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胡子的黑胡子坐在地上，看着死灵法师带着仆从们就往房间外走，嘴角露出了看戏的微笑。
自寻死路。
罗庇阿刚一走出房门，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出去，轻声在楼道呼唤，“你好？伟大的仁慈女神！在吗？”
“慈爱！慈爱！”黑胡子笑着在房间里提醒，“是慈爱女神！哈哈哈哈！我想看着你被净化！死灵法师！”
一个黑影出现在船舱走廊的尽头。
罗庇阿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杀气的源头，从身影能够判断出对方就是那位“慈爱女神”，但此时像是迪士尼动画中的后母一样充满怒火和杀意逼近。
罗庇阿忍不住想要后退进去。
“死灵法师，我船上的规矩如果不了解的话，多去问一问达克。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想你不会像像他一样。”但是那个气势汹汹的黑影一开口，仍然是那股轻柔圣洁的语气。
“抱歉，伟大的慈爱女神，我无意冒犯。”简单一句，就让罗庇阿觉得自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这让他忍不住把身体往身后的塞西莉亚身上靠。
虽然不清楚塞西莉亚对圣光魔法有没有免疫功能，但罗庇阿只能寄希望于她，让自己脑袋不被控制或影响。
“你并不是我见过的死灵法师当中最对怂的，但也是名列前茅。”很显然塞西莉亚没有用，那个女神的每一个单词都震慑着罗庇阿的心灵。
“请原谅我的过失，不过伟大的慈爱女神，我希望能够获得一次与您沟通的机会。”罗庇阿毕恭毕敬的态度绝非因为自己故作谦虚。
原本隐匿在阴影中的女神小步走出来，那股让人敬畏的圣洁光芒一如既往。
“你现在获得了，死灵法师。”
“我想，伟大的仁慈之神在上，他的博爱与仁义照耀于世间万物。也同样照耀于我这样行走在阴影中的人和这些为了世间正义而战的骷髅。”罗庇阿说道，“但我们长期行走于暗影之中，一时间不太适应如此强烈的圣光能量。不知，伟大的慈爱女神能否为我们……”
“神圣女神号上没有污垢之地，死灵法师。”女神打断了罗庇阿的话，但是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惊讶，“你得学会适应四周的圣光！”
“藏匿起你身上的邪恶，以及你这些虚伪的奉迎。”女神自己的身体又慢慢后退，所有的光芒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阴影不同于黑暗，我想你应该明白。没有光芒，就没有阴影。”
“等等！”罗庇阿已经受够了谜语人，“慈爱女神，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旁房间里的黑胡子吓得脸色都变了，竟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地质问慈爱女神，自寻死路也别把他搭进去了啊！
空气沉默了，仿佛整艘船上的一切都陷入了凝固。
黑胡子达克船长回想起了被“净化”的过程，此时此刻他已经恨不得挥剑自刎。
但慈爱女神不会让自己死去，反而会因为自己的鲜血污染了船舱，遭到更可怕的惩罚。
他死死地盯着门口，死灵法师和女神都不在视线之内，却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罗庇阿也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对方的任何回应。
这个女……人或是神肯定知道很多信息……
等待了许久，慈爱女神终于做了回应，“你总是如此脑子一热就做决定和说话吗？”
罗庇阿耸耸肩，尴尬地回答，“有时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找死啊找死啊！罗庇阿刚一说出口，他的内心和黑胡子一同发出了呐喊。
“那我们就好好认识认识彼此吧，死灵法师。”女神转过了身，“刚好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死灵法师了。”
罗庇阿跟了上去。
“死灵法师……死灵法师……死灵法师……”女神不断低声重复着。
这个疯婆娘不会要那个自己吧？
罗庇阿心想。
慈爱女神带着他下了一个楼梯，进入到一个更低层的房间里。
令罗庇阿惊讶的是，这个房间竟然是常见的灰黑木板，并没有任何圣光能量。
“好了，死灵法师，抱歉，你的名字是？”慈爱女神转过身问道。
“乔治·罗庇阿·唐德利恩。”罗庇阿回答。
“不用撒谎，死灵法师，这儿没有其他人。”但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
“罗庇阿。”他只好如实回答。
“好吧，真是个难听的名字。”女神遗憾地摇摇头，“罗庇阿，你来到这个世界有多久了呢？”
一句话直接就击中了罗庇阿的心脏。
那一刻罗庇阿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秒。
“什么？”
“说吧，罗庇阿，这儿没有秘密。你我坦诚相待。”慈爱女神手一挥，在她的身后就一阵纯白的圣光能量汇聚，变成了一把椅子。慈爱女神也顺势坐了下去。
“大概半年了。”罗庇阿觉得在这种神秘莫测的高人面前，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
“半年？”女神嘴角竟然泛出了一丝微笑。
而罗庇阿竟然觉得，她一笑，仿佛天就亮了。
“看来你已经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了吧？”女神问。
难道这个家伙也是个穿越者？罗庇阿心里有一丝怀疑。
“适应？算是了吧。”
“好吧，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如果我愿意回答的，自然就会回答你。”慈爱女神在胸口画了个“8”字。
罗庇阿觉得现在的自己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躺着也不是。
他尽量让自己站得自然一点，“你究竟是什么人？伟大的慈爱女神。”
“我？”女神轻轻一笑，“我曾经的名字是洛琳·艾达，但后来……世人称呼我为圣女。”
圣女……
罗庇阿再度震惊。
“再后来啊，如你所见，他们称呼我为大海的女主人，伟大的慈爱女神。”
教会的圣女，竟然在这儿独自开着一艘船飘来荡去？
但罗庇阿知道这是个最符合现状的答案。
“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知晓我身份的人。”女神补充道。
“这是我无上的荣幸，但我也会为女神您保护这个秘密。”罗庇阿说着，行了个礼。
“还有其他问题吗？”
“女神大人见过的其他死灵法师……他们在哪儿？”罗庇阿决定直接询问。
“死了，都死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死灵法师了。”女神笑了起来。
死了？
怎么可能？
就在半个月前，还有死灵法师攻占了西南王国的消息，怎么可能其他的死灵法师都死完了呢？
“他们怎么死的？”罗庇阿问。
“这个我没法回答。”女神却拒绝提供答案。
“那么，我想问问，我刚才究竟是做错了何事？惹怒了伟大善良的慈爱女神？”罗庇阿从女神的表情看来，自己不应该去问她的过往。看書溂
“哦！我并没有生气，死灵法师，你嗅到的可能是你内心的善意引发的自责。”慈爱女神又在胸口划个“8”字，继续说道，“未经我的允许，没有人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以免弄脏了我的神圣女神号。”
“尤其是你们这些脏兮兮的骷髅。”女神说到这儿，第一次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突然，罗庇阿想到了什么。
“哪怕一粒沙砾都不行吗？”罗庇阿问。
“你可以试试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大致可以肯定了。
罗庇阿突然望向慈爱女神，“你认识卡伦斯吗？”
果然，听见这个名字，慈爱女神那看似娇柔的身体突然一颤，但很快又镇定自若地说道，“当然，学院的大法师。”
“他还活着吗？”罗庇阿问，他发现，这个慈爱女神身上的气息都弱了不少。
“死了。”慈爱女神回答，“很早就死了。”
“那你呢？”
“什么？”慈爱女神很是惊讶的抬起头。
“你也应该早死了。”罗庇阿这一次直接和她对视起来。
“死灵法师，你的无礼恐怕不会得到宽恕。”慈爱女神的神情有些慌张。
“阿尔弗雷德·娜塔莎！”罗庇阿念出了一个名字。
“！！！”这一下直接将慈爱女神震惊得花容失色，“你……你怎么……”
“卡伦斯大法师的妻子，阿尔弗雷德·娜塔莎！”罗庇阿却是欣喜若狂，自己真的猜中了，“你的洁癖出卖了你，娜塔莎小姐！”
娜塔莎，是自己阅读的《死灵法师和他的骷髅们》的主角卡伦斯最后结婚的妻子。本是一个贵族小姐，因为和卡伦斯的相互青睐选择背弃家族与卡伦斯私奔，但是在完婚没多久，就被教会的追兵杀死。
而那正是自己阅读的那本小说差不多最后的几章情节，尤其是这个女人极度的洁癖，让罗庇阿记忆犹新。所以刚才他才打算赌一赌。
可是……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小说中描述的娜塔莎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可眼前这位震惊的慈爱女神却是银发黑眼。
“你……认识我？”慈爱女神盯着罗庇阿.
“算是有所耳闻，娜塔莎小姐！”罗庇阿内心远比慈爱女神还震惊。
“你还知道什么？”慈爱女神问。
“我还知道……你……您已经去世了……教会的圣骑士杀死了你。”罗庇阿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慈爱女神却沉默地低下了头。
“你又为何会在这儿？”罗庇阿简直大为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撞上了卡伦斯本该死去的妻子。
“这个我没法回答。”娜塔莎摇了摇头，“好了，死灵法师，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
她站了起来，那张座椅立刻消散，“这个房间就留给你了，罗庇阿。等到航行结束之前，你不能离开这儿半步。”
说着，她就朝外面走。
“娜塔莎小姐！”罗庇阿急忙叫住，但一个杀意立刻扑面而来，他连忙改口，“伟大的慈爱女神，我想，我需要一些食物。”
明显自己的问题已经让对方感觉到不适，所以罗庇阿也放弃了追问的想法。
“不用胆小，神圣女神号会为你提供你所需的一切。等到了绝境公国，你必须要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为了让你活下去。”慈爱女神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留下罗庇阿和他的仆从们。
“领主大人，竟然认识？”达里安不可思议地问道。
“达里安，圣女在你们教会的地位如何？”罗庇阿记得当初圣菲尔德和乔安曾提到过教会经常更换圣女。
“圣女？没听说过教会有什么圣女啊？”谁知达里安却是摇摇头。
一个教会的圣骑士，竟然不知道教会有圣女？
这肯定不可能！
要么达里安的灵魂没有相关的内容储存，要么圣女的出现是在近六十年内，而达里安死的时候教会还没有圣女。
“杰拉德爵士，你知道什么是圣女吗？”罗庇阿问。
杰拉德爵士摇了摇头，“我对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塞西莉亚，你肯定知道什么是圣女吧？”罗庇阿回过头，望向那个魔免的骷髅战士。
漆黑的骷髅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指令，突然扭头望着罗庇阿，空洞的两个眼眶中闪烁着灵魂之火，似乎想要传递出什么信息。
但塞西莉亚没有任何表示或反应。
“圣女……”罗庇阿望着窗外，这艘无人驾驶的船只正缓慢地向前行驶。
为什么早应该死掉的娜塔莎会以昔日圣女，今日的慈爱女神身份在这片大海上方游荡？
罗庇阿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接近真相。
哪怕是在斯巴达克骑士团统帅艾格尔徳那儿，罗庇阿内心都没有如此激动。
可是……
对方明显是不愿意和自己再交流半句话。
自己离真相又是差了这么一点点。
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
罗庇阿望着窗外的阴霾天空，这个世界太诡异了，自己的经历也太不可思议了。
像是一本小说的故事，又不是一本小说的故事。
像是一个小说的世界，可一切又不是一本小说的世界。
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态活着呢？
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命中的注定，还是自己的抉择呢？
他觉得有一层帷幕就罩在自己头顶，现在离揭开它就只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