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应道:“娘说的对,是该买座宅子了。您说,是在镇上买呢,还是去县城买?”

  她娘当了乡君,总不能还一直住在村里吧。

  柳娘子眉眼微挑,说道:“这些没影儿的事,且等我与你爹商量过再说吧。”

  她得先看看接旨后的情形,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略过这些闲话不提,陆嫂几个收拾房间的时候,母女俩也没闲着,将赵青苹带回来的一部分糖果点心和铜钱,都用红纸包了起来。

  最后,赵青苹又取了一个绣着吉祥云纹的荷包,装了二十两银子递给柳娘子,说道:“娘,等宣旨的人来了,你把这个打赏给人家。”

  这是给打头的钦差大人的,余下的那些人,一人包个二两银子的红封就行。

  柳娘子蹙眉:“这还没瞧见好处呢,就先划算出这么些东西了。”

  赵青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娘且放心,我们指定是不亏的。我听人家说,这乡君的诰命,每年都能领朝廷发放的俸禄米粮呢。除了这些,还有乡君这个品阶能用的布匹绢帛——”

  从此往后,亲娘也是吃国家饭的人了,再不用担心老无所依。

  柳娘子眉头舒展开,笑道:“且等明日接了旨意再说这些。”

  娘俩畅想的时候,宣旨的队伍已经到了桃山县。

  为首的钦差,是个皇宫内廷管事,往日里就负责给官员内眷诰封的事情;从属的还有一名来自礼部的从六品员外郎,他负责给本次诰封的柳娘子讲解有关诰命的一切事宜。

  一行人一进桃山县,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得了消息了。尤其是孟家这种做过京官、在家丁忧的,更是想着钦差此行,会不会跟他们家主的复起有关系。

  孟明煦一脸焦急地对贴身仆从道:“再去打探,看看钦差此行都有哪些大人,要去往何处,是不是往咱府上——”

  话未说完,孟家主便呵斥道:“明煦!爹往日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沉着,莫要慌。”

  他心中自然也盼着此事与自己有关,希望是起复的圣旨到了,可他心里明白,丁忧前他不过是个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圣人哪里会特意给他下旨夺情?

  孟明煦深吸口气,说道:“爹教训的是,是孩儿急躁了。”

  孟家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爹知道你的心思,只是爹的孝期未过,请复的折子还未送上去,这京里的钦差必不是为我而来。”

  不过多打探一些也是好的,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人物,竟能引了京里的钦差过来。

  “这事不必急躁,今日天色已晚,钦差一行必得先安置下来,方县令那里必会招爹作陪的。”孟家住捋捋胡子,淡定道,“宴席上,自然就知道圣人的旨意将往何处去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儿虽跟他本人没关系,但与他孟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里孟府的灯火一直熬到亥时初,才等到孟家主回来。

  一进门,孟夫人等人就迎了上来:“老爷——”

  孟家主环视一眼花厅,问道:“清雅呢,怎么不见她?”

  孟夫人说道:“清雅是个孝顺孩子,怕老爷应酬喝多了不舒坦,去灶房给老爷熬醒酒汤了。绿竹,你去看看小姐——”

  言罢,她又体贴地扶着孟家主坐下,柔声道:“老爷且坐下歇歇,清雅一会儿就到了。”

  孟家主拍拍自家夫人的手,低声道:“你不知道,此事与清雅有些牵扯——”

  孟夫人瞳孔一缩,诧异道:“怎么与清雅有牵扯?清雅向来守规矩,离京之后,也少与昔日旧友联系,这、这——”

  她清清白白养大的孩子,不会做了什么私相授受、攀附高枝的事情吧?

  瞧着自家夫人面上惊疑不定,孟家主不由“呵呵”两声,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那圣旨上的人物,与清雅有些联系——”

  孟夫人揉搓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已是急成一团乱麻了,央求道:“老爷莫卖关子了,且把事情与我说说清楚——”

  正在这时,孟清雅领着小丫头进来了,先是给孟夫人两口子问好,然后才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汤盅,说道:“爹爹,这是女儿亲手熬的醒酒汤,您尝尝?”

  孟家主对她招招手,感慨道:“爹知道清雅孝顺。老天也到底开眼了,没辜负你这样的好孩子,到底没叫你落到那一无是处的乡野草窝——”

  这话说的,叫花厅里几人都听不明白。

  孟夫人攥着帕子的手一紧,颤声道:“来的可是给清雅的赐婚圣旨?这、这——”br>
  孟清雅呼吸一窒,紧紧盯着孟家主,心中也说不出是期待还是紧张。

  孟家主愣了一下,摆手道:“夫人想多了。我不过是个国子司业,清雅又是我的庶女,圣人哪里能知道她?”

  “那老爷刚才那番话?”孟夫人手一松,嗔道,“老爷自己说的话,可着实叫人误会。”

  孟家主讪讪道:“是我不是,说的含糊了些。”顿了顿,他又道,“这回的圣旨,是圣人亲笔诰封的乡君。那得了乡君诰命的,正是夫人之前跟我提过的,那赵秀才的亲娘!”

  什么?!

  孟家主话音一落,孟夫人和孟清雅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尤其是孟清雅,更是忍不住问道:“爹爹,可、可他还只是个秀才,如何能为母请封乡君?”

  虽说四品官就能为母、妻请封乡君,可要上头批复,至少得正四品的官才行。像她爹这种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就没办法为嫡母请封乡君的诰命。

  孟清雅的心砰砰直跳,忍不住揣测起来。难不成那人竟是走了别的路子,直接就入了圣人的眼?

  孟家主摆摆手,说道:“此事怕是与那赵秀才无关。不过即便只是其母得了诰封,清雅这桩亲事说出去也比以前好听了。”

  他好歹也是个四品官,自家的闺女纵是做不了新科进士的原配嫡妻,做个填房还是绰绰有余的。可如今要给个名不经传的乡野秀才做填房,说出去他这脸面都丢尽了。

  可当初人家救了闺女的命,两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这让他想描补都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桩亲事。

  好在那秀才也是个知情识趣的,私下里就把原配贬为妾,他闺女一过去就是正头娘子,至少没之前那么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