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楼梯，走上高台，与席上各位大儒挨个行礼之后，林羽方才入座。
而引他上台的掌柜，竟就坐在他的旁边。
定睛看去，桌上贴着“陈贺”二字。
陈贺想必就是他的名讳。
“林公子觉得，这高台之上，风景如何？”陈贺微微一笑，熟稔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先是吹上一口气，随后轻轻一抿。
“视野开阔，风清气爽，甚好甚好。”
林羽随便奉承了几句，闻了闻茶香，也品尝起来，颇为爽口。
轻啧一声之后，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晚辈乃是武者，坐到这大儒席上，恐怕不太合适吧？”
“此言差矣，”陈贺抬起手，解释道，“诗会之上其实本没有大儒席。这个高台，只要在诗词一域成果卓著者，便能上得。只是因为绝大多数时候，有资格登台的都是大儒，所以才被称为大儒席。”
“原来如此。”
“林公子已经有六首佳作问世，若真比诗词领域的成就，甚至在场的有些大儒，还稍逊于你。若说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那有几位大儒恐怕也该被请下去了。”
林羽闻言，轻轻一笑：“不敢当，不敢当，我一个练武之人，怎么能和你们专业的比。”
“再者说，规矩也从来不是死的，”陈贺悠悠饮茶，目光瞥了瞥坐席另一边的尽头处，“许怀素尚未成就四品，不是大儒，不也坐到了大儒席上吗？”
林羽顺着看去，一位青年儒生也正端坐在列。
青袍醒目，脸上散发着一丝丝恬淡的气息。
其形象与身旁的几位中年大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便是许怀素。
在人榜之上，他也曾看到过这个名字。
人榜第十，五品立命境八重修为，同时也是前十里唯一的儒生。
低品级的儒生，实在是不善战，否则也不至于出个前十都这么勉勉强强。
想到这里，林羽也不禁轻轻摇头。
立命境八重，其实说白了，已经是四品预备役了。
五品的修行里，只要达到七重的境界，就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气冲天门，登临四品。
更别说胜之一筹的八重。
若非为了追求势，想要在人榜上更进一步，许怀素恐怕随时都可以突破四品的桎梏，超凡脱俗。
因此，许怀素能提前坐到大儒席上，他也算不上太过意外。
注意到了林羽的目光，许怀素也是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高台上的清风吹动他的长发，颇有种风度翩翩的感觉。
可这风度之间，也有一股气机隐隐闪烁。
来自同辈高手之间的针锋相对。
人榜相见，意势无穷。
林羽也随之轻轻颔首，以示回礼。
可气机的交锋之中，不知不觉占了下风。
四重对上八重，九十四名遇到第十名，被压制得有些厉害。
林羽明知不敌，也不继续斗气，索性回了个笑脸之后，转头看向了台下。
拿起茶杯，细细嘬了一口。
若是不服输，继续这么气机争锋下去，恐怕会挫伤自己的斗志。
影响他武道的锐气。
还不如干脆看看风景，缓缓心情。
现在境界尚且有所差距，无法力敌，等到自己有朝一日，升上八重，肯定能把许怀素这个读书人给揍得头皮发麻。
不急一时。
林羽悠悠看去，正好发现了对面嘉宾席的周通。
两人斜角相对，此时的周通所坐的位置，却是矮上了一半多。
周通恰好也在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大儒席，两人目光相对，林羽不禁展颜一笑。
不得不说，这样人人都在自己脚下的感觉，还真是有些上头。
这就是有文化的好处。
本来颇为自得的周通，现在的脸上却是涌起了羡慕之情。
大家都是五品，他一个儒生，坐在嘉宾席都已经觉得非常涨脸。
可林兄一个武者，居然已经坐到高不可攀的大儒席去了。
这是什么世道。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
……
待到开始之后，主持之人开始逐个介绍起席间的大儒。
从二品传道境大儒，白鹤书院的院长江夏，到百云楼主人，白鹤书院讲师陈贺。
一路介绍而来。
这些林羽统统没听进去。
心里一直在默默等待唤起他的名字。
直到许怀素介绍完毕，主持人的声音终于悠悠传来。
“大儒席最后一位，乃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怪剑侠林十七。”
“也许林少侠的名声，更多是在人榜和江湖之中，可是大家作为儒生，想必也都知道，那两首颇为惊艳的《望江南》，还有前日里脍炙人口的短诗《花非花，雾非雾》，以及昨日百云楼传出的三首登楼诗。”
“一首一首诗词，均是上乘的佳作，但凡林少侠出手，便总能录上诗墙。”
“这等水准，比之寻常的大儒，也是丝毫不逊色。”
“可以说，林少侠武者的血气方刚，注定会给大周诗坛带来一股别样的新风。”
“正因如此，既然林少侠愿意赏脸前来参加我们的诗会，那我们便当以国士之礼待之，于是将他请上了大儒席。”
话音一落，台下立马响起干脆利落的掌声。
甚至能听到一些狂热粉丝的喊叫声。
林羽悠悠起身，轻轻躬身。
在掌声中坐下。
这种感觉，非常滋润。
不愧是儒家的盛会，吹嘘得如此清新脱俗。
虽然知道这帮家伙一开始并不打算邀请他，但既然人家在诗会上这么给面，他也乐得配合。
难怪前世的公司搞什么各式晚会的时候，就算晚会内容跟在场领导八竿子打不着，也要有这个流程。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这种，在掌声中随意起立，又在掌声中随意坐下的感觉。
虽然就只有十秒时间，但总觉得让人身心愉悦。
场面越大，就越有劲。
他看着对面的周通，不禁微微一笑。
周兄啊周兄，大儒的乐趣，你体验不到。
这个笑容看得周通却是牙痒痒。
总觉得林羽在炫耀，他却无能为力。
不仅如此，就连他这个嘉宾席最不起眼的位置，都是靠着林羽的诗混来的。
想到这里，周通不禁长叹一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