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夜长梦多？
这男人的荷尔蒙一旦上了头，真是没谁了。
李媚摇了摇头。
她心里明白，眼下，先解决掉阮玲的问题是关键，所以，和康华凯之间的联盟关系暂时还是有用的，友谊的小船得暂且让它顺水再漂一段。再说，阮玲那小贱人--哼，阮玲，我李媚就不信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看李媚摇头，康华凯却以为她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为了加大自己的筹码，就补了一句：“李媚，你知道不知道，王和尚也在上海。”
“王总教也在上海？”
“瞧你这眼神，好像我骗你似的。”
李媚眼睛里一丝亮光闪过，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了，当即轻轻笑了一下：“王总教都来上海了，可见上峰这一回可真是连底牌都打出来了。”
“那可不是嘛，‘雪、雪、雪’，三雪国耻，多贴切且大快人心的行动代号。上峰的英明之处，总是在关键时候能够像金子一般闪光。话说回王和尚，你想想，这样的热闹，要是少了他王和尚，他还不得肠子都悔青啊。我听说，王和尚这一次是他自己哭着喊着要来，哪怕是没有领导岗位了，屈就个最小的官，堂堂上校副师，当个行动小组组长，这都行！啧，啧，还真有他的，瞎了。”
他们说的王和尚、王总教，是青训基地总教练王青山。
此人少林武僧出身，“九一八”事件之后，日本人侵占东北，他脱下僧袍跑去东北参了军。因为功夫高强，且勇敢不怕死，冲锋总在第一个。而且，他在寺庙里时，尤其喜欢读兵书，对战法研究颇深，打仗时爱用计谋。智勇双全的他，参军没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士兵晋升到中校团长。
王青山是和李媚她们同一期到青训基地的，只不过，李媚是学员，王青山则是基地新上任的总教练。
他从部队到青训基地去，还有一段传奇故事。
1937年春，戴笠应邀去部队观摩特战对抗演习。
作为特务头子，戴笠对部队演习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不过，对部队里那身手不凡同时脑子也足够好使的人，却抱有浓厚兴趣。所以，像这种特战队之间的对抗演习，只要有时间，他还是愿意去凑个热闹的。
办青训班，这似乎成了戴笠的一个标签。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办青训班，是他学了某光头的套路。某光头以自己当过军校校长为人生最高成就，桃李满天下，学生才是他信得过的人。所以，戴笠认为，只有从自己的青训班里出来的人，才是忠诚于他的。
从战斗部队里挑选人，经过青训班的培训之后，组成敌后行动队。这样的思路，在淞沪战役还没开始前，戴笠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经历了血与火历练的战士，比后方青年里选拔的人更富有血性。
所谓观摩演习，其实是他暗地里考察那些出类拔萃者。
为了达到察人观事从微从细的目的，他一向是轻装简从到部队去，有时候甚至假扮着普通士兵混成军营，当一名吃瓜观众。这样，对于演习中的优胜者，他才能听到来自最基层、也是最接地气的评价。
那一次，戴笠故技重演，又一次假扮着普通士兵前往。
这一回，他扮成一个老厨兵。
还别说，腰上围了一块油渍斑斑的围布，头上戴了一顶旧软军帽，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所以，他大摇大摆混进部队，连哨兵都没察觉。
一进部队营区，戴笠就看到对抗演习场边上的一座小山包上，已经有很多士兵爬到那上面等着演习开始了。
这是开放式的演习，在这座小山包上，观摩者可以将训练场尽收眼底。
他混在人群里也爬了上去，坐到一个老兵身边，问道：“兄弟，你说，这一回哪个团能取得胜利？”
“那还用说，肯定是王和尚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的特战队，前面都已经四连胜了，连一向牛逼得不得了的117团都输得抬不起头来，别人更根本不是对手。”
“你说的是781团的王青山吧。”
“还能是谁？就他，王和尚！”
这时候，旁边几个士兵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的老兵解释道：“胜负没有悬念，我们就是来看看王和尚怎么提人头的。”
关于王青山，戴笠之前就有所听闻，他这次来，其实就是针对他来的。听了老兵的话，就故意问道：“是不是因为王青山武功太高，别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老兵却摇了摇头。
“这年头，人的功夫最高，哪能有枪炮厉害，王和尚厉害，并不是因为他的拳脚功夫，而是他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招数。兵不厌诈，他总是胜在出奇。”
“是啊，兵不厌诈，王和尚的套路猜都没地方猜去，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关于这一次各团特战队之间的对抗演练规则，戴笠是知道的，一句话，没有规则，就是本次对抗演练的规则。
不仅对抗演习场上没有规则，演习场下也没有规则。
只要在对抗中能够全歼对方的队伍，就是最终的胜者。
听了老兵这一番话，戴笠点了点头。看来，那王青山还真不是靠匹夫之勇赢得前面的四连胜的。而这正是他想得到的答案。上天造物弄人，总讲究平衡，月有阴晴阳缺，人也总是不能完美。咱中国人多，且是尚武国度，武功高强的人好找，但文武双全的人才难寻。
当然，坐在这山上看热闹，自然不是戴笠此行的目的。要不然，他也不需要这样费心打扮自己，直接坐在观摩台上看，还能看得更清楚。
他扮成老厨子，本来是想着，演练开始之后，以送开水之类的名义，近距离接近王青山的特战队。
于是，他告别了老兵，下山向指挥部那边过去。
不管怎么说，演习总指挥部顾桐那边，他还是要去知会一声的，要不然，到时底下的士兵把他当成日本人的奸细抓起来，不分青红皂白被揍一顿，还没地方说理去。他身上的证件，在当兵的人眼里是没用的。不掏估计还好点，一掏就不一定是饱揍的事了：这奸细连戴老板都敢冒充，谁给他的肥胆？直接毙了！
谁会相信他戴笠会是个厨子？
国军部队的特种作战演练，是日本人关注的重点方向，派奸细侦察是常有的事。自然，国军内部，对于日本人也是防着一手的。像戴笠这样的生面孔，很容易被政情部门的人盯上。
和总指挥打声招呼，让他派个人远远跟着自己，万一遇到麻烦了，那人上前说明他的身份，误会自然就会解除。
一路走到临时设立的演习指挥部前面，就在戴笠准备向门口卫兵打招呼时，却看到身前有个中等身材的军官带着一个士兵抢先一步走了过去，却被卫兵给伸手拦住了。
“王团长，按照规定，没有顾总指挥的同意，指挥部你是不能进去的。”
指挥部里有今天对抗演习的推演剧本，自然不能让参加演练的部队看到。这个，不是什么规则不规则的问题，而是上升到纪律的高度了。
那个被称为王团长的人，显然就是今天对抗演练的主角，王青山。
戴笠见过王青山的照片，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瞎了！”王青山冲门口的卫兵咧嘴一笑，“我来这里，就是问问为什么取消我们团特战队的参演资格的。”
卫兵还没开口，指挥部里面走出一个青年军官，接过了话去：“王和尚，你瞎嚷嚷什么啊，谁取消你的参演资格了？”
王青山直接将身后那个士兵拉了过来：“我的通信兵刚接到顾总指挥的指令，说让我们回团里去，今天的对抗演练，换成了119团和786团特战队之间的对抗。”
那个士兵怯生生的点了一下点，以佐证王青山的话。
接着王青山又说道：“我就是来问一下顾总指挥，这事是不是真的。”
“可是，顾总指挥这会人还没到呢。离演习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估计还得过几分钟才能到这里。”
“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看到眼前这情景，戴笠心里一阵失望。
他就是奔着王青山和他的特战队而来，今天要是真的取消他们参演，那这一趟就等于白跑了。
那个刚走出来的青年军官给王青山递了根烟过去，说道：“行，你就等着吧。王和尚，我告诉你啊，连我都没接到取消你们团参演资格的通知呢，这事，八成是119团的诡计--”看書喇
说到这里，那青年军官觉得自己是说错话了。
他是总指挥部的参谋，怎么能帮着参演的其中一方分析这类问题？这要传出去，岂不是等于他偏袒王青山了嘛。
王青山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大咧咧撇了撇了嘴：“119团那帮小兔崽子，冒充顾总指挥下指令，恐怕他们还没这个胆吧。我估计，应该是我这一路连胜下来，打得兄弟团都没信心了，所以，顾总指挥想让他们几个先玩玩，好让他们树立点信心，接下来再甩开膀子和我干吧。”
听王青山这么一说，罗参谋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
王青山的话还真没假，今天安排的对抗演练，就是要提升其他特战队的信心与士气。
前面，781团一路凯歌高奏，参加对抗演练的十几支特战队，谁听到对手是王和尚，没打就先认怂，只求演练时输得不要太难看。
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今天安排的这场对抗演练，总指挥顾桐出了奇招：蓝军那边是781团特战队一支队伍，可是，红军那边则安排了119团、786团还有117团，总共三支特战队联合作战。
让王和尚输一次，提振其他参演队伍的士气，成了今天演练的主要目的。
当然，这样的安排，对于781团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兴许，顾总指挥临时觉得这样的布阵有所欠妥，临时决定让已经先行进入阵地了的119团和786团先对抗一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罗参谋心里犯起嘀咕来：“王和尚说的这事，这倒是真有可能。”
而王青山看罗参谋愣了一下，却不说话，就笑道：“我这一路跑着过来的，口渴死了，罗参谋，能不能在顾总指挥到来之前，先赏口水喝喝？”
“这个嘛--”
“我都已经接到指令，不参加演习了，那这里的纪律就不针对我了，所以，我进去喝杯水，不算违反纪律。”
“王和尚，你没骗我，真的接到顾总指挥的指令了？”
“瞎了，你看，这种事情，是我王某人敢瞎编的吗？”
俩人都瞪大眼一番对视，最后，罗参谋笑道：“行，我桌上刚泡了一杯茶，算是便你这老小子了。不过，我得先和你说清楚啊，喝完茶就走人，指挥台那边，你不能走近。”
“就喝口水，屁大点事，让你搞得神经兮兮的，难道顾总指挥管你叫罗里罗嗦。”
一边说着，王青山一边推开罗参谋走了进去。
不过，戴笠在门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王青山还真就在门口罗参谋的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转身走了。
等王青山走出门后，戴笠看到那家伙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心里就明白，罗参谋这回是上了他王和尚的当了。
王青山前脚刚走，演习总指挥顾桐就到了。
等罗参谋向顾桐说了刚才王青山过来问的事，顾桐当即骂道：“这狗日的王和尚，你是上了他贼当了！”
听顾桐这么一说，罗参谋自然明白，什么顾总指挥下指令取消781团特战队演习资格的事，纯粹狗屁倒灶，王青山是忽悠他，真正目的是来打探消息的。
“还好。”想到自己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自我感觉是虚惊一场，罗参谋就说道，“他就进来喝了一口水就走了。”
“他走进这里面来过了？”
“是进来过了，他喝了我一口茶，马上就离开了。总指挥，我用人格保证，指挥台这边，王和尚他一步也没走过来过。”
演习的方案就放在指挥台上，不过是装在一个密封的信封里的，只有等要发演习指令时才会打开。所以，在罗参谋看来，这事也算不得什么泄密事件。
“罗嗦啊罗嗦，你就是罗里罗嗦，就王和尚那贼坯子，你连门口都不应该让他站。这家伙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让他闻到这屋里的气味，都能猜出些指挥部的作战意图来。”
“顾总指挥，没这么神吧。”
在边上听了半天的戴笠，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
“戴兄啊，你是不相信吧。”顾桐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指挥台前面的沙盘，“他刚才进来喝口水就走了，那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赶紧回去布置了。”
戴笠顺着顾桐的手指看过去，演练场沙盘上，插着四面旗子，三红一蓝，就问道：“这面蓝旗，是781团特战队吧。”
顾桐一听，转头冲罗参谋骂道：“你小子好好学着点，戴兄一眼能看破的玄机，你说王和尚他能看不出来？”
这时，罗参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汗珠都冒出来了。
“坏了，王和尚肯定是发现119团、786团还有117团三支特战队同时到了演练场，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所以过来探风的。”
“那还能是什么？”
“假传总指挥的指令，害得我一时大意让他进来了，王和尚他，他这是犯规了啊，可以直接判他输。”
“犯个屁规，本次对抗演练，没有规则就是规则，他这是巧用规则，何来犯规？要说判输，那就是要判你刚输了一场情报战。”
看罗参谋不吱声了，顾桐却大气地拍拍他肩膀，笑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你还年轻，没遇到王和尚这样的滑头精，下次长些经验就好。你呀，也算是参加了一场情报战演习了。”
戴笠亲眼目睹了王青山上演的这一出，接着，他又看到王青山巧妙布置兵力，重点突击，一举将三支特战队击溃，实现了五连胜。
回去之后，戴笠找到某光头，说：“那个王和尚，不当特工，那真是应了他那句口头禅，瞎了。校长，把这个人给我吧。”
不久，戴笠就撬了顾桐的墙脚，一纸命令将王青山调到青训基地。
本来，戴笠是想让王青山当基地主任的，可是，基地是正师职，王青山不过是个中校团长，还是个火线提拔上来的团，当主任的话，就等于再次连升三级，有些难以服众。因此，临时任命了个总教练，上校军衔，副师职。
这段故事，青训基地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在李媚眼里，王青山就是个偶像级的人物，绝对可和她神往的戴老板有一比。只不过，令她倍感失落的是，在青训基地半年时间里，王青山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李媚暗地里喜欢王青山，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康华凯算一个。他们两个在青训班时是合伙算计阮玲的同谋，因此，李媚的许多小心事，都瞒不过他康华凯。
看着面前李媚脸上表情变化，康华凯就亮出了自己的筹码：“今天你要是帮了我，回头我就把王和尚小组的联络点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