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好摸鱼。
曹顺知道，姚旧统之流好这一口，所以，他要领着往这个方向走。
“要是说，真是平头猴派你来传消息的，那说明他真算不上什么聪明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他也不想一想，日本人是什么人？那家伙，杀人不眨眼的，如果平头猴提供的消息不准确，估计直接会迁怒于平头猴。
同样的，地下党又是什么人？蒋光头百万大军，就在江西那么点地方，围剿了多少年，灭掉了人家没有？没有啊。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确实是很厉害的。
那么，现在宋裁缝这两天已经不见人影，据说，是我和日本人回到漕镇来的那天，他就没人影了。
当然，要说漕镇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比我曹顺肯定清楚。这事咱们先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如果现在日本人让你带路，去把宋裁缝抓回来，你有这把握吗？”
曹顺这一说，姚旧统自然就想起老武交待的那句话，即，平头猴有交代，宋裁缝是地下党的消息，不能和李媚说是平头猴那边让传，只能说是他姚旧统在漕镇打听到的。这正对应上了曹顺刚才的分析。
换句话说，应该平头猴早就知道这李媚是日本人，所以，他也怕惹祸上身，又不敢得罪日本人，同时又想借日本人的手灭了地下党，所以，才让他来传话。
这算是一箭双雕。
抓着宋裁缝了，那是平头猴有功，抓不着，那日本人这边只能由姚旧统他来给人家一个交代。
“我干他娘的，平头猴这是明摆着让我顶包啊！”
曹顺这一番分析，字字句句落在姚旧统心坎上，这会，才是真正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上来了。
他马上对曹顺说道：“六少，你说的没错，平头猴确实是不让我说，消息是他那边传过来的。不过，其实我也早就知道宋裁缝是地下党了。”
“啊，你早就知道宋裁缝是地下党了？”
“差不多是这意思吧，只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而已。漕镇就那么几个外来人，如果非得说中间有地下党的话，那其实也好找的。
不过，地下党游击队是和平头猴有死结，与我姚旧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那天平头猴到漕镇来，问过我此事，我胡乱应对了一下，却没有告诉他。据我所猜测，应该是平头猴手下的人认出了宋裁缝。毕竟，这些年游击队与平头猴交手次数不少，相互间不少都脸熟。”
“那今天中午，李小姐去你那里找你，你也没说？”
听了姚旧统的话，曹顺吃惊不小。这时候，他对李媚是否是在自己跟前演戏，又了有几分怀疑。不过，他还是觉得，李媚应该还没有从姚旧统那里得到这个重要消息。
“嘿嘿，我本来是想告诉她的，不是被她一脚给踹到河里去了嘛----”
姚旧统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曹顺假装生气的瞪了姚旧统一眼，“如果你中午就说了，估计现在你正满世界带着日本人抓地下党呢，到时候，不仅你也要像我一样被人骂，还要小心地下党找你秋后算帐。”看書喇
“你不是投靠日本人了嘛，怎么这么说话。”听曹顺这么一说，姚旧统反倒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出来了，“你难道就不想抓住宋裁缝？”
“我不想抓他。”
“不想抓？难道你投靠日本人是假的？”
姚旧统眼睛眯了起来。他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味。
“不对，我是真投靠，但也是没办法的投靠。”曹顺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模样，“你也算是我们曹家自己人，你说，我曹家十八口人都死在日本人手上，我能真心去投靠日本人吗？”
让曹顺一问，姚旧统疑惑的摇了摇头。
不仅他姚旧统不明白，不理解，对于曹顺投日本人一事，整个漕镇的人都不明白，不理解。毕竟，前前后后他六少的脸变得也太快了。
“可是，那个小泉山夫带着日本兵找上门来，我这曹家的独苗，又怎能不答应和他们合作？”
“噢，你是因为不想曹家断了香火，所以，不得不当那孙子去。”
“去你麻麻批，你‘药酒桶’才是孙子。”
曹顺骂了一句，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要说起来，这回还真是当孙子了。”
看着曹顺委屈难堪的样子，姚旧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安慰他道：“六少，我刚才是嘴欠，不该说是什么当孙子的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也是为了保住曹家独苗和曹家产业，不得不投靠日本人，其实，你说的这个，表哥我能理解的。”
听姚旧统连“表哥”都自称上了，曹顺明白，他应该是相信自己的话了。所以，他又叹了口气。
“表哥，你算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投了日本人，不过是想捡条命，保住曹家的产业。地下党和我曹顺，与地下党和你姚旧统一样，都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干嘛去招惹他们？是嫌他们神出鬼没的抗日除奸队没事可做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井水不犯河水，我曹顺是井水，他们是河水，两不相犯是最好的。当然，如果日本人先发现了他们，命令我们去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样的帐，地下党会记在日本人头上，与我曹顺的干系也不会太大。”
说着，曹顺又指了指姚旧统，又回了他一声“表哥”，然后说道：“你就不同了。如果日本人是从你手上得到消息的，到时候，人没抓到，日本人要说你的情报失准，是戏弄日本人，肯定是要直接大刑伺候。
相反的，如果人抓到了呢。那结果估计更坏，搞不好今天晚上抓的人，明天一早的太阳你都不一定见得到，你信不信？现在，上海那边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与地下党作对人，这个你知道吗？”
“可是，可是，六少，我没骗你，真的是平头猴让我来传话的，我又能怎么办？”这一下，平头猴苦起脸来，仿佛是在赌场出了老千被人抓了一般，“六少，要不表哥我现在赶紧走人？”
“现在走？晚了。”
“为什么晚了，我这不还没见着李小姐嘛。”
“你忘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家又是什么地方了？”曹顺敲了敲桌子，示意姚旧统冷静下来，“你一进我家门，就等于进入了日本人视线。况且，今天中午，那李小姐之所以会去你家找你，那是因为日本人早就知道你是平头猴在漕镇的线人，你家是水匪的联络点。你就算跑，又能跑哪里去？”
消息不能乱传递，走又走不掉，姚旧统犯起难来：“那怎么办才好呢？”
“你这算是问我呢，还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
“六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突然间，姚旧统似乎想起什么来，又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带着哭声央求起曹顺来。
“六少，瞧在我死去的母亲、你兰姑的份上，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姚家也是就我一根独苗，虽说我四十几岁了，可媳妇都没娶，子孙都没传下来，姚家也不能在我这就断了香火啊----”
“要说真想救你，其实还真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快说。”
“一会，你见着李小姐时，就说你就是漕镇地下党，你家就是地下党的联络站。”
曹顺的话音未落，一直跪在地上的姚旧统就像膝盖下着火了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你让我冒充地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