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以担心人家喝多了为借口，给她整一套按摩之类的服务，或者干脆直接出卖色相，然后借机打探出刘志的去向？”
曹顺自然明白阮玲的意思，看说一半留一半的，干脆替她把话都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自然是个笑话。
然而，阮玲却眼睛红了起来，冷声说道：
“这不正是你六少期盼着的事情吗？”
曹顺听出阮玲话里满满的醋酸味道，只好一脸正色的回答她：
“这都什么时候，火烧上房了。再过几个小时，刘志要走出南京的火车站，等他消失在偌大的城市里，还到哪里去找他？”
说着，曹顺就走到洗漱间，拿了一块湿毛巾出来，递给阮玲，
“好好清醒一下，咱们得想出个法子来。”
阮玲这一下也清醒了过来，仔细想了想，说道：
“六少，还真没别的办法，只有你过去试一下。毕竟，这事还是有大概率的。
当然，前面说让你牺牲色相什么的，不过是个玩笑。
但是，你完全可以有机会进入到他们家的卧室或者起居室，看看刘志平时穿的衣服少了哪几件，这样，我们就可以给上峰提供大致的情报。”
曹顺却摇了摇头。
“你还是紧盯着这方案不放，真是太小看刘志老婆了。
你想，连我都没发现墙上的那个光点，并通过它来判断你躲在窗帘后面偷看。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就是一训练有素的特工，而且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工。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我们两个菜鸟级的特工，在她面前就如同一盘菜般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她给一口吃掉了。
这还是其一。
其二，今天晚上，你和我数次试探，却没能从她嘴里得到任何与刘志有关的消息，这本身就说明，她早有了防范。
那么，就算是我冒险进入他们家，你想一下，还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我牺牲不牺牲色相，这都是小事，万一她因为我们的死缠烂打，从而怀疑上我们的身份，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曹顺分析的有道理，这让阮玲更加着急了。
“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她脑子里转念一想，
“我看我们干脆关灯睡大觉得了。要不然，隔壁看我们老是不睡觉，察觉什么来，不仅这事没办法，同样还会怀疑上我们。
反正我们现在是处于静穆期内，本身像这样去刺探消息，已经是违反上级纪律了。要是因此而暴露了，估计逃回去也得受罚。”
“可这事百分之一百与眼下的局势有关。
你用脚后跟想一想，这次，我们情报处破获了一个窝点，打死了六个人。
按理说，应该要乘胜追击吧，可是，我们接到的通知却是，全员作息三天。”
曹顺却依旧坐立不安，他眉头紧锁，尽量让自己完全集中起精神来。
他这神情也带动了阮玲的情绪，不再纠结于要不要继续打探消息，而是附和着说道：
“这确实十分反常。小鬼子突然不着急了，也许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对！”曹顺马上接过话去，“这个应对之策，我感觉就藏在刘志身上。”
得到曹顺的肯定，让阮玲颇为兴奋，就又接口说道：
“要继续往下推理，刘志秘密前往南京，是不是可以判断，这个应对之策藏在南京？”
“应该是这样的。”曹顺冲阮玲点了点头，“现在刘志去南京要干什么，我们不清楚，但是，至少已经得出初步结论，那就是与小鬼子应对眼下上海大规模暗杀日本人一事有关。”
说到这里，曹顺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
“那么，会不会是和我们情报处昨天下午的行动有关？”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情报处昨天的行动成功了，所以让日本人找到了应对之策？”
“是啊。”曹顺一下子跳了起来，“今天中午聚会时，小泉山夫显得很兴奋，不止一次提到，特勤机关的工作还需要仰仗我们这些中国人。”
“他们是想用中国人对付中国人？”
“应该是这个意思，如果是我的话，更绝的招数，则是收买你们军统或者中统里的特工，用他们去对付执行暗杀任务的特工，岂不是比我们这帮人更有效率。
当然，这个人不可能是普通特工，要不然，也犯不着刘志专程从上海往那边跑----”
曹顺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阮玲已经和他异口同声的说出来了：
“策划军统或中统里的要员！而且，这个要被策反的目标，现在应该就在南京！”
刚说完，阮玲却又泄气了。
她叹息了一声，说道：
“可是，据我从上峰那边得的消息，这刘志以前根本不是谍报系统里的人，哪里会认识军统或者中统里的要员呢？”
确实，曹顺从刘志身上得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刘志甚至是个比曹顺还小白的特工。
曹顺小时候多少还与江湖上的事有所接触，像搞点情报之类的事，其实真没少干。
可据刘志他自己说，他在东北还是天津，都是在伪政府机关工作的，主要是做一些后勤事务，因为犯了好几次错误，给贬到上海特高课当了个翻译。
这些事情，都是在刘志酒后自己说出来的。他的酒量根本不行，几杯下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所以，今天中午他滴酒不沾，本身就是个极大的疑点。
但是，当他想到刘志平时怕老婆的样子，焦点又回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那你说，金礼慧会不会是个日谍？我今天听犬养说火车票的事，当时他提到一句，给礼子送过去。这会不会是她的日本名字？”
曹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马上得到了阮玲的认同。得到鼓励后，他又继续说下去。
“我们假设这个金礼慧其实才是真正的特工的话，照理说，应该她去南京执行任务才对，是吧。正常的话，即便是派刘志去，有他老婆这样有经验的特工在身边，能够帮到他不少忙。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还在上海家里呆着，只是刘志一个人前往南京，这又不符合常理了。难道，是因为她与刘志要去找的那个人之间，存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方便与对方见面？”
阮玲这下听糊涂了。
“六少，你这绕来绕去的，我给你弄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自己也给绕糊涂了。”
曹顺收住了思绪，脸上神情如同霜结般的凝重。
“但有一点，刘志去南京的目的可以确定，我建议你赶快给上峰发电报，让他们关注军统或中统在南京那边的要员，这样，或许能够防患未于然。
一旦刘志这一趟要是真的策反成功，那上海这边的中国特工，恐怕会迎来噩梦般的明天。”
阮玲觉得这下曹顺是点到了要害，事关十万火急的军情，静穆令也就顾不上了。
她赶紧把发报机搬了出来，给重庆发了一封加急电报：
“蟑螂今夜前往石头城，寻找雨花台的壁虎！薄刀”
“蟑螂”是军统那边给刘志取的代码。
“雨花台”曾经是国民党政府军事情报机构的驻地，特指军统、中统等机构。
“壁虎”则是指变色，即容易叛变或者已经叛变的人。
特高课包括司令部特勤机关主要人员，都有各自的相应代码。曹顺的代码是“薄刀”，也是他在军统局那边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