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子，连行人都极少，或许是受了牛东升在泥土路上扬尘而去的场景影响，曹顺几乎是油门踩到底，在空旷的大街上飙起车来。
一阵狂野奔驰之后，日本商会会馆门口的那对大石狮子就远远的看到了。
突然间，下意识的，曹顺踩了一脚刹车。
“嘎！”
这脚刹车，他不是放慢车速，而是直接将车子给停住了。
抬手看了一下表，七点半，离泽野秋明与他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之所以离大门口还有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是曹顺想到了两个人。
第一个人，自然是那个阮玲说画相貌似王灵的女人。
曹顺右侧方向的胡同小巷，就是他曾经听到过有女人对着小窗唱歌的地方。
这个会唱俄罗斯民歌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泽野秋明将她关押了这么多年，却依然留了她一条活命，究竟有什么用意？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如同一个黑洞般吸引着曹顺的好奇心。
“艹，麻麻批的！”
曹顺突然爆了一句粗话。
因为他又猛然想起了阮玲所说的那个军统青训基地办公室主任，王灵，还有那个基地的总教王青山----
昨天一早，沈颖说静安寺那边素斋店出事的时候，也曾提到王青山身边的一个女人，只是，沈颖并没说那个女人就是王灵，而是说那个女人像极了失踪六年多了的地下党人王红。
王灵，王青山，又冒出来一个失踪了多年再次露面的地下党人王红，这三个姓王的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瞬间，曹顺的脑洞打了开来：“要是王青山那边的那个女人，就是被泽野秋明关押的那个女人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曹顺马上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脸。
被泽野秋明关押着的那个女人，一直戴着脚链手铐，前几天还被日本狼狗撕咬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在王青山身边出现？看書喇
傻缺！
当然，曹顺心里也清楚，自己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凑巧了”那么简单。
如果这三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打开这个结的关键之处，自然就是在现在还关押在泽野秋明楼上的那个女人身上。
这时候，曹顺就想到了第二个人。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存在，恐怕，昨天夜里送沈颖回去之后，他早就独自开着车奔这边来了。
半夜来这里，自然是冲那个貌似王红、会唱俄罗斯民歌的女人。
但是，因为那个看门老头黄老幺的突然出现，使得曹顺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这时候他想起了黄老幺，心里就嘀咕起来：“这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从我口袋里偷走玉佩的家伙，好像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倒似乎是在提醒我什么----不对，应该说是警告我什么才对。”
警告！
曹顺想起这个词，心头猛的一震。
他应该早就想起来，昨天晚上黄老幺在自己面前露那一手，绝对是有这一层意思的。
首先，黄老幺对自己肯定是没有恶意，否则，后面泽野秋明悄悄过来时，他没有必要故意提高声音，更没必要为自己打掩护。
其次，黄老幺主动说他与漕镇曹家，还有龙三炮颇有些渊源，显然是想告诉曹顺，他与曹顺是友非敌。
而且，现在曹顺回想起来，黄老幺应该还有第三层意思，即，你连口袋里的玉佩被人偷了都没有知觉，显然是江湖经验欠缺得太多，一不小心，就要吃大亏的。
只是因为玉佩一事让曹顺有些上头，稍稍羞怒上头，扰乱了心性，所以，才没有想得周全，一度还以为黄老幺是伙同泽野秋明给他挖坑的。
但现在仔细回想，去黄老幺房间，是他曹顺主动要求去的，相反，中间黄老幺还委婉的拒绝过一次，说要是带他去厨房喝水，还说让吴妈给泡杯好茶，显见得，是不想让曹顺去他的房间。
“如果不是后面泽野那个老家伙出现了，黄老幺会不会隐约向自己透露点什么？”
想到这里，曹顺突然一拍脑门，叫出声来，“他分明已经说了很多了，只是我自己没有觉察而已。”
因为他此时想起黄老幺说完他与龙三炮的熟知之后，接着说了一席话。
“曹顺少爷，有些地方，不是特别熟悉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乱走为好。你跑到我这里来，恐怕会引起秋老板的怀疑的，以后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有事，我会主动去找你的。”
再接着，黄老幺还指导了他一些江湖知识，像极了长辈般的----
然而，当时曹顺的心思，完全放在防备黄老幺给他挖坑的上面，没有细想太多，才错怪了黄老幺。
“如果黄老幺真是炮爷的好友，那么，他在泽野秋明身边，必然是个卧底的角色存在。”
想到这里，曹顺有些兴奋起来了。
一旦黄老幺能够确定是内应，那么，要搞清楚那个被关押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显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于是，曹顺决定，趁这会还有点时间，再去试探一下黄老幺。
然而，当曹顺开着车驶向会馆大门时，看到黄老幺已经提前将大门打开了，人就站在门内侧，似乎是在等着曹顺的到来。
“黄老伯，早啊。”
曹顺主动向黄老幺打起招呼来。
“曹顺少爷早。”
可是，黄老幺一边回应，一边向曹顺使了个眼色，暗示隔进院子里有人。
这一来，本想和黄老幺套几句话的曹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干脆直接开着车进了停车场。
停好车，曹顺推开车门出来，回头一看，黄老幺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小屋子里。
黄老幺昨晚说的不让曹顺去找他的话，还在耳边，所以，曹顺虽然颇有些郁闷，但也只好作罢。
然而，就在曹顺失望之时，却看到进了门的黄老幺站在房间内，冲他作了一串手势。
“柜子”里的联络手势！
黄老幺果然是“柜子”里的人！
小时候，跟在曹山后面玩耍，曹山时不时以游戏为借口，偷偷教给他一些“柜子”里的联络用语，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黄老幺手上拿着一杆烟筒，烟斗上正冒着青烟，当他猛抽了一大口，烟杆顺势缓缓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烟圈圈。
接着，黄老幺的手指在烟圈中间转了两圈，又作了两次抽离的动作。
“旋涡！远离旋涡！”
曹顺读懂了黄老幺向他传递的信息内容。
做完这几个手势之后，黄老幺向烟圈吹了口气，将烟圈吹散掉，然后，他又抬手指了指曹顺右侧的方向，连连摆手。
不用回头，曹顺知道黄老幺所指的方向，就是泽野秋明关押那个“疯女人”的地方。
远离旋涡，不要去那个地方！
这一下，曹顺明白了黄老幺想表达的完整意思。
显然，黄老幺不仅知道那个“疯女人”的存在，而且极可能知道那女人背后一些错综复杂的关联，所以，他是在劝阻曹顺，叫他不要去插手这件事。
这样的结果，显然让曹顺十分尴尬，顿时，他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黄老幺身份之谜算是解开了，但这个谜团的揭开，并不是真正的谜底，而是带来更多的未解之谜!
先是在泽野秋明的会馆里，出现一个唱俄罗斯民歌的女人，且是能够咬死大狼狗的“疯女人”，更令人乍舌的是，这个“疯女人”居然和军统王青山身边的王灵颇为相像。
然后，沈颖告诉他，王青山身边的那个王灵，竟然极可能是地下党已经失踪六年的王红。
接着，地下党的素斋店被一窝端了，侥幸没被抓的云龙掌柜，却只身走进宪兵队去。
这些一连串发生的、看似并不关联，却隐藏着千丝万缕联络的事件，仅仅是这些，已经够让人晕向了。
然而，紧接着，王青山又莫名暴尸在荒郊野外的洞泾小饭店里，行凶者伪造了现场之后离开。
现在，曹顺正准备从“疯女人”身上揭开谜底时，突然冒出个黄老幺，直接了当的劝曹顺不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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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顺一抬头，一道金色的光芒刺眼而来。
夏天的太阳光芒，即便是早晨七八点的太阳光芒，也不是人类的眼睛能够承得了的。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夜里基本没怎么睡觉的缘故，还是这太阳光实在刺眼，一阵晕眩感上来，曹顺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一个金色的旋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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