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雷思聪安然睡到了第二天公鸡打鸣之时。
无为居众人睡得早也起得早,小尼姑们天刚亮就起来帮守寺庙的老尼姑做饭和扫昨夜落下的松花。
而等雷思聪和逍遥门道人起身之时,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黄面馍馍已经出炉。
这些略显粗糙却甘美的面食,再配上大盐巴花椒壳腌出的大白菜,便是他们今日的早餐。
西镇往北城的班车明日才会发车,今日可算是无事可干颇为休闲的一天。
众人盘腿坐在白松庵的一间空殿内吃着馍馍与咸菜,一边讨论着来到这西部小镇的见闻与感受。
有人告诉大家,西镇前些日子有一家人修炼《黑莲经》,最终全家人都死于非命。
有人则神神秘秘地说,在这镇子里最近出现了美女尸体被盗的事情。
而在众人讨论越来越热烈的时候,逍遥门的姜如酝清了清嗓子,表示他有见闻要发表。
“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和几位师兄们吃完饭在小镇上散步,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了一阵女人的惨叫声。
我们吓得当即走过去查看,可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霍花朝和小尼姑听他说得有些吓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只见这个凤眼道士剑眉一扬,悠悠地说道,“我们看见了一个倒在路边的女人。这女人看上去二十来岁年纪,肚子有些鼓胀,下身全是血,吓人极了。我们便赶紧把她扶起,听她指引将她送回家去。
随后我们见到了她的家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子已经怀胎五月!
而她刚才上街买点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腹痛不已,整个人无法克制地倒地,肚子里的胎儿便流了出来……”
“哎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师太们听见如此惨事,全都脸色苍白,急忙口宣佛号。
“那……后来这女子怎样了?”霍花朝也不禁开口问道。
“她也死了。”姜如酝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怜哪。本来怀胎是个喜事,这位妇人可惜了。”
听见昨夜逍遥门众道人也遇到了一起母子双亡的事件,雷思聪不由得想起昨夜在花柳巷附近的杂院前听见的那阵号哭了。
同样是怀孕的女子出事,同样是母子俱亡,区别只是雷思聪遇见的是女人足月生产时难产,而道人们遇见的是怀胎初期流产。
是巧合吗?还是有什么关联?
吃了一口黄面馍馍,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
而就在这时,一阵呼唤声从院子里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叫着白松庵的老尼姑。
老尼姑急忙双手合十走了出去,和门外的人攀谈了一阵这才回到了屋里。
她一回到屋内盘腿坐下,便朝众人叹了口气道。
“昨夜在西镇西头,一位常来这白松庵上香的老太太家出事了。
她家有人匆匆去世,所以来这庵里找老尼,想供一盏灯给传说中血池地狱的典狱长池头夫人,以免亲人在地狱受苦。”
白松庵老尼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说来也巧,她家去世的,正巧是家里怀孕的儿媳妇。
她的儿媳妇怀胎八月,昨夜晚睡间忽然腹部剧痛,有早产之兆。
他们急忙找来医生,谁知道医生到家时,她的儿媳已然生出了一个死婴,而儿媳本人也在生产不久后力竭身亡。
传说中女子若是难产流产而死,就会坠入血池地狱受苦,只有向池头夫人上香祈福,才有可能免除惩罚。
唉,这西镇本来人口就不繁盛,如今一夜夭折两位母亲和婴儿,也不知道是惹了哪方邪祟导致的。”
“什么?!”听见昨夜还有一个孕妇身死,众人都感觉颇为惊讶,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也太巧了吧,一个小镇一晚上死两个孕妇?该不会是有人在施展什么邪术吧。”
“我听说有些邪修会炼制‘母子凶’,这是最肮脏最恐怖的一种厉鬼。”
“是啊,据说发生一尸两命事件的地方,怨气都特别重,因为死亡孕妇的胎血是这个世界上最污秽的东西,还专门有人用这种邪物去对付正道修行者。”
驱妖者们的议论此起彼伏,而此时最感惊讶的,却是一旁独自坐着的雷思聪。
如果说一夜死了一个或两个孕妇是巧合,那同一晚莫名死去三个孕妇,必然不是什么偶然。
这西镇不大,可能整个镇子上总共就没有几个怀孕的女子,而如今一夜死了三人,几乎可以确定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影响着。
“这三个女子似乎都是忽然感到腹痛,随后便母子皆亡。”
雷思聪不禁沉吟了起来,“这会是什么东西捣的鬼呢?它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副专注的神情吸引了一旁的止杀师太的注意,她转头看向雷思聪,开口问道。
“那边的刘先生,请问您是知道什么情况吗?不妨说出来。”
听见师太提问,陷入沉思的雷思聪没考虑太多,本能地将他昨夜所见的情况也都说了出来。
“昨夜在西镇的花柳巷内,我也碰上了怀孕女子身死之事。
那是住在杂院里的一个暗门子,据说就是昨晚的产期,但她不幸难产,也是母子双亡。
联系到另外两起事件,我觉得一晚上这镇子里死去的孕妇未免也太多了,便想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他说完这话后,猛然发现在场所有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逍遥门的男道士们互相对视,随后朝他投来了一个玩味的微妙笑容,甚至有两个道士悄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无为居的尼姑们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但她们大多眉毛紧皱,看向雷思聪的表情也都带着一丝鄙夷之色。
正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霍花朝直白地开口了。
“花柳巷,暗门子?你昨晚是去找妓女是吗?”
她不知道眼前人就是雷思聪,说话的语气中充斥着厌恶的情绪。
完了。
雷思聪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不得不匆忙地解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