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时候呜咽两声，给主子提个醒，哪怕是听着有些烦，自然也是一种忠诚。
就在这个时候，平头猴突然间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声：
“干，干他娘的！”
平头猴显然是怒了，眼睛里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目光，吓得老武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老武倒不是被平头猴的凶相给吓着了，而是他知道，平头猴决定要赌上一把。刚才长时间的沉思，是他心里在推演，结果自然是听信六少的情报，与日本人干上一场。
平头猴的想法，老武是理解的。这么多重伤员，自然需要很多的药治疗，而且治疗枪伤的药，多半是漕镇药房里都买不到的。有钱也买不到，就意味着要想让更多的伤员闯过鬼门关，貌似确实只有打炮艇这华山一条道。
但是，怕就怕这后面还有个但是。
“真听六少的话，去抢日本人的炮艇，那不等于是拿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吗？”
老武心里嘀咕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要拿出狗的忠诚来，“谏言”平头猴，宁当一条狗，不呈一时勇。
“司令，高！有司令在，兄弟们就有主心骨。”
老武熟悉平头猴的套路，死谏之前先夸一句，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觉得，六少说的打日本人炮艇，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现在的天下已经变天，日本人是大腿，咱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打住！”老武的话没说完，就让平头猴给打断了，“你如果是要劝我投日本人，那对不起，你老武头一个要死在我手里。”
“也许，仅当是权宜之计呢？”
“这事没得商量！”
平头猴回答得十分干脆。
在他看来，老武之所以会提这样的建议，是因为上次和日本人合作的事。
老武对自己的忠诚，平头猴从来没有怀疑过。而且，很早之前，老武就在喝酒时，和他说起过关于“狗道”的事。
但是，平头猴心里清楚，他只适合当主子，并不适合当狗。所以，老武那套“狗道”理论不适用自己。
狗道。当狗能够当出道理来，这也是个十足的人才。
老武的这一优点，平头猴从来没有否认过。
但是，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一心只想当狗的人，所谓的一时甘愿当狗，不过是为了以后有机会做主子。
这也算是平头猴关于“狗道”的一个“悟”吧。从小水匪一步步当到如今的“司令”，平头猴比老武“悟”出的道理自然要更多且更深。
而且，他还认为，一旦当过主子了，再回去当“狗”，很难。大丈夫能屈能伸，向来是说得容易做起很难，否则，项羽他老人家也不会自刎于江边，引无数英雄豪杰泪满面。
之前，之所以愿意给小泉大队提供太湖支队的情报，是平头猴想当更大的主子，而不是想成为日本人跟前的一条狗。
“老子纵横太湖这些年，你觉得我还能弯下腰给人当‘狗’吗？”看書喇
“彼一时，此一时，可要是命都不保了呢？”
听老武说话文绉绉的，一股酸味，平头猴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水匪里为数不多的读过两年书的。于是，他扭头看着老武，眼神有点冷。
“哦？谁命不保？”
今天的老武话点多了。这条“狗”可不是呜咽两声完事，居然还不停的冲着主子嗷个不停了。
这时候，有好几种想法同时冒了出来，让平头猴感到了后背一阵阵发凉。
第一感，他想起了前几天联络日本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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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武，你把这个送到‘药酒桶’那里去，送到就回来。”
那天，平头猴把老武叫到房间里，拿出一个封好口的信封递给他。
信封里还套着一封信，是游击队太湖支队的营地地图以及活动规律。
在给姚旧统的信里，写了让他把里面封了蜡的信，转交给小泉大队的熊本清五。
近一年多时间里，姚旧统与平头猴合作不错，通过他从曹家货场打听到的消息，数次拦截到从漕镇发出的货船，赚到了大钱，所以，平头猴与姚旧统之间算是建立起了相对牢固的关系。姚旧统成了平头猴在漕镇的线人，他家甚至还成了平头猴的金库。
姚旧统本身就是漕镇人，天时地利人和，所以，给日本人送信的事，让老武给送过去最放心。毕竟，这是和日本人的第一次合作，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老武接过信封，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犹豫了一下，拿出他惯有“忠诚”的态度，谏言道：“‘药酒桶’那人容易喝酒误事，如果司令信得过我，还是我去送情报比较好。据说，熊本太君那人，看不惯酒鬼。”
“你怎么知道这是要送给日本人的情报？”
“我猜的。大前天，小泉大队那边派人过来和我们谈判了嘛，我觉得，依着司令的大智大慧，肯定是同意和他们合作了。所以，我猜信封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与太湖支队有关。”
平头猴拍了拍老武的脸，说道：“聪明，真是一条聪明狗。”
其实，这件事，平头猴倒还真不想瞒着老武。
上次日本人找到太湖老窝那边去的时候，正好老武也有事去了那边，就拉上他一起见了那个日本信使。所以，关于双方合作的事情，老武算是个知情人，没必要瞒他。
但是，老武说起那个小泉大队代理大队长熊本什么的，说他讨厌酒鬼，似乎挺熟悉的样子，不由地让人平头猴脑子里多拐了几个弯。
正这那几个弯一拐，平头猴连给姚旧统送信的事，都没有让老武去做，而是派了身边的另一个亲信。
当然，平头猴是等老武拿了信，而且登上了船走出几步路之后，才叫住他。
“老武，我突然想起来了，沈庄那边有一票，你得随我去一趟。漕镇送信的事，让别人去就好了，跑个腿的事，杀鸡不用牛刀。你这把好刀，沈庄那边用得上。”
去沈庄绑架一个财主，是平头猴策划了很长时间的事。那可是个肥差，风险不大，女人、酒、钞票，全有。
这理由正当得不能正当，绝对是一根带肉的骨头棒子。
果然，老武一听，马上大笑起来：“去沈庄啊，好的呀！”
看着老武欢天喜地的跳上岸来，平头猴心里也笑了起来。
果然是条狗，脑子不太好使，扔根骨头过去，就忘了正经事。这不，连上海人说话的腔调调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