意无意的嘶吼咆哮，如同失了智的野兽。
“嗡——”
忽然间，一声嗡鸣回荡，耳边骤然一静。
白泽后退的脚步一滑，趔趄了一下，片刻才稳住身形。
什么情况？
他僵硬着脖，回头看。
这…不是死路吗？
思绪随着入眼的第一抹红色止住。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是圣诞歌。
是圣诞树。
他眸光呆滞住，彻底转过身，仰着脸，微张着嘴，对着眼前高大的圣诞树发呆。
而他身后，一直紧随其后的聂川也像是呆了般，在白泽进入圣诞树照耀的范围后怔了两秒，而后怔怔转身，随着脚步迈动，暴涨的肌肉消散，慢慢的，身体从野兽般逐渐归于寻常。
不过这些都和白泽没关系了。
他发着呆，只是盯着圣诞树。
挂在枝条上的九彩灯带在发光，代表圣诞节来临的铃铛叮叮作响，伴随着那一声声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圣诞歌，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欢度圣诞的美好中。
“叮叮当…叮叮当…”
唇齿微动，白泽跟着唱了起来。
“铃儿…响叮当…”
呆滞的眸光渐渐深邃，如陷入了旋涡纠缠，有灰色颗粒在其中搅动。
“叮叮当…叮叮当…”
“铃儿…响叮当…”
脑仁在颤抖，圣诞树美好的背后，开始有灰雾溢散，慢慢环绕到白泽身边，如蟒蛇绞物一般。
“嗡——”
就在灰雾一次又一次将要突破体表，进入身体更深处，自白泽体内深处，一阵黑雾外涌，以摧古拉朽之势，驱散灰雾的同时，打散白泽眼中的谜之旋涡。
“呃。”
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白泽先是发怔，随后意识苏醒，盯着眼前的圣诞树，霎时瞪大了眼。
“这！”
他下意识就要跑，不过有宛如凝成实质的灰雾阻拦，他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过来…”
正慌乱间，一道空灵如来自亘古的声音响彻。
“过来…”
一股惊悚感包裹神经，白泽差点就被吓的心脏骤停。
不敢回应这道声音，白泽再一次试图突破灰雾阻拦，不过这一次，在他即将触碰灰雾时，身体一道由内而外的黑雾溢散，浮在他的体表，灰雾一经触碰，如沾了水的火，即刻消散。
再无拦截，白泽慌不择路的逃离圣诞树的范围。
“呵…”
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冷风疯狂的往衣口里钻，白泽体力不支，脚下又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磕破了下巴，顾不上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先是翻身往后面看了一眼，只有夜色。
猛的吞咽一口，确定自己脱离了危险，白泽方才安心的大口喘气。
“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
刚刚那极为诡异的一幕仿佛又在眼前重现，白泽面露惊恐，久久不散。
圣诞树、圣诞歌、谜一样的灰雾……
那一切都像是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手，试图把白泽拉进一个名为绝望的深渊。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忽然间，圣诞歌在脑海炸响，白泽浑身猛的一哆嗦，赶忙让自己不去想刚刚的事。
太恐怖了。
这是他自从遭遇怪事之后，经历过最恐怖的一次诡异。
‘3、圣诞节在12月，小区并没有栽种圣诞树。如果您在小区内发现圣诞树，请不要靠近、更不要惊慌，在心中反复告知自己这颗圣诞树并不存在。’
‘12、如果在巡逻时遇到圣诞树，不要靠近，小区并不存在圣诞树。’
业主群第一次通告的第三条，和巡逻守则的第十二条。
两大规则都表明了圣诞树不存在，但刚刚！
但刚刚！
如果说把刚刚的经历，和回忆的规则联系起来，白泽会对此感到恐惧的话，那接下来，就是恐惧中恐惧。
他一低头，一抹黑色如贪婪的火焰般往瞳孔蔓延。
黑色。
是黑色巡逻服…
瞳孔失去焦距，白泽神色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