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被气得吐血了。
怀着这样的感觉前往素斋店，自然是看谁都是挖了她家祖坟的仇敌似的，因此，当沈颖给王灵递送那一大包“佛跳墙”时，王灵连个笑脸都没给。
当然，那时的王灵还没想到出卖素斋店。
做出这样的决定，必须了十分小心谨慎，毕竟，王青山说归说，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素斋店就是地下党的联络点。
一旦有个什么万一，能不能端掉一个地下党的网点，那是小事，暴露了她的潜伏踪迹，那才是要命的。
作为代号“马车夫”的潜伏日本特工，秋老板为了这枚棋子的潜伏，可谓是下了血本的。要不然，仅仅凭王灵个人的迹遇，不可能那么快就升到中校军官，还成了青训基地那么重要单位的办公室主任。
她在这个位置上，可以掌握很多毕业学员的去向，包括不少潜伏到敌人内部去了的特工。
然而，王灵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三年多了，秋老板却从来没有向她要过一份情报，对于这个“马车夫”，秋老板的指示，永远只有两个字：“静穆”！
王灵不傻，秋老板如此“耐心”，并非是因为她是他的养女。
事实上，王灵只是个孤儿，一个在上海滩被“大善人”秋老板捡走的流浪孤儿，之后，就以养女的身份生活在秋老板身边。
幼年时，秋老板待王灵确实不薄，不仅管三餐温饱，还送她去上学。
但是，在王灵十六岁那年，秋老板的真实面目终于暴露：那天，他深更半夜悄悄将熟睡中的王灵抱进了怀里----
从那之后，王灵就是秋老板的床上玩物，她不仅要侍候秋老板，还要陪侍秋老板的朋友。甚至，秋老板会和朋友一起玩弄她，直到二十一岁那年，她被送到日本去参加高级特工培训班，才结束了那种被蹂躏的噩梦般日子。
十六年那年开始的痛，王灵一直没能释怀，这正是她潜伏进中统后，一直远离男人的原因。
在她看来，她身边的男人，从秋老板那个老鬼开始，到后来的中统，之后的军统，没有一个好东西。
直到对女色相对洁身自好的王青山出现，才悄悄改变了她对男人的偏见。
这话题扯得有些远了。
一直以来，王灵心里都清楚，秋老板始终要求她“静穆”，自然是想等着在她身上有更大的利用价值而已。
所以，她知道，在没有收到秋老板的“唤醒”指示之前，她不能主动向秋老板传送情报。
除非，她送出的情报，涉及帝国命运大势。
当然，因为王青山的出现，王灵还乐得继续保持着现在这样的日子。
虽然潜伏的岁月危险无时不在，但是，只要王青山在，她就觉得自己特别有安全感。
虽然她知道这种安全感，完全是自欺欺人，但是，她依然愿意相信。
当然，这时候，康华凯那套自我安慰的心理欺骗，再次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对未来的幻想，如同一剂麻醉药，麻木了她内心的恐慌----
然而，所有的自我欺骗与自我安慰，随着王青山带着基地骨干开拔到上海，加入了“雪、雪、雪”行动之后，彻底被揭开了虚幻的面纱。
尤其是看到成百上千日本人被重庆特工屠杀之后，王灵知道，面对这样的阵势，日本人肯定要拿出强有力的反击手段，否则，他们撑不了多久。
因此，第六感告诉她，自己被唤醒的时间，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果然，正如同预料的那般，王青山刺杀李十美行动未果之后，第二天中午，王灵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寻人启示。
“东公有房租售，总一十六间，临近河道，电话7011。”
事实上，稍有点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则有点意思的启示。
上海的电话是三位数的，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四位数的号码？普通人粗略一看，自然以为是报社登的时候，多出了一个号码。
但是，王灵一看，就知道这是秋老板在唤醒她。
第一句取第一个字，东；第二句，取第二个字，一；第三句的第三个字，则是河。
连一块，“东一河”。
再加上7011，就成了“东一河7011号”，正是秋老板的一处旧居的门牌号，也是他将十六岁的王灵第一次压在身下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王灵自然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看到启示，就是让她去那个地方，拿任务指令。
而且，她也隐约感觉到，用这样的启示来唤醒“马车夫”，其实也是秋老板在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王灵离开他，已经有七年了，这中间，她遇到了什么事，秋老板知道的并不是十分清楚，所以，生怕她心变了。
然而，秋老板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启示，在让王灵感到恐惧的同时，心里也是十分的不爽。
正是这一份不爽，促使她咬牙烧掉了第一次写好的情报。
将素斋店送出去，保住王青山小组，所谓的怕暴露，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很纯粹的借口。
在这样的决定里面，其实是王灵在开始为她自己考虑。
然而，这一刻，听王青山的话里意思，是要带着她单独撤离，顿时，她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会不会是素斋店里的人已经被抓，相关消息已经传到了王青山这边，所以，他怀疑是自己出卖了素斋店里的那些地下党人？”
当然，她现在不能直接问这个问题，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王灵决定还是要试探一下。
“总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王灵看王青山依旧在整理东西，并没有刻意答理自己，就继续说道，“前天夜里，你让我去那个静安寺边上的素----斋----店----”
说到素斋店三个字时，王灵刻意放慢了速度，看看王青山有什么特殊反应。
然而，王青山依然还是在往纸箱子里装东西，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更别提回应一声什么的。
没试探出什么来的王灵，只得继续说下去，“----去买‘佛跳墙’的时候，感觉有些不正常。”
听王灵说，素斋店不正常，王青山这才抬起头来，眉头就像是大秃脑袋中间的一个小秃脑袋似的团在了一起，问道：“哦？怎么个不正常法？”
“当时，一个女服务员接待的我。”
王灵开始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来。
那天，在素斋店里，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沈颖。
那是一个长相与小店服务员不太匹配的女孩，所以，她决定拿沈颖来说事，“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她那种漂亮，实在很难与小吃店的服务员相联系----”
“你是说，那个女服务员有问题？”
王青山有些听明白了，就打断了王灵的话，“你是不是想说，那个女孩子，极有可能是日本人安插在那里的卧底或者眼线？”
听王青山这么一问，王灵马上点了一下头，眼睛紧紧盯着王青山的脸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