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回雪的夜晚，在平矜城北四十九弄的花园洋房里，雷思聪说出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秘密。
他的猜测一针见血，但也太直接了些。
直接得把当事人吓跑了。
北风在窗外呜呜地吹，黑云堆雪的分明世界里，时不时传来冰霜从松树上掉落的沙哑声音。
城长先生狼狈离去去，丽小姐露出薄雾月光般的冷笑，优雅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起来他们父女俩对这件事情早就达成了共识。”雷思聪说道，“是我多事了。”
“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对。”驱妖少年华鬘握紧了拳头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丽小姐并不想进宫争宠，她只是没有办法。
你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想来她内心一定是很感激你的。”
华鬘说完，看向雷思聪。
“我没有想到，你这人平时一言不发的，还总和妖怪为伍，可在这种时候居然会直言不讳。
这样的你居然也有正义的一面，看来值得做个朋友。”
“多谢你的夸奖。”雷思聪淡淡地说道，“只要你以后遇到奇怪的事情，不要动不动就把我拉下水，我就非常感激了。”
“行吧。”华鬘轻轻哼了一声，“这次是我欠了你人情，下次如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补报你的。”
他说完，重新裹起黑色的大衣，背上长刀，走出房门悄然离去了。
那北萍镇纠察队队长刘风早已追着城长离去，花园洋房的诺大客厅里，只剩下雷思聪一人。
他一整衣襟，将山海兜放入口袋，也准备离开。
谁知道，刚迈动脚步，雷思聪就发现脚边停着一团软软的温暖的东西。
低头看去，只见那只被黑珑王抓来又被他们所救的小黑狗，此刻正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脚边。
见雷思聪望向自己，那小黑狗低下头，从口中吐出了一颗鸡蛋大的鲜红丸子。
看见此物诡异，雷思聪伸手将它拾起。
一拿起这东西，他当场就是一惊。
在这个重寒庭阴，云遮雪罩的奇冷的夜晚，这红色的圆球却像煤包一样烫手。
雷思聪只握了一秒，就急忙将它从右手扔到左手。
在这东西被抛到半空的那一瞬间，有如残星明灭的火点在空中闪过。
“此物名叫‘红丸’，是那赤色大蛇的妖力结晶。”
刚刚吞食了部分尸体的虚九婴打了个饱嗝，娇笑着说道，“很多妖怪为了更好地修炼妖力，往往会将平日的力量凝聚成结晶，一点点积攒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使用。
而这红丸就是那喷火大蛇的妖力结晶。
这东西只有在大蛇被杀的那一刻取出来才有效。
刚才这蛇被砍死的时候，这只小狗冒险把它叼了出来。
想必是它感谢你救了性命，要把这东西送给你报恩呢。
那女蛇妖擅长驱动火焰，公子你得到了这颗红丸，就能得到同样的能力啦。
我拥有的山海兜适合用来防守，而那赤色大蛇的能力则适合攻击，我们很互补呢。
恭喜公子你又获得了一件宝物。”
“看起来我又得到奇怪的东西了。”雷思聪掂量着手中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我的生活好像和妖怪越来越相关，越来越逃不脱了。”
“那有什么不好。”虚九婴嘻嘻笑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成为妖术师而不得。
拥有了妖力，财富，地位，这些东西都会朝你滚滚而来的。
公子你天生就和妖怪有缘，现在又屡屡得到了妖怪之力，这不正好嘛。”
妖术师？雷思聪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而在东方泛起鱼肚白之时，他已被送回了北萍小镇。
雷思聪的家人不许他养狗，但他有山海兜这个法器，可以将小黑狗存入兜内的虚拟空间中，由虚九婴帮忙看顾。
接下来的几天是一年里最冷的时日，虽然并没有刮风，但雪融化时的温度却让人寒入骨髓。
然而，向来有些怕冷的雷思聪却觉得自己暖和了很多。
一方面是，自从那晚刘风队长光临后，雷家上下对雷思聪是另眼相看。
虽然从眼神中仍能看出父母对他的疏离，可是他们言语行为上还是客气了许多。
雷父送了雷思聪一套全新的毛衣毛裤，雷母给他织了一条围巾，这两件东西保暖效果很好，他天天出门都穿着。
此外，这些日子以来，雷思聪每天都随身带着那颗滚烫的红丸。
这颗东西会不断地产生热量，把它贴身带着，就像随身背了个小火炉。
根据虚九婴的说法，这东西不只可以保暖，还可以用来进行喷射火焰的攻击。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雷思聪操纵这红丸却很不顺利。
每次他只能让红丸在掌心中生出一小团火，随后这火焰就会熄灭，而他则变得疲惫不堪。
华老头和虚九婴解释说，这颗红丸是特别原始的妖力结晶，并不适合人类直接使用。
妖术师想使用妖怪的力量，基本上都要通过“法器”这一媒介。
法器可以将妖怪的力量转化为人类方便控制的形态。
像山海兜就是这样的一个媒介。
雷思聪是因为拥有了山海兜，才能借助虚九婴的力量去形成防御性的虚拟镜壁。
如果没有山海兜，他就无法很好地控制虚九婴的妖力。
而现在这个红丸，则是一颗粗糙的妖力凝聚物，这东西的力量并不属于人类能掌控的范畴，哪怕是成熟的妖术师也做不到。
“如果你真的想利用这颗红丸的力量，你得把它制成一个法器才行。”
华老头对雷思聪说道，“只是制作法器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陶土。
这种陶土除了白魔山之外，别的地方应该很难找到了。”
雷思聪知道，白魔山是众妖集结的凶险之地，山上大妖不计其数，高级妖术师闯入后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像自己这样的新人，还是不要这么早打这地方的主意为好。
只是，若不能得到陶土，就无法制作法器。
该去哪里找陶土好呢？除了白魔山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能得到这东西？
雷思聪内心盘算着，情绪上倒也不太着急。
反正对他来说，佛系生活是最重要的，能否很好地使用妖力倒不在考虑的范畴。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一切都很太平，这是新年前的最后几天，时间过得特别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