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
段天杰来到方新亭办公室。
他很少有主动一个人来找方新亭的时候，
又是紧张又是羞涩，还有胆怯和退缩。
方新亭问了他两次，他才开口：“方，方老师……我，我，我……”
他说了好几声我。
方新亭也没打断他，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
终于，段天杰鼓起勇气，从书包里拿出几张实验数据：“我，我找到了甘油。”
甘油？
方新亭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然后才问他：“什么甘油？”
“是用皂化法提炼出来的，”说了这么多，段天杰有些羞涩，垂下头，“这是实验数据。”
段天杰把几张实验数据递给方新亭，然后又递给方新亭一个很小的瓶子和几块样子有些丑陋的肥皂。
瓶子里放着透明的液体。
肥皂颜色微灰，看起来不太雅观。
甘油，化学名称丙三醇，别称三羟基丙烷，化学物品，分子式为c3h8o3，分子量为92.09。
听到段天杰的话，方新亭立刻从脑海中的记忆宫殿中调出关于甘油的知识。
极为震惊。
他一直以为，段天杰对物理有兴趣。
毕竟是个仅凭着目测就可以判断出篮球架子倾斜角度不对的天才。
等一下，段天杰申请的是物理实验室……
想到这里，方新亭有些疑惑：“你喜欢的不是物理吗？”
段天杰眨了眨眼睛，似乎方新亭问得这些话令他迷惑不解，他想了一会：“哥哥喜欢物理。”
哥哥喜欢物理？
方新亭一下子明白了，又问他：“你能告诉老师，你最喜欢哪门课吗？”
段天杰很是乖巧的样子：“最喜欢生物。”
“为什么喜欢生物，能告诉老师吗？”方新亭鼓励的看着段天杰。
段天杰的眼神虽然有些躲闪，却到底说出了原因，“因为爸爸！爸爸是做医药的，所以，我想帮爸爸。”
方新亭点头，若有所思。
先是笑着把段天杰送出去，然后去找段天宇。
段天宇正在做题，看到方新亭来找他，有些吃惊。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方新亭示意段天宇到他办公室谈话。
进了办公室，让段天宇坐下。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弟弟喜欢的是生物，而不是物理？”
“就是我弟弟肯和人交流后，我发现他会主动要求做一些生物实验。正好我爸爸也在往实验室里送材料……材料里面有一些厂实验室剩下来的东西，天杰就拿来做实验了。”
说到这里，段天宇有些紧张，以为是段天杰偷偷做生物实验惹得方新亭不快：“方老师，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你不要紧张！我没生气。”方新亭确实是没有生气。
“他以前不肯和人交流，所以你喜欢物理，他也就很顺从的跟着你一起喜欢物理。”
“既然你弟弟有这方面的才能，我觉得，不应该压抑他！而是应该鼓励他释放这方面的能力。”
“天宇！”方新亭笑着看向段天宇：“今天他来找我，事先和你沟通了吗？”
段天宇摇了摇头，明显也是有些吃惊：“没有沟通，我不知道他会来找老师。”
“你瞧，他已经学会自己一个人来找老师了。”方新亭笑着，“以后，你可以少保护他一点，给他多一些空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段天宇是真的没有想到段天杰敢独自一个人来找方新亭，又惊又喜，“我以后会多鼓励他的。”
方新亭又想到段厂长和段天宇那别扭的父子关系：“我会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喜事，电话拨通后，我希望由你来说，可以吗？”
听到要给段厂长打电话，段天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电话接通。
方新亭简单地把段天杰的事情讲了一下，然后就把电话递给了段天宇。
电话对面，段厂长的声音有些急促，还带着震惊：
“方老师，是真的吗？天杰独自一个人去找你了？他还，他还做出甘油和肥皂？”
方新亭冲着段天宇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走出办公室。
把空间留给段天宇。
很快，屋里又响起了电话铃声。
应该是段厂长打回来的。
方新亭倚着墙，手里捧着一本英文书籍，认真地看着。
十分钟后，段天宇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眼角红红的，明显是刚刚才哭过。
看到方新亭站在门边看书，段天宇的眼睛又涌起一股热浪。
他冲着方新亭鞠了一躬：“方老师，谢谢你。”
合上书，方新亭冲着段天宇一笑：“去吧，这个时候你弟弟更需要你的鼓励！”
进了办公室。
方新亭拿出段天杰的实验数据：《用皂化法提炼甘油》
实验数据写得很详细。
看得出来，段天杰很用心地在做实验。
打开小瓶子的瓶塞，闻到一股微甜的甘油气味。
“这孩子！要是穿越到古代，仅凭着这些甘油和肥皂，就能发财了。”方新亭把瓶塞重新塞上。
虽然这些东西现在不能让段天杰发财。
但可以起到别的作用。
比如，可以在物理化学生物课上鼓励学生们做实验，增加学生们对于实验的好奇。
想了一想，方新亭找沈校长。
看到段天杰做的甘油和肥皂，沈校长有些吃惊：“就在咱们的实验室里做出来的？”
“是！我也没想到段天杰同学能做出这些东西。”方新亭笑着说了一下他的想法，“咱们学校的老师工资比较低，想要养家比较困难。”
“咱们学校，是不是可以考虑成立个小工厂？生产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
“比如生产家用肥皂和香皂。”
“比如生产作业本，咱们大批量买进纸张做作业本，用比较廉价的价格卖给校内的学生。”
沈校长摩挲着手里的甘油瓶子，若有所思。
整个一中工资最高的就是方新亭，因为他是大学毕业。
其他的老师工资，大部分都在三十到五十中间。
如果学校能够成立一个小工厂，不仅可以提高老师的收入，还能安排老师的家属。
可以称得上一举多得。
沈校长在片刻之间就做了决定：“好，就这样办！”
“如果成立小工厂，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段天杰，是段天杰做出来的肥皂和甘油。”方新亭笑着替段天杰邀功。
肥皂和甘油现在不算是什么保密的东西，也不怎么挣钱。
一管如同口红大小的固体甘油，一毛钱就能买到，能用三五年。
难得的是段天杰替方新亭指明了一条道路。
“肯定不会忘！”想到能安排几个老师的家属进小工厂，沈校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