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瞧瞧这些人，都瘦成中了血魔法的我了。”罗庇阿看着围着在那儿争抢粮食的布雷特镇居民。
“绝境公国的军队走之前烧了一部分粮食，以免留给西岩人。西岩人来了之后又为了让这些人离不开他们的救济，把剩下的粮食全部烧了。”罗庇阿摇摇头，“打仗，苦的还是他们啊。”
“谢谢死灵法师老爷！谢谢死灵法师老爷！”
听着他们的欢呼，罗庇阿刚刚消除的法令纹差点都要笑出来了。
“领主大人，现在开始，不用再滥杀了吧？”杰拉德爵士突然问。
“滥杀？我什么时候滥杀过吗？”罗庇阿摸了摸自己的脸，揉了揉脸颊。
“虽然感谢领主大人您赠送给我的战马。但是请原谅我的直言不讳，刚才那些逃兵，如果不是为了大人您恢复，完全不用杀光的。”杰拉德爵士说道，“还有鲍斯伯爵……”
“够了。”罗庇阿挥手让他闭嘴，“我知道，但是这是战争。我又不是真的行侠仗义的侠客或者骑士，我不喜欢仁慈。仁慈只会带来失败。”
“天知道鲍斯伯爵跑回去会怎么对付我们，甚至对付那些德雷斯特堡为绞死卡拉布利爵士欢呼的居民。而刚才那些逃跑的家伙，也许会引来更多的敌人。看看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此时在分享这为数不多的食物，但很快就会有灭顶之灾。”
罗庇阿有些厌恶地看着杰拉德爵士，自己可没有嗜杀成性，绝对没有，反倒是杰拉德爵士的这种妇人之仁让他觉得恶心，“杰拉德爵士，再次强调，我不喜欢什么正义、博爱、善良之类的。我只是站在历史前进的角度，站在多数人的未来这边。它也许会是，也必然是血腥残忍的。”
杰拉德爵士连忙行礼，“明白了，领主大人，请宽恕我的无知。”
“啊不，这很好，我的确需要你们时时刻刻来提醒我。”罗庇阿又露出微笑。
“这点东西怎么可能够他们吃？”一旁的达利安分发完了所有的食物，“西岩军队一定还藏了其他的，至少他们肯定搜刮了这个镇子的所有食物。”
罗庇阿点点头，“所以我敢肯定，这儿的守军主力没有在这儿。也许他们出去巡逻，或是扫荡附近村子，总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这些人，祝他们好运吧。”
“好了各位，我们继续前进。”罗庇阿对仆从们说道，“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这儿能望到凯尔德拉山脉，但是走过去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
还是在危险的西岩王国境内，没有上面的宣传，那儿的村民可能不会如此善待自己了。
“死灵法师老爷，您是要走了吗？”竟然有镇民壮着胆过来。
“不用留我吃饭，我还有饭局。”罗庇阿让自己表现出慈祥的微笑。
“可是，如果那些西岩人回来怎么办？”那个镇民怯懦地问。
那些留守的军队都死了，粮食也被抢光，这些西岩军队肯定不会放过布雷特镇的人。
“他们军队里有魔法师吗？”罗庇阿问。
“没……没有……”那个镇民愣了一下，回答道。
“既然大家都是两个胳膊三条腿的人，还怕他们干嘛？要么你们团结起来叉死他们，要么你们就收拾收拾往南跑或者往北跑。”
只要离开交战区就好。
“老爷啊，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们可对付不了西岩人的铁骑啊！”那个镇民扑通一声跪下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你们的幸福，只能靠你们自己！”罗庇阿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带着仆从们离开了。
要是回来个五六十人，自己连自己都救不了。
所以他带着仆从们快速从北边离开镇子，又迅速地离开主路，沿着荒田和原野向凯尔德拉山脉前进。
“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们了？”杰拉德爵士有些不安，“我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像过去我们帮助过的人一样，遭到厄运？”
“如果我们不赶紧离开，他们才会百分之百遭到厄运。你不会和他们一样，觉得我们能够和整个西岩军队对抗吧？”
罗庇阿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是二三十个普通的民兵，自己还能够借助恐惧轻松将对方击溃。但是如果遇上精锐的大部队，以自己的实力就算能胜利，代价也不小。
达利安也支持赶紧离开，“杰拉德爵士，我们现在是要去终结战争，去帮助更多的人，不应该留在这儿耽误太多时间。”
“好吧，我能理解。只是领主大人，如果有一天我们得知这个镇子的人因为我们的帮助，遭到屠杀，我们还能够心安理得地说‘我们是去帮助更多的人’吗？”
“或者说，我们真的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吗？领主大人？”这一次杰拉德爵士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退让。
“你想说什么？杰拉德爵士，你是在质疑我们的使命吗？”达利安问。
“抱歉，请原谅我的莽撞，领主大人。”杰拉德爵士说道。
但罗庇阿却停在原地，“说说你的看法吧，杰拉德爵士。”
自从安琪儿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分析自己。杰拉德爵士的话虽然尖锐，但是却准确的刺中了他。
“领主大人，请原谅。虽然我的脑袋很混乱，能够记住的过往也越来越少。”杰拉德爵士突然单膝跪地，沉重的盔甲砸在地面上，“不过我觉得我必须要说出来我的担忧。”
“说吧。”罗庇阿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危险。
“大人您想要什么？发自你内心的答案。我们历经风险来到绝境公国，只是为了撒点钱，分点吃的吗？”
面的杰拉德爵士地提问，罗庇阿真的无法回答。
什么“对抗恶魔”，赶走“西岩侵略军”，都不过是自己留在这儿之后才拿出来的借口。
不过是用来欺骗他人和欺骗自己的谎言。
罗庇阿扪心自问，他真的对拯救这个被不入流作者创造出来的世界感兴趣吗？
自己是“逃”到这儿来的，无论披着多么光鲜的外衣和名声，自己是“逃”出南方王国的。
而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往北走，去找到驻扎在凯尔德拉山脉中的本泽维尔爵士，与他合作推翻西岩国王的统治，撤军联手对抗恶魔大军？
也许自己是在做这件事，但自己的本意就是如此吗？
罗庇阿点了点头，“是的，杰拉德爵士，达利安。我还是在逃跑。”
“不不不，领主大人，你不能这样想。我们是不得不转移，然后去北边寻找机会。”达利安连忙宽慰。
“不，领主大人！”杰拉德爵士却说，“我并非是指如此，领主大人。我是想说，领主大人，您虽然表现出对‘仁慈’的反感，但你的内心却是一个仁慈之人。”
“每一次，每一次杀死敌人，我都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舒服。”杰拉德爵士半跪在地，抬起头望着罗庇阿，“我并非是让领主大人您为了仁慈不顾一切。只是我觉得大人您的仁慈让您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失败。”
“就算我们今天逃掉了，可是如果有一天大人再听到不幸的消息。就像在雄鹰领遭到背叛，就像听到凯特曼的村民遭到大人放走的流寇报复，就像听到帮助过大人的那对母女惨遭处死，就像看到德雷斯特郡的村民被杀死……”
“每一次，每一次听到这些消息，我都只能领主大人您内心受到的冲击。您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且残忍。为的却是不让更多的人再受到伤害！”
罗庇阿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一旁的达利安则是不安地看着两人，生怕他们之间爆发冲突。
杰拉德爵士继续说道，“可是领主大人，你正在被另一个自己吞噬。悄无声息地，你正在变成另一个自己。”
罗庇阿突然瞳孔大增。
另一个自己。
之前有段时间，出现过的自己。
“领主大人！我担心的是，如果再遭到更多这样的打击，您就真的彻彻底底屈服了。”杰拉德爵士埋下头，等待死灵法师地降罪。
但罗庇阿却用双手扶起他。
“你说的没错，杰拉德爵士。不愧是跟我这么久的死亡骑士，哈哈哈哈！”罗庇阿发出几声痛苦的大笑，“我不想帮助他们，是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因为自己的帮助，或是帮助了我，而受到伤害。”
从雄风学院的几个亡灵法师学徒，到绝境公国的圣菲尔德。从黑木村被屠杀的村民，到德雷斯特堡丢下来的几颗人头。
罗庇阿感觉自己害死了太多人了。
他害怕，他想逃避。
“那么你的建议是？”罗庇阿问。
杰拉德爵士拔出剑，坚毅地说道，“留在这儿，杀死赶回来的西岩军队再北上。”
罗庇阿沉思片刻，突然笑起来，“那就留在这儿，杀死困扰我的梦魇！”
“好吧，都留在这儿，那我该杀死谁？”一旁的达利安无奈地耸耸肩。
“你可以尝试杀死那个懦弱的自己。”罗庇阿笑道。
于是，罗庇阿又带着仆从们折返回布雷特镇。
不过他们往回没走多远，一队骑兵就从镇子里策马而出。
“卧倒！”罗庇阿立马趴在地上。
八个穿着统一制式棉甲的骑兵沿着大路迅速北上。
“这么快，那些西岩军队就回来了？”达利安很惊讶，也很恐惧。
这几个骑兵就不好对付了。
“那些镇民肯定跑不掉的。”杰拉德爵士摇摇头。
“走，我们进镇子。”看着那队骑兵疾驰而去，显然是去追捕自己的，罗庇阿决定趁此机会进入镇子。
如果对方人数是在四十以下，自己就无论如何不留遗憾去打。如果人数是在四十以上，那救赎什么的以后再说。
他们刚刚靠近布雷特镇的边缘，就听到里面已经是哀鸿一片。
镇子虽然不大，但戒备也不森严，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个角落钻回镇子。
此时天色昏沉，西沉的斜阳躲在乌云之后，整个布雷特镇都蒙上一层灰色。
最高的领主府上有人影晃动，显然那儿有西岩哨兵。
“我们先去那儿，尽量悄无声息地干掉那儿的敌人，然后观察整个镇子里的状况。”罗庇阿指着领主府小声说道。
“明白。”杰拉德爵士恭敬地点头，他很感激罗庇阿决定返回来。
他们沿着阴影前进，罗庇阿基本上是每一个圆桌骷髅都小心翼翼地单独控制。
他们从领主府的后院大门悄悄潜进去。显然这些西岩人都没有想到，那个死灵法师会去而复返，还畏畏缩缩地偷偷潜进来。
两个西岩军士正坐在一楼的大厅门口聊天。
“八圣灵在上，还好我们跟着去那边打恶魔了。要是留在这儿，就被那些骷髅给干掉了。你看见他们的死状了吗，太惨了，全部正剩下骨头渣子。”
“又是恶魔又是骷髅的，这究竟是个什么倒霉年头啊。”另一个士兵抱怨。
“这么看来，恶魔可比骷髅容易对付多了。听说北漠城的兄弟没有牺牲一个人，就把恶魔拿下了。我们绝境公国真是太厉……啊~”
夸赞的话没能说完，一把骑士长剑就穿过他的胸膛。而他的同伴也被一剑砍断头颅。
楼上的西岩士兵听到动静，刚探出头，一支蓝绿色的箭矢就穿透他的脖颈。
“跟我上去。”罗庇阿看着从楼梯滚下来的敌人，狄安娜的射术已经很精准了。
他们偷偷来到楼上，从这儿可以眺望整个镇子的变化和敌人的动态。
“他们把一千多人都集中起来了。”杰拉德爵士刚一上去就看到异样。
在镇子的中心，那一千多居民全部老老实实地被集中成一个半圆。
一堆骨渣和废弃物被集中在那儿中心，一个骑士正从马背上俯视着骨渣，一声不吭。
“杰拉德爵士，统计一下整个镇子有多少敌人。”罗庇阿粗略看了看，至少不下三十人。
没过一会，杰拉德爵士便统计出来，“领主大人，不算刚才出去的骑兵，在镇子上的一共有三十六人。其中九个职业军士，三名骑士，其余的都是征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