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对准脑门，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曹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腿，更要命的是，还微微夹紧了一下。
李十美眉头一皱。
“六少----哦，应该叫你尿少更恰当一些----你不会又要尿裤子了吧？”
尿裤子？
曹顺知道，李十美肯定已经调查过他，自己在十六铺码头，还有在特勤机关审讯室里的“精彩”表现，他都已经知道。
不过，这也正常，像他这样的，留在身边的人必须是要知根知底，否则他绝对睡不着一个安稳觉。
哪怕这个人是日本人推荐过来的，也要扒光了查。
只是，现在曹顺心里臊得比光屁股站在人家面前还要尴尬。
“尿少”，这是特勤机关那些人背后给他取的外号，照这情形下去，恐怕，这个外号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究竟要不要在李十美面前再装一回熊，还是也男人一回？
曹顺心里一阵天人交战，决定还是服个软：“嘿，嘿----李主任，我怕----怕枪会走火----”
李十美低头看了看曹顺的裤裆，居然没有湿。
看李十美这眼神，曹顺假装努力壮胆的样子，挺了挺胸：“小泉机关长说，男人多上几次战场，就会长大的。前天，我在漕镇参加了一次----哦，不对，是两次----牛兄，对吧，是两次吧，所以----”
曹顺这是努力想把李十美的注意力吸引到牛东升身上去。
说真的，这会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李十美双眼血红，像是要喷出血来，而目光却冰冷至极，冷到了令人心寒颤抖的程度。
“牛老弟，今天夜里，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果然，李十美虽然没移开枪口，却扭头问起牛东升来。
“是的----”不过，牛东升马上似乎起什么来，“不对，他和英国佬一起进了房间，有五六分钟时间，我没有在他跟前。”
听牛东升这一说，曹顺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这五六分钟，可以说是要命的。
早知道这样，他早拿根绳子，将自己和牛东升绑在一起。
“就这？”
“就这！”
李十美朝楼梯口那边歪了歪嘴，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上去睡觉吧。”
牛东升仿佛得了大赦，马上低头就走。
看李十美没有纠结自己和鲍里斯.约翰逊独处，曹顺知道，李十美和英国佬之间是知根知底，不至于怀疑什么。
这让他松了口气。
看牛东升得到了“大赦”，曹顺不傻，也跟着要走，可是，李十美手中的枪却往前递了一下，直接戳到他的额头上。
“我叫你走了吗？”
曹顺：“------”
看牛东升上了楼梯，李十美瞪了曹顺一眼：“转身，开门，进厨房！”
厨房？看書喇
十几个小时前，荀陆机刚刚死在那里面。
不过，曹顺也不敢违抗，只得转身向厨房那边走过去。
开门，拉灯，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出现在眼前。
之前那些血腥味已经没有，地面也干干净净的，案板上的东西，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看来，曹顺和牛东升走了之后，李十美又收拾过这里了。
“你坐老机的座位上去！”
荀陆机的座位，就是案板前的那张小木凳，可以坐那上面切菜什么的。
看了一眼案板，又看了一下那张小凳子，这一刻，曹顺还真有一股尿意上来了。
刚回来时，他可是给自己泡了一大杯茶，放了不少西湖龙井，实实在在的地主了一回，本身就想尿了。
现在，想起荀陆机被埋前那模样，下意识的，腿还真哆嗦了一下。
不过，曹顺看到那案板上，居然摆着一排刀具，把把铮光发亮，锋利无比。
突然间，他似乎明白了李十美要做什么。
看曹顺站在案板前，并没有坐下去，李十美就拿枪顶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尿少，你想不想死个明白？”
曹顺：“------”
看曹顺不作声，李十美冷哼了一声：“‘小刀’----你自以为隐藏得很深，可是，你万万没想到，十美我在军统那边，也是有人的----”
听到李十美称自己为“小刀”，曹顺就转过身来，眼睛冲他眨了几下：“-----主任，我----没明白什么‘小刀’----”
曹顺一脸无辜的表情，让李十美突然震怒起来，大声吼道“今天，你坏了我的好事，我TMD毙了你！”
曹顺又眨了两下眼睛：“-----”
当李十美这一声“小刀”出来，曹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事实上，他知道，李十美将他带进这厨房，让他面对一堆刀具，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如果李十美真的有确切证据证明自己是军统的人，那么，他不可能让牛东升走开，更不会让自己有得到反击武器的机会。
牛东升不走开，是一个帮手。
而摆在面前的这些刀，则不过是个坑。
一旦曹顺感觉最危险的时刻来临，要是拿面前的刀去反击，那么，恐怕手还没碰到刀子，命就没了。
当然，让曹顺瞬间清醒过来的，还是李十美前面那一声“小刀”。
这个，在特勤机关时，日本人已经用过一次了，估计李十美还不知情罢了。
一封并没有被完整破译的电报而已，虽说成了日本人和李十美利用的工具，对于曹顺，却是件好事。
塞马失马，焉知祸福。
只要还只是猜测，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看曹顺干脆没有半点反应了，李十美眉着皱了一下，手中的枪再次向前一顶，手指一动，还真扣动了扳机。
“㗳！”
撞针的声响，此刻显得十分脆亮。
曹顺的身子向前一倾，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咦！”
李十美伸脚踢了踢靠在案板边上的曹顺，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曹顺这是在演戏，就这么一下，断然不可能把他吓晕死过去，就问道：“我都扣扳机了，你为什么还不拿刀子反击？你不是挺擅长用刀的嘛！”
曹顺：“----用刀？”
李十美：“你左右手食指上，都有一层老茧，不是练飞刀留下的，还能是什么？”
曹顺：“----可是，我为什么要反击？”
曹顺知道自己骗不过李十美，这家伙可不只是贼，而是贼成精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于是，他干脆睁大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你真的不怕我开枪？”
曹顺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对我开枪？----不，主任，你不会----你不过是和我开了个玩笑而已，对吧。”
“你----”
李十美抬手抚了一下鼻头。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睛翻了一下白。
以前，他是没这个习惯的，这是牛东升那家伙的特有动作。难道，昨天夜里两人一夜“合欢”，就沾上了人家习气？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让李十美觉得有什么，相反，他又摸了一下鼻头。
此时，他才明白，这个动作其实是有让人集中注意力的效果。
“主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顺依旧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块巨大的案板墩子，两条长腿放平了，姿势难看了点，却很舒服。
“尿少----哦，六少，你小子倒是让我看走眼了。”
李十美把手枪往台子上一扔。
这是把空枪，前面，他从这个院子离开的时候，实在是太匆忙了，居然忘了带弹匣。
“没什么----你也上去睡觉吧！”
李十美神情一下子沮丧起来，冲曹顺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可曹顺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挪脚。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走，是有些不知趣，就李十美现在的情绪，留在这里风险系数不是一般的高，但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他得想办法打听出点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