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屠户点点头，应道：“这事原是我爹先提起的，桃山县这么大，有钱的大户也多，只我大哥二哥他们种的蘑菇，根本供应不过来。所以想着叫上族里的人一起干，勤快点的话，不说发家致富，挣个吃喝是没问题的。”
顿了一下，赵屠户又继续道，“不过我想着这玩意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毕竟咱知道蘑菇都是山上长得，可从没听过有人能种出来。不好让族里跟着冒险，所以这头一年就只让我两个哥哥先趟趟路——”
“如今——”赵屠户望了赵老二一眼，说道，“我二哥种蘑菇也有经验了，族里要是有人想干这个买卖，只管找他学就行了。”
赵老二一激灵，立马支棱起来，拍着胸膛道：“叔，我伺候了一冬天的菌包，最是知道它们的习性。这浇多少水、点几个炭盆，我心里都是有数的。族里要是有人想干这个，随便意思意思我就教了。”
赵老汉板着脸，佯装不悦道：“瞧你这德行，大家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根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费几句话的事儿，你还打算收银子了？”
族长：“……”
有地哥也有心眼了，这是拿话点我呢！
不过想想这种蘑菇原是人家的独门手艺，现在拿出来跟族里共享，不给点钱的话，是不好意思。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个我赞成，老二拿点辛苦费是应当的。不过这钱到底是族里掏，还是挨家挨户收，还得我找族叔他们商量商量。”
赵老二眼睛一亮，笑着道：“都听族长的，我都行。”想了想，他又问道，“要是有咱赵家的姻亲也想做这个，不知道行不行？”
族长思虑片刻，说道：“最好是缓缓，等咱赵家夼的族人做起来了，再考虑姻亲的事儿。怎么，你媳妇儿娘家有人打听了？”
赵老二摇摇头，说道：“倒不是我岳家，是青香那里。她公婆最近分家了，小两口只得了五亩地，还拖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这当爹的心疼啊——”看書喇
闺女嫁的早，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如现在，给她的陪嫁也少，压箱银子才给了二两。如今有心想贴补她，也不好直接给钱，便想着给她找个长久的营生。
族长听了，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按理说，他不该拦着，毕竟这蘑菇的买卖也是从有地哥这一支兴起来的。可谁家没有出嫁的女儿、姐妹？这个口子要是开了，怕就拦不住了！
想了又想，族长最终决定道：“现在肯定不能让姻亲参与进来。再等一年，等族人打开门路，把这四季常有的蘑菇卖出桃山县了，再放开姻亲的口子。”
到时候，第一个让他们老赵家出嫁的姑娘们参与进来。
赵老二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他也理解族长的顾虑，所以很快调整好心态，点头道：“那行，我都听叔的。”
这事定下来之后，族长又打听起菌包的价格：“二牛啊，这一个菌包是多少钱？到时候是从苹苹这里拿，还是直接去镇上的镖局拿货？”
族长心知，不管从哪里拿货，老三家的苹苹指定都是有抽成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没有异议。
多嘴问一句，是想知道这菌包能不能给送货到村。
赵屠户扭头去看女婿，问道：“这事儿，你跟苹苹有什么章程？”
叶问渠恭敬道：“不管从镖局拿货，还是从苹苹这里，价格都是一样的，二十文一个菌包，不管一次性拿多少个，都保证送货到村。”
说着他又看向赵老二，补充道：“二叔你是知道的，之前苹苹给你的菌包都是收了二十一文。其中一文是她牵线搭桥的辛苦费。这回，苹苹特意嘱咐我，说族里这么些年对她和岳父一家都很照顾，所以那一文钱的抽成她就不要了。”
族长听了，立刻赞许道：“是个好孩子，得在族谱上给她记一笔。”
赵老二有些泛酸，用胳膊肘撞撞赵屠户：“老三，你闺女真是出息了啊。你每年捐一头猪都没混上族谱，你闺女可是赶在你前头了。”
赵屠户轻哼一声，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那是我闺女，我闺女上族谱了，就等于是我上了。”
反正不管怎么写，肯定有“赵二牛之女赵青苹”几个字的……
“那可不一定。”赵老二撇撇嘴，“你家苹苹可是单独立了女户的，指不定有志叔只写‘赵家女青苹’五个字呢？”
赵屠户：“——”
卧槽，老二说的有道理啊怎么办？
那头，叶问渠替他娘子谢过族长的夸赞之后，环视众人一眼，又说道：“不过，娘子还有一个条件——”
族长心一紧，谨慎道：“什么条件？”
叶问渠原本温和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凌厉，说道：“苹苹说了，这菌包的买卖，整个赵家夼谁家都做的，只大伯和郑寡妇家不行。”
这话一说，赵老汉的脊背顿时佝偻起来。
他这孙女儿，这回是真生气了，连点面子情都不留了。
族长眼神微妙地看了赵老汉一眼，又在心底默默同情赵老大片刻，才点头道：“这事我应许了。日后大牛和郑寡妇若是心里不服，只管来找我便是。”
他看向叶问渠，说道：“你和苹苹且放心，我肯定约束好这两家人，不叫他们闹到苹苹跟前。”
赵老汉张张嘴，想给两人求情，可是想想这两人闹出来的事情，又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半晌，他只得叹息道：“罢了罢了，各人有各命。老汉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些了。”
屋外，赵青苹和赵老太太听完这些，满意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