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渐渐散去,留下一座直达海床的巨坑,以及身处半空中快速坠落的残碎人影。

  “人呢……”

  瑾煜神色悲怆,泪水早已流干,视线麻木的四处张望着,在空荡死寂的巨坑中搜寻着生机。

  “说好的要一起,走过这趟旅程,怎么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我了啊……”

  失去的肢体被瑾煜强行用坚冰暂时代替,疼的她差点背过气去,却丝毫不敢耽误,在废墟中盲目的寻找着,希望犹如她的生命之火,忽明忽灭。

  海浪声渐渐远去,坑洞中只剩下少女断续的抽泣,以及精神力不断拨动石块发出的碰撞声。

  仅仅只是一次独立外出活动,世界再次向瑾煜展示了它对外来者的浓浓恶意,让瑾煜明白,自己离了雪族,依然弱小无比,心弦依然要时刻紧绷,不可放松些许。

  而因为自己傲慢所犯下的错,恶果却要瑾汐和兰若来承担。

  假如自己没有掉以轻心,假如自己正确分配,假如迅速解决与玄古沧溟的战斗,假如……

  可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假如?可如今只有这一种血淋淋的结局摆在眼前。

  瑾煜自以为是的对瑾汐好,可最后反而换来了瑾汐与兰若的命丧黄泉。

  瑾煜麻木的在废墟中搜寻着根本不存在的希望,随着坑洞中冰元素灵力越来越稀薄,血脉运转也开始变得越发艰难,视野中的物体开始出现重影,时刻提醒着瑾煜,生命之火将要熄灭,时刻提醒着瑾煜不能再任性的去犯傻,否则瑾汐和兰若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瑾煜忽然想起了南华曾经说过,这一方世界的轮回转世是完全独立的,只要自己还活着,那便还有一丝机会……自己终将再次寻到瑾汐和兰若的踪迹,就像从前那样……

  自此结下血海深仇的系统与外神,自己将与它们不共戴天。

  瑾煜处理好伤势,将一管万载玄玉髓直接服下,借着巨量冰元素灵力在血脉中横冲直撞带来的胀痛让自己强行保持清醒。

  趁着爆炸与冲击杀死或吓跑无数海灵兽的空挡,瑾煜疯狂的朝着狐族领地进发,可刚飞出去没多远,最后的仅存的意识终于在生理和心理的多重打击下崩断,昏死过去,一头栽入海里。

  ……

  人族天道盟总部

  一张长条桌前整齐的坐着十二位修行者,两侧各六席位,席位上的众人姿态各异,或与左右侧畅谈着,或隔着桌面针锋相对,或静坐在席位上,宛如世外高人。

  “吉时已到,集议开始。”

  下人为十二人各自呈上一份布帛,上面记录着今日需商议的所有事务。

  “加急情报,就在方才,七十二席魔神中的末席,斩霜刀阁下的魂灯已经熄灭,据传是接到了吾神的加急任务直接传送过去的,诸位有何看法?”坐在右侧首位身着靛青色长袍的男子道。

  左侧第二席侠客袍男子颇不在意:“不怎么看,办事不利,或是遇上了强敌呗。”

  右侧第三席出尘女子道:“此言差矣,斩霜刀阁下虽然处于七十二席中的末席,但实力至少和寻常的十一二阶修士相当,能将他击杀的,至少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或许是什么超级势力复苏征兆也说不定……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七嘴八舌商议了一会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斩霜刀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各自发表观点后,便草草揭过了。

  靛青衣男子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才缓缓开口:“第二项议题,有关吾神亲自指派的大清扫行动雪族分支任务,谁参加。”

  “山海宗听从调遣。”白发老者道。

  “我天剑宗当然要参加。”侠客服男子道。

  出尘女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青衣宗……还是随大流吧。”

  ……

  除开青衣宗表示随大流外,九个宗派皆已表态参加,只有为首的靛青衣男子和道袍男子还未曾发表任何意见,压力最后到了道宗这边。

  “道宗,不参加。”道袍男子面色不变道。

  侠客服男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放肆!这可是吾神亲自指派的任务!宁疏寒你居然敢违令不从!”

  疏寒面色依旧不变,只是眉宇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对侠客服男子的鄙夷,解释道:“世间万物,自有它存在的意义,如此强加干涉天道,不是我们道宗所崇尚的。”

  “你的意思是质疑吾神下达的命令?”侠客服男子反问道。

  “晓剑人此言差矣,不过是所求之道各不相同,况且有诸位参加,想必此战必胜,我道宗参与也只不过是凑数罢了。”

  “你……”

  “肃静。”靛青衣男子直接打断侠客服男子接来的施法。

  侠客袍男子冷哼一声,不再说些什么。

  靛青衣男子深深的看了疏寒一眼,最后确认道:“疏寒兄你可考虑清楚了,并且证明你的话可以代表整个道宗。”

  疏寒微微点头,确认道:“可以,疏影的想法和我基本一致。”

  “嗯……那就这样,此次行动就由天剑宗、山海宗等十宗做主导,率领众弟子进军极北之地,我寰宇宗虽然得坐镇天道盟总部,但也会相应派出部分弟子参加的。时间……改日再议吧,诸位先回去整顿好自家弟子,兹事体大,以免战时发生变故,今日便到此为止,散了吧。”

  定期召开的看似自由民主的议会,实则桌下暗藏着无数汹涌的湍流。看書溂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大殿,疏寒与靛青衣男子则非常有默契的先后来到幽谷中的一处凉亭里。

  靛青衣男子见疏寒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比自己先到,前脚才刚跨入亭中便开始抱怨起来:“疏寒兄,为了一个雪族,何必得罪大半个联盟和祂呢?”

  疏寒淡然转身道:“冠冕堂皇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存在即意义。更深一层的原因想必彦德你也知晓,我道宗与雪族算是世交,雪族人善良,开朗,高雅,更不像人族内部这般充满尔虞我诈。对这样一个善良又团结的族群下手,恕我无能为力,哪怕是陪他们演场戏我也做不到。”

  彦德无奈的一拍额头,“道理我当然懂,但疏寒你就是太直了!为了所谓的高洁而闹成这样,甚至还要承受祂的怒火,真的值得吗?”

  疏寒淡然一笑:“咱俩虽然道相同,但观念终究不一样,我道宗的立宗之本便是这样,黑的便是黑的,我们永远不会去违背祖训与本心做事,这便是我们的气节。顺带一提,疏影早已启程前往雪族了,这个点估计已经到了。”

  彦德再次无奈扶额,“你们两兄妹!让我说些什么好!居然都不和我商量就去只身犯险,疏影行踪安全吗?”

  “当然安全,因为连我都不知道,直到昨天我才冒着生命危险闯入阿姊的闺房里,这才发现一道留言。”疏寒也是谈‘姊’色变。

  “不说这个笋姊了,你们寰宇宗打算怎么做?”

  彦德目光忧虑的望向远方:“我们的人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发,行程中尽量拖延时间,中期划水就行了,战后尽量为雪族保留火种。但雪族毕竟是灵界第一大族,虽然族人不多,但个个有着以一当万的本领,加之极北之地是她们的主战场,没准都不用我反水,军队就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又得死很多人吧……”

  “是啊,这不就是祂的目的吗,不断利用我们,不断发动战争,不断产生死亡,不断回收能量,而我们目前只能小幅度的反抗,一但惹得祂不高兴,就有灭宗的风险。”

  两人叹气连连。

  “这样的日子,总有一日会到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