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
当一发发炮弹呼啸着从头顶掠过时，平头猴彻底傻眼了。
对于这次伏击的整个过程，在平头猴心里早就预演过上百次了。
在他看来，日本人的炮艇之所以战无不胜，主要还是艇上设置的一前一后那两门25毫米口径的固定小舰炮厉害。
这种射程达7500米以上的机关炮，在远离陆地的水路上，几乎是视力所及均为有效攻击目标。而且，固定炮塔的稳定性，以及90度转角、80度仰角的灵活性，使得炮艇拥有全视角的攻击能力。
但是，这玩艺也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它的两门炮都是固定性的，且在高高的炮塔上，虽使其仰角攻击具有了无限战力，但俯视攻击只有负5度，由此产生了炮塔与水面之间的一个40度死角。
即，从炮塔高度延伸到水面的距离，就是它的死角。
这在水域面积狭窄的河道来说，是个相当大的空间，决定了机关炮不适用于超近战。
因此，只要在机关炮形成强大、几近毁灭性的火力封锁之前，能够有足够快的速度接近炮艇，就等于进入了它的攻击死角范围。
那样一来，炮艇只能靠士兵们手中移动的武器来作战。
为此，昨天夜里，平头猴还亲自带队演练过多次。最终，他测试出一条木船上，只要能够有四条桨的设置，船只就能够达到足够的速度，大概率可以在机关炮开炮之前进入它的射击死角，即炮艇艇身之下五十米范围内。
于是，他在参与攻击的木船进行了动力调整，每条船上设置六个人，其中四人是负责划桨的。前面二人，一人负责火力展开，另外一人则是手持绳梯钩，一旦木船靠近炮艇，就抛钩粘住炮艇周边的绳槛，为攀上甲板边缘射击做准备。
炮艇趴窝后，平头猴一次性出动十四条船。也就是说，他等于是直接出动了全部兵力，没有留半点预备队。在他身边，只留了三个人，阿抬、平山，还有一个，就是老武。
之所以安排了这样的战术，他是按一艘炮艇上一个小队编制计算的，应该是十五六人。本想一次性出动二十条船的，但连轻伤员都出动了，总共凑了不到八十人。
不过，只要这十几条船能够同时快速穿越炮艇的射击区域，进入其攻击死角，也相当于每只船上的人面对的是一个日本兵。
蚂蚁围着大象啃，即便是失之东隅，也会拾之桑榆，总会有突破口出现。
这样一来，他的胜算极大。
站在二百多米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船如出弦之箭靠近炮艇，一切和预期场景一模一样，战术宣告成成！
平头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司令，你这战术，取名字了没有？”
老武站在平头猴的身边，也为这套攻击战术感到佩服了。
有些东西，你不服不行。平头猴的战术指挥，确实是有一套的。尤其是看到有五六个日本兵从船舱里跑出来，一露头，就被靠近了的水匪一通扫射撸倒了，这时候，老武心里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留在野鸭浜的水匪全部出动，独独将自己和阿抬及平山留了下来，老武自然是知道平头猴的用意，显然是怕自己在关键的时候使坏。毕竟，如果他登上了炮艇，等同于站在了日本人的身边。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反水，那平头猴要想劫到炮艇上的药品就有很多变数了。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老武干脆双手拢到袖子里去，只是动口不动手。倒不是他要学君子，而是怕自己万一有个什么动作让平头猴误会了，他身边那哼哈二将或许会直接废了自己。
炮艇那边，水匪们的木船已经围了个严严实实，多条船上的人开始沿着绳梯向上攀爬。
保安兵们看到四面八方的，都有水匪在炮艇艇舷边冒出头了，更是吓得躲在船舱里胡乱放枪，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阻击。
“队长，这根本顶不住啊，我们投降吧。”
几个保安兵背靠背缩成一团，个个身子发抖，随即，就有人向领头的光头队长提议了。
“是啊，游击队打炮艇，或许是冲着日本人来的，要不我们喊话吧。”
不等光头队长答应，就有保安兵扯着嗓子向外喊起来：“共军兄弟们，你们打错了，我们是中国人啊！”
可是，他们得到的回应是一阵猛烈的射击。
四下枪声大作，保安兵躲在船舱里的喊话，外面根本听不到。
而光头队长那边，虽然犬养掐断了通话，但他认为，后面那艘日本人的炮艇离着也就两三千米的距离，肯定会来增援的。所以，他听到保安兵们乱糟糟的声音，当即拔出手枪来：“都给老子往死里打，谁敢说投降，老子就毙了谁！”
然而，保安兵们虽然有心抵抗，但此时围攻的水匪们却是士气大增。
看到炮艇上的火力并不强，水匪们之前存有的那点畏惧心理一扫而光。一阵试探性攻击过后，不少人开始往甲板上爬了。
“狗日的小日本人，爷爷是太湖支队的，缴枪不杀！”
举红旗的水匪带头一喊，所有水匪都一齐喊起来：“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这是平头猴布置的战术之一。
平头猴知道，这么重要的药品，日本人不可能单艇运送，肯定有增援的手段。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已经有放哨的人传递来消息：在五里开外，出现了一艘日本人的炮艇！
至于水匪们的这一通喊，自然不是喊给后面停住了的那艘炮艇上的人听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听到。这是平头猴怕攻击不成，先喊上一通，万一草草撤退了，也能留下游击队拦截的假象。
那个举着红旗的水匪，抢先把旗子往甲板上一扔，一个翻身就爬上去，借着舷柱的支撑，又将那面红旗竖了起来。
这通操作十分骚。
平头猴知道，日本人有望远镜，在炮艇上竖红旗，等于高高飘飘在芦苇荡上空，后面那艘炮艇上的人肯定能够看到红旗上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