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
在康华凯的字典里，这倒是常用词。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跪下磕头求饶嘛。如果真的搞不过李媚，他别说服软，就算是让他跪下磕头喊她姑奶奶都行。当然，前提是磕头管用。眼下，就凭李媚盛气凌人的姿态，恐怕不太管用。
所以，不是他不想服软，而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挺到最后。
当然，他也明白，李媚同样也是如此，她也是在咬着牙硬挺。
从李媚看到照片的第一反应，他就看出了，她是真心感到害怕了。
康华凯认为，她之所以现在还能挺着，那是因为她到了总部那边后，不知道又和什么人做了交易，已经通过了总部那边的体检，所以，她觉得即便是这样的一张照片寄到总部去，也未必有人信。
毕竟，最后的鉴定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于是，康华凯看李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你是认为，你在总部那边通过了体检，所以，根本不怕这样的照片存在，是吧？”
看康华凯点到了正题，李媚也不客气，嘴角一撇：“哼，不是怎么样，是，又怎么样？”
“哈哈哈，李媚啊李媚，你还是太幼稚了！”
康华凯哈哈大笑起来。
“我告诉你，我康某人跟着戴老板出生入死多年，对他的脾性难道还不了解？只要这张照片到了他手里，他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找在这上面签了字的林军医核实。我问你，李媚，你觉得，林军医会怎么回复戴老板的问题呢？”
基地那个军医林老七，是个出了名的古板性格，这样的表，只要他真的填过，就必定会站出来作证。依着林老七做事一丝不苟的风格，说不定，他那边还留有底根都不一定。这要查下去，还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在青训班半年不到的时间，从训练成绩作假，到偷偷和不少男学员眉来眼去，李媚可没少作妖。
看李媚闻声脸色变了，康华凯知道这一下击中了她的七寸，就逼问道：“除非你手段通天，将林老七灭口，否则，这一关恐怕你是过不去。”
林老七。
李媚想到那个年纪不大，但脾气却比老夫子还倔的军医，心里就一阵寒意上来。
还别说，她的杀心真起来了。只不过，现在林老七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又到哪里去灭口？再说，她也不傻，如果真杀了林老七，那不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哈哈，你终于承认照片的检查表是真的了吧。”
康华凯开始得意起来。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李媚。此时，李媚虽然不可能去杀林老七灭口，但她想到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只要让康华凯永远闭上嘴，也许这张照片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她本身就拥有对“水警”的生死决定权，为什么不用？
有近水，何须远求？
于是，李媚就冲着康华凯媚笑了一下：“康教官，这回还真算是栽到你手里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服了，你说要我怎么做吧。”
说着，李媚就解开了自己上衣领口的一个扣子，露出雪白的一片。
当康华凯贪婪的目光看过来时，李媚知道，好色，也是眼前这男人的七寸。
李媚手里本身就握有尚方宝剑，她只是不知道康华凯的身手底细，怕一失手会带来大麻烦，所以，决定牺牲一下色相。
她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向经理桌后面的康华凯走去，一边心里冷笑着：“趁他占自己便宜的时候，直接弄死他，回头找个借口向戴老板回复即可。康教官，这一回，是你自己寻死路，怪不得我这当学生的下手不留情面了。”
然而，李媚没有想的是，康华凯却伸出双手挡住了她。
他的手上，还多出了一支手枪出来。
“李媚，你别忘了我是玩心理学的，你肚子叨叨念的东西，我从你眼睛里就能看出来。虽说死在石榴裙下，也不枉是个风流鬼，但康某现在还不想死。好了，我们别玩这一套了。”
康华凯从自己眼里看出了杀心？
李媚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她看康华凯手中的枪，枪机大张，显然，他这不是虚张声势，只要李媚再向前走一步，说不定他真会开枪。
狗逼急了能跳墙，康华凯要是认定自己真要处死他，那他必然会反击。
康华凯敢开枪，李媚自然明白，这和自己敢杀他的道理，基本是相同的。
她李媚如果死在这里，康华凯同样有办法抹去痕迹。毕竟，这个地方，是他康华凯的地盘。这样做，麻烦肯定是麻烦的，但与现在就死在她李媚手里相比，那点麻烦，又算什么？
看康华凯已经有防备，李媚不得不改变计划。
她愣在原地，缓了缓口气问道：“那依康教官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销毁这张照片和底片呢？”
康华凯倒也爽快。
“李媚，明人不说暗话，反正我的命已经捏在你手里了，不如咱们两个再做一笔交易。只要你不对我下手，我保证这张照片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人视线里，如何？”
“不把底片和照片一并销毁？”
“不！”
康华凯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我岂不是等于要被你要挟一辈子了？！”李媚冷声说道，“你觉得，这样的交易，我会答应吗？康教官，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子，是等同于逼我翻脸！”
“你以为我会相信，我不逼你，你就不会翻脸。我敢保证，只要我把表格原件、照片和底片销毁掉，你很快就会朝我下手。”康华凯转了一下身子，露出保险箱的门，“既然你不答应，那我们就鱼死网破吧！你可以过来检查一下，表格原件以及底片并不在这里。我早就将原件和底片藏好了，只要我一出事，马上就会有人将原件寄到重庆去。”看書喇
康华凯玩的一出“空城计”，其实，原件和底片还真就在保险箱里放着。现在，他赌的是李媚相信他的话，不去搜保险箱。
果然，李媚生怕会把事情真搞砸了，还真不敢去搜。因为她相信康华凯这样的老狐狸，既然认定这张照片是可以防备她李媚加害于他的，肯定会将原件和底片分开来藏。
“康教官，看把你急的，我不就是想和你闹着玩玩呢。”决定先稳住局面的李媚尽量放松自己的表情，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这张表从哪里来的，肯定是从徐处长那里得到的。其实，这纯粹就是个误会。”
看康华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李媚就继续说道：“我呢，进青训班之前，就已经加入力行社了，所以，对一些内幕也道听途说过，知道那么一点点。比如，到总部实习的女孩子，都必须经过重要的一关，就是极有可能被总部的那几个大佬看中，要将处女之身献给他们。
康教官，我的家庭情况，你也是了解一些的。我家不说是富豪之家，那也是名门望族。我这样的一个大家闰秀，被人送到总部，像个物品一样供人挑选玩耍，多少有损体面吧。而且，我参加力行社，完全是为了精忠报国，而不是为了取悦于那些大佬们，因此，我对于那些潜规则，有比较大的抵触情绪，纯属正常吧。
为了不去总部，我刻意模仿林军医的笔迹，伪造了一张体检表，想等有合适的机会偷偷塞进档案袋里。喏，应该就是你照片里的这张。当时，我只是想以自己训练时受伤导致发生这个结果，这样就可以逃避去总部实习的安排。
不过，你也知道的，在基地里，有几个人的小动作，能够逃得过徐查布徐处长的眼睛？当我这点小伎俩被徐处长看破之后，他找我谈了话，狠狠的批评了我一番，并将那张我伪造的体检表扣留住在他那里了。我估计，反正我最终也是去了总部，所以徐处长也没有太把那张表当回事，导致被你最终拿到手。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向徐处长核实一下。”
李媚知道，自己这番解释，康华凯必定不会相信，但虚虚实实的，至少可以扰乱一下他的判断力。她的目的，也仅此而已。
因此，不等康华凯回答，她又说道：“当然，这肯定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不过，这种把柄，落在康教官你的手里，总比落在任何人好。行，我答应你刚才说的交易，我帮你瞒过泄密的事件，还包括你和阮玲在‘薄刀’一事上的过错，也一笔勾销。”
“‘薄刀’？”
李媚点出“薄刀”，此时，康华凯已经完全相信，她就是来接替自己的人。
不过，在他认为，要说在“薄刀”一事上有过错，那也是阮玲的过错，凭什么加到他康华凯头上？
于是，他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到现在为止，和‘薄刀’一句话都没说过，凭什么将他给总部发秘电的事归罪于我？”
听康华凯这么说，李媚知道，这个人还算是个明白人，知道围绕“薄刀”的错犯在哪里。本来，她想说，下线阮玲犯的错，他这上线自然也得受牵连。可就在这时，她脑子里想起曹顺在漕镇时对她说过的话，这才想起，自己到这里来找康华凯，不就是冲着要阮玲离开曹顺而来的嘛。结果，让楼下那个服务员阿红一搅，直接和康华凯杠上了，连自己来干什么的都忘了。
还真差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于是，李媚嫣然一笑，口气马上变了过来：“康教官，这事吧，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肯定是阮玲那傻妞坏的事。好吧，冤有头，债有主，这帐就全算在阮玲那只花‘蝴蝶’身上吧。”
“这还差不多。”康华凯看明白了李媚眼里的东西，赶紧转移话题，“你先在我这里等一会，我这去把那只花‘蝴蝶’招过来，让她听候‘大刀’先生你的发落。”
“大刀”先生？
女子称先生，不为富，亦不为贵，只为才情绝世，或有奇功于世人。
康华凯不愧是心理专家，这马屁拍得绝对。
“等等。”
康华凯拿起西装外套就要出门，却被李媚伸手拦住了。
“今天太晚了，万一惊动了‘薄刀’，怕是会节外生枝。他这条线，可不能生出任何意外，否则，你我虽死不能谢罪。”
看康华凯颇有些不解的神情，她又递了一句：“我在漕镇和‘薄刀’提起过让‘蝴蝶’离开这事，他似乎抵触情绪比较大。因此，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得让‘蝴蝶’自己主动提出归巢，免得落‘薄刀’一个不痛快。”
“你在漕镇和‘薄刀’会过面了？”
这一下，康华凯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
“何止会过面，我在他家住了两个晚上呢。”
“啊？！”
“啊什么啊，这有什么稀奇的，他未婚，我未嫁的，再说--”
李媚本想说，曹家有好多人，他们两个也没住一张床，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康华凯已经将头点得像是小鸡吃米似的，不容她说完，就插话道：“‘大刀’先生，我也是觉得，你才是真正和‘薄刀’般配的，郎才女貌，‘蝴蝶’那傻妞就差点劲了。”
听康华凯说自己比阮玲与曹顺更般配，这话李媚爱听，先头本想否认和曹顺住一块的话，干脆就咽了下去，当是默认了。
“‘薄刀’这是想左拥右抱玩‘双飞燕’啊，这个不行，那也太委屈‘大刀’先生你了。”康华凯看出李媚中听，就顺着往下说，“我个人觉得，这种事，必须给他当面鼓对面锣的亮明了，只要‘蝴蝶’主动说走，想必‘薄刀’也不敢说什么。你想想啊，现在谁最怕闹出什么动静来，是你，是我，还是‘蝴蝶’？都不是。他‘薄刀’，才是那个怕的人？”
让康华凯这么一说，李媚当即眼睛一亮，心想：“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曹顺拿他在日本人那边的身份和军统讨价还价，已经极大限度的考验李媚的耐心了，他难道就不怕惹火了军统，直接把他送进日本人的监狱？
此时，李媚意识到，她之所以在曹顺面前束手束脚，经常觉得左右都不是，那是她太明白曹顺这把“薄刀”的重要性，所以一个劲的想哄好他，没想到却哄出了他的脾气来。
要换成从康华凯刚才说的这角度去想，戴老板都那般厚待你，你曹顺居然还一直不肯加入军统，不承认是军统的人，还来一套堂而皇之的合作生意经。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要真惹急了戴老板，直接将你扔出去，看你怕不怕。
想到这里，李媚就问康华凯：“那依你的意思是？”
“就这个时候去，趁‘薄刀’在家里，直接告诉他，‘蝴蝶’马上跟我走，‘大刀’先生你留在他家里。”说着，康华凯腆了一下脸，又换了种口气说道：“如果‘薄刀’识趣，那大家皆大欢喜。如果他不识抬举，那我就直接警告他，他是为我们服务的，我们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如果不乖乖听话，那就等着瞧好戏吧。”
先前，李媚一想起曹顺，心里就有些发怵，感觉自己似乎还真拿他没什么招。可没想到，在康华凯眼里，曹顺不过是个军统内线，一个由他拎着线听他指令做动作的木偶一般。
“康教官不愧是心理学专家，这分寸拿捏得，绝了！李媚这回是真的受教了。”李媚情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来，“这样吧，我决定了，‘水警’小组成员不变，只是‘蝴蝶’的任务变通一下，暂时就在你楼下的餐厅上班，必要时作为我的外围行动接应。康教官你的任务，就不作改变了，和我的联络，以及与上峰的联络，还是由你负责。”
让阮玲当个脏活累活都得干的餐厅服务员，那她可就没有了阔少未婚妻的风光。而且，她还得时刻呆在大色狼康华凯的身边，恐怕还得侍候这又丑又老的老变态吧。
想到这些，李媚心里乐开了花来。
不过，此时康华凯心里更美，他赶紧双脚一并，朝李媚敬了个礼：“是，‘大刀’先生，‘水警’接令。”
生死危机暂时解除，李媚还把阮玲送到了自己身边，岂不是相当于将一只肥羊送到狼嘴里？
这样的美事，恐怕今晚他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看康华凯还站在跟前傻乐，李媚就抬脚踹了他一下：“那你还等什么，到门口叫辆车，我们这就去‘薄刀’家里。”
康华凯倒也识趣，他走之前，还特意将桌子上那张照片拿起来，掏出打火机给点着了。
眼下，他和李媚的交易达成，再留着这东西，会让她心留芥蒂，说不定又会作出什么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