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穿越重生>汉鼎犹立>第六章 刘琦的笑
    在偏厅中的人都走光后,刘琦并没有立时从地上起身,而是拿起了方才刘表甩在他脸上的那张战报仔细看了起来。

    其实在刘表召开今日这个议会之前,襄阳城中就已经在流传着一些关于江夏之战的消息了。

    只是关于那场大战的最详细的内容,还是在这封战报内。

    在看完手中的战报内容后,刘琦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去年江夏大战荆州一方实在败的太惨了。

    自黄巾之乱以来,华夏大地上兵戈之声不息,后董卓乱政,天下的局势更是直接糜烂。

    拥兵自重的各地诸侯互相征战不休,这片神州大地上发生的战役不知凡几了。

    可是纵观那众多战役,其中能像去年黄祖败的这么彻底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全军覆没!

    要是刘琦现在是荆州之主,早就把黄祖给扔汉江里喂鱼了。

    但败都已经败了,刘琦最担心的是这场大战所引发的后果。

    在刘琦看来,江夏之战荆州惨败后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之前江夏太守黄祖耗费无数心血,时间所养成的百战精锐尽皆一朝丧。

    在黄祖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之后,不可避免的,刘表之前构造的以江夏为核心的,进取江东的东线战场,无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要不是黄祖出身安陆黄氏,在江夏一地深得士民拥戴,再加上孙策顾忌江东内乱未平,未继续攻击黄祖,

    江夏郡在去年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下来的。

    尽管如今荆州有惊无险的没有失去东边重镇江夏郡,但江夏军的精锐已经损失殆尽。

    这样的江夏郡,自保都尚且捉襟见肘,更别说妄想趁江东内乱不休的时候,进取江东了。

    在刘琦印象中,也正是在这场江夏之战后,荆州与江东两方的攻守彻底异位

    若仅仅只有这个后果,刘琦还勉强能接受,但刘琦最为担心的不是这点。

    更可怕的是这一战完全暴露了荆州如今的虚实。

    在这场战役前,虽说孙策天纵英才,短短数年间就初步统一了江东,但孙策心中对荆州还是有忌惮的。

    毕竟荆州八郡辖地何止万里,且往日中荆州就是以民富兵众著称于世,这体现了荆州的硬实力—国力昌盛。

    在这样的硬实力面前,饶是曹操都颇多忌惮,更何况孙策。

    但在这一场江夏之战过后,孙策声威大振不说,荆州的声威可谓是在世人面前被第一次踩到了谷底。

    刘琦记得历史上孙策还专门为此战写了一封战报送到许都,以此来宣耀武威和贬低荆州,

    孙策此举无疑是让那些觊觎荆州的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荆州国力强盛是事实,但荆州的兵众之强却根本未与其强盛的国力所匹配。

    这就犹如一位怀抱千金的稚童行走于盗匪横行的闹市之中,而这位稚童身边却一位护卫都无,

    在这战争不休,强盗遍地的乱世中,这不是明摆着找抢嘛。

    经此一战后,不说近在咫尺的孙策对荆州的觊觎之心会大大增加,远在中原的曹操难道会对荆州不动心吗?

    历史上在今年孙权继位后,他仗着他兄长先前的大胜之威,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就去攻打一次江夏,完全将江夏郡当成了他刷战功的地方。

    孙十万都敢如此蹂躏荆州,何况其他强雄了。

    想到这,刘琦在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刘表当初能听他的劝该多好呀。

    没有这一战,荆州的虚实不会那么快暴露在世人面前,那些诸侯对荆州的忌惮多于觊觎,荆州的外部环境就会有着难得的稳定契机。

    而对荆州之主位子志在必得的刘琦,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布局发育。

    但去年刘表的一意孤行,不止打掉了他自己十数年来积攒的威名,更是打乱了刘琦的原计划。

    要不是担忧这一点,刘琦明知自己身处风口浪尖,又岂会出面劝阻刘表呢?

    人在乱世之中,往往是身不由己呀。

    只是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刘琦也只能徒留叹息而已。

    就在刘琦拿着战报暗自愤叹的时候,偏厅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金属的碰撞之声。

    那声音从远及近,像是一位身穿甲胄的武将正朝着刘琦走来。

    在刘琦听到这个声音后,就已经猜到了背后正向他走来的是何人了。

    不是旁人,却是他众兄刘虎是也。

    身穿铁质甲胄,身形雄壮的刘虎在来到偏厅之中后,看到偌大的偏厅之中只留下刘琦一人在那里跪着,他心中的不忍与愧疚之心大起。

    他快步来到刘琦身旁,随后径直跪了下去,

    “琦弟,兄长连累你受罪了!”

    刘虎话语之间竟已经带上了些许啜泣之声。

    刘表今日召开议会,几乎将目前在襄阳城中的荆州臣属都召来了。

    但众多的荆州臣属中,也只有一部分地位较高的人进入了偏厅之中议事而已。

    刘虎是刘表的侄子,现居抚义校尉一职。

    校尉已经算的上颇高的军职了,但因为刘表一直以来重文轻武,故而没有让那些身居武职的臣子进入偏厅中参与议事。

    所以刘虎与其余众多的荆州臣子一样,就一直等在偏厅之外等待着最新消息。

    刘虎是刘表侄子,身份不低,在今日刘表召开议会之前,他就隐约听说了刘表可能会在这场议会上,以江夏战败一事责难刘琦。

    他与刘琦从小一起长大,交情匪浅,因此他一直守在偏厅外,也是有担忧刘琦的缘故。

    而方才刘表解散议会,蔡瑁及其党羽走出偏厅之时,他们脸上的那副得意之色就让刘虎心中深感忧虑。

    蔡瑁一直针对刘琦,刘虎对这事是知道的。

    故而今日蔡瑁脸有得意之色,那么刘虎想到刘琦自然没在这场议会上讨到什么好了。

    而当偏厅中的群臣都走出偏厅后,刘表方才在议会上宣布的那个决断也瞬间在偏厅之外传开了。

    刘虎武将出身,对于诡谲的政治斗争不太了解,初听到刘表的决断后,他还未明白其中深意。

    但刘表的这个决断无疑在荆州官场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震荡,厅外等候的群臣在听到刘表的这个决断后,都不由自主的纷纷讨论起来。

    刘虎虽不懂,但他从身旁他人的讨论中,也知道了这件事对刘琦带来的害处有多大。

    在明白了这点之后,刘虎见刘琦一直还未出来,心中担忧的他立马就迈入了偏厅之中。

    刘琦看到身形魁梧的刘虎在自己身旁作女子状哭泣,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

    “今日是你弟弟我受罚,我都还未有拭帕之举,反倒是你,哭个甚么劲。”

    刘琦有些嫌弃的话语让刘虎渐渐止住了哭泣。

    刘虎虽是刘琦堂兄,但刘虎一向钦佩刘琦智谋,故而在平日中却是以刘琦为主的。

    只是哭泣虽然止住,但刘虎心中对刘琦的愧疚之情并没有丝毫减低,他语气瓮瓮的说道,

    “去年叔父本是意欲让吾统兵前去支援黄江夏,多亏在琦弟你的建言之下,他才打消了这个决定,否则今时战死沙场的就是吾了。

    琦弟救我一命,却因此恶了叔父,还受到了如此严重的处罚,这让为兄心中怎么能不愧疚呢。”

    在听完刘虎的话后,刘琦淡淡一笑,他对刘虎说道,“你我兄弟,何必挂怀这些。”

    听到刘琦如此说,刘虎的愧疚不减反增。

    刘虎对着刘琦深深一拜,以此来略表他心中的感激与愧疚之情。

    去年刘表意欲出兵援助黄祖,他原来定的统兵将领是刘虎与韩晞二人。

    但刘琦乃是穿越者,他自然知道这场大战最后的结果是啥。

    因此刘琦当初会劝阻刘表的还有一个不愿为外人知的理由便是,他想保下刘虎的性命。

    至于刘琦为何想保下刘虎的性命,一则是因为刘虎与其感情甚笃,二则是因为在如今荆州的官场中,刘虎算是极少的不避嫌的还与其交好的人之一。

    特别是刘虎还身居军职,手中握有些许兵权。

    像这样的将来有可能转变为自己班底的人,刘琦当然要保下来。

    只是没想到虽然刘琦没有劝阻的了刘表出兵,但因为恶了刘表,导致刘表用蔡和替换了与刘琦一向交好的刘虎,从而让蔡和成了替死鬼,

    这也是刘琦这段时间以来,心中唯一觉得还算有些许安慰的事了。

    刘琦去年私下里就曾多次让刘虎多次上书推辞刘表的任命,那时刘虎还不解其意,但当后来江夏一战的结果传到襄阳来时,刘虎才“恍然大悟。”

    而心里没有太多城府的刘虎,他结合前因后果加上对刘琦的情感影响,做出了一个判断,

    他以为刘琦乃是有先见之明,纯粹是为了救他性命,才不惜冒犯父颜进谏刘表让他不要出兵的。

    在有这点判断在前,如今刘琦受的惩罚有多重,他心中的愧疚与感激之情就有多深。

    刘虎这时见四下无人,向刘琦说道,“叔父方才也许是一时盛怒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不如待到明日叔父怒气稍消,琦弟与我一起面见叔父,以父子之情感动之,此事或许尚有转圜余地也不一定。”

    听到刘虎有些天真的话语,刘琦不禁嗤笑了一声,

    他手指自己言道,“自方才议会伊始,吾就一直跪在这此处。

    兄长可有听说过天下间有哪家诸侯,让其亲子跪,而臣子立的事例吗?”

    “旁家诸侯也许没有,但今日,吾楚国已有先例矣。”

    “兄长,这时你觉得父亲对我的父子之情,会有几分呢?”

    听到刘琦如此自嘲自己,刘虎不禁沉默起来。

    他虽性格耿直,但不是傻子,亦不是瞎子,往日刘表如何对刘琦的,他都桩桩件件看在眼中。

    他这时也意识到了,刘琦外放一事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了。

    就在刘虎沉默的时候,刘琦却突地问了刘虎一句话,

    “待我离襄之日,兄长可愿意与我一起南下乎?”

    说完后,刘琦眼光灼灼的看向刘虎。

    刘虎被刘琦的这句话一惊,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思及他与刘琦的往日种种再加上刘琦的救命之恩,刘虎没一会就下定了决心,他对刘琦坚定的说道,

    “固所愿尔。”

    刘虎的这句话让刘琦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真挚的笑容,

    他不喜刘虎愿意追随他,

    唯喜刘虎之麾下兵马,已入他彀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