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楚煜视线落在她脖颈处那抹触目惊心的伤痕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直以为苏晚晴阳奉阴违，骗了自己。
没想到她却以死明志。
心中的愧疚几欲将楚煜淹没，当即握住苏晚晴的手：“你放心，今日本皇子不会叫任何人为难你。”
“六哥你这是什么话！”七公主瞬间炸毛，指着苏晚晴道，“分明是这个坏女人欺负阿妩，你怎么能向着她说话？”
“若璃！”楚煜虽然笑着，眼底却是不容忽视的警告，“这可是你未过门的皇嫂，你就是这么对你皇嫂说话的？你的礼数呢？若是再敢乱说，我就告诉皇祖母，请皇祖母亲自管教你。”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七公主气得直跺脚，“你怎么是非不分？简直糊涂！”
“真正糊涂的是江小姐吧！”楚煜看向江妩，“我倒想问一问江小姐，你带着七公主把本皇子未过门的侧妃围在南阳王府的花园，意欲何为？”
“没什么。”江妩放下茶盏，看向楚煜，“就是跟她聊一聊，我当初为何会伤了心脉，患上心疾的。”
“殿下，”苏晚晴拉着楚煜的手，哭着说道，“我好难受。”
不管江妩知不知道当初真相，她现在必须走人。
她有预感，再僵持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江妩轻笑一声：“难受啊？巧了，本小姐专治各种难受。我若是没记错，黄御医正好在南阳王府，若璃，劳烦你派人去请黄御医过来，为我们的苏姐姐好好瞧瞧，看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
“江妩，你——”苏晚晴气结。
她没想到江妩会这般不依不饶，一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什么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七公主指着苏晚晴就呵斥道，“实话告诉你，本公主已经忍你很久了，若非阿妩拦着，早叫人打你板子了！”
话音未落，七公主身后的侍卫们纷纷拔剑。
吓得苏晚晴惊呼一声：“煜哥哥！”
楚煜脸色难看。
七公主是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比起他来不知道尊贵了多少倍。
若真动起手来，闹到陛下那里，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楚煜只能软了语气：“阿妩，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不行么？非得闹得这么难看？”
“六皇子慎言。”江妩冷冷道，“你是你，我是我，何来我们？”
楚煜眸光微沉，默了片刻后又笑了。
他温和的语气里带着无奈：“阿妩你又任性了，你且先听我的，回头，回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么？”
江妩丝毫不买他的账：“楚煜，我同你的恩怨暂且不提，今日只是我和苏晚晴之间的纠葛，她费尽心思想要往我们将军府，往我江妩身上泼脏水，还特地挑在南阳王府的赏梅宴上，就是想闹大了，闹开了。既然如此，我成全她好了。”
江妩看向苏晚晴，“你方才不是挺能说的么？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煜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苏晚晴哭着对楚煜道，“我发誓！”
“发誓？”江妩轻笑，“好，那你就发誓啊！”
“用你死去的母亲和为国捐躯的父亲，用他们的在天之灵发誓，说你苏晚晴没有算计陷害我江妩，没有给将军府泼脏水，若有一字虚言，就叫你父母的英灵永堕阿鼻地狱，你苏晚晴亦不得好死！”
“你敢吗？”
一字一句，重重砸在苏晚晴心上。
砸得她喘不过气。
亦砸得在场众人纷纷哑言。
被江妩气势压迫的苏晚晴，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我有何不敢！”她猛然抬头，咬牙道，“不就是发誓么？我敢！”
她竖起手来：“我苏晚晴对天发誓，我……”
触及到江妩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时，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连苏晚晴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抖。
“江妩，你实在是太过分！”楚煜将苏晚晴护在怀中。
他算是看清楚了，江妩是铁了心要跟他翻脸。
“你有什么怨气，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何必为难晴儿！”
江妩不为所动，问苏晚晴：“你敢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她们为何好端端的，我会跟着你一起掉下马车么？为何好端端的我会被山贼刺中伤了心脉？你敢吗？”
“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当初受伤还有意外？”
“好似还跟苏小姐有关？”
“应该是吧，江妩虽然娇蛮跋扈，可她从不乱讲话，亦不说谎，这是公认的。”
“原以为这苏晚晴是朵小白花，不想竟是朵黑心莲！真够狠的啊！”
苏晚晴脸色煞白，抖如筛糠。
楚煜厉声道：“江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妩冷笑：“苏晚晴，你敢说出实情吗？”
“我……”苏晚晴手脚发凉，如坠冰窟，“不！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结果话还没说完，人就给晕了过去。
楚煜眼疾手快接住苏晚晴，将她打横抱起，对江妩冷笑道：“你最好祈祷她无事！”
“她自然没事了。”江妩命人把楚煜拦住，“若璃，黄御医呢？”
“来了来了。”
正说着，黄御医匆匆赶来。
“微臣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还未行礼，被七公主拦住。
“快去瞧瞧苏小姐怎么了，她方才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七公主神色紧张，怎么好端端地说晕就晕了？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就说不清了。
江妩却异常镇定：“没事，她装的。”
“装的？怎么可能！”七公主不相信。
她瞧得真真切切，直接一口气没上来，都要吓死人了。
江妩道：“不信你瞧好了。”
楚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黄御医开口。
不由焦急道：“晴儿到底如何了？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皇子唯你是问！”
“这……”
黄御医面色纠结，甚是为难。
七公主直接道：“怎么样？她是真晕了还是在装晕？”
黄御医抬眸，对上江妩那双看穿一切笑眯眯的眼眸时，心头一跳。
“本皇子问你的话，你看她作甚！”
“这这这……”黄御医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利索。
江妩安抚道：“黄御医不必有顾虑，医者父母心，照实说就好。”
黄御医权衡利弊，终于狠下心来，说了实话。
“这位贵人并无大碍！”
“好啊！她果然装晕！”七公主咬牙切齿。
楚煜却不肯相信：“你这个庸医！晴儿最柔弱善良，又刚烈坚韧，从不屑玩此等下作手段，你竟帮着江妩随口污蔑，你可知道你问诊的是谁？她可是本皇子未过门的侧妃！”
黄御医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不、不如微臣再、再替贵人把把脉……”
结果手才搭上苏晚晴的手腕，便见她幽幽转醒。
秋水般的水眸雾蒙蒙看着楚煜，满是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你方才晕了过去，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话还没说清楚，先别急着走。”江妩适时出声，“苏晚晴，你还没说呢，我的心脉究竟是怎么伤的！”
若说先前苏晚晴只是羞愤恼怒，此时却恨不得把江妩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那双柔弱的眼眸溢满了不甘和彻骨的恨意。
她没想到江妩会这么难缠。
她都已经装晕了，可还是不肯放过她。
非要把她逼到绝境，要她身败名裂才肯罢休吗？
苏晚晴只能寄希望于楚煜。
“煜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求求你……带我走吧……”
只要江妩不说出真相，一切都还有转圜余地。
“好，我带你走！”
楚煜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将周围团团围住，立马把他们二人保护起来。
显然是要快速撤离。
急得七公主在后面喊：“六皇兄你别走啊！她还没回答阿妩的问题呢！”
“她肯定不会说。”江妩看着楚煜的背影，对七公主道。
声音不大，却能叫在场人都能听见。
“因为当初遇刺时，马儿受惊，苏晚晴想要想活命，就把我推下马车，结果没控制住力道，自己也跟着翻了下来。而追上来的刺客原本是冲着苏晚晴去的，可是苏晚晴怕死，把我推到了她前面，替她挡了一剑，没想到我跟她齐齐掉入山崖，而我又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
江妩笑了笑：“而我的心疾，便是因为那一剑而落下。”
若没有江妩，苏晚晴早死了。
这个真相，连罗氏都不知道。
当初她醒后曾问过苏晚晴，为何要把她推下马车，为何要拿她去挡剑？
苏晚晴告诉她，是马儿受惊，她想去拉江妩，结果没控制住力道，自己也跟着摔了下去。
至于刺客刺中江妩，是因为江妩身后有刺客，她只顾着把江妩拉到身前来，却没想到前面也有刺客，这才叫江妩被刺了一剑。
苏晚晴说完后，还哭着问江妩：“妹妹你难道怀疑我？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怀疑我？我宁愿被刺一剑的人是我，也不想叫你受到半点伤害啊！”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