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阁。
王知义在听曲。
有些静不下心。
即便,今晚唱台上那姑娘声若雀鸟,歌喉清亮,也依旧是让他难以集中精神,细细聆听。
听了,但没完全听……
因为他身边有个人。
那是位身着青衫长裙的姑娘。
双眸若古井,面容亦清冷,好似天上明月地上仙,更似生长在雪山峭壁上的千年雪莲,出尘绝艳。
举手投足间,气质更是宛若空谷幽兰般空灵,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很难接近。
“王大人,你是说,他拒绝了?”
静静盘坐,三尺青锋横摆在双腿上,她手执绫罗绸布,轻轻擦拭着剑刃。
寒光夺目,锋芒刺骨,这剑很锋利。
也很危险。
王知义始终想不明白。
为何如此高贵清艳的姑娘……
会喜欢玩剑……
就不能玩些古筝一类的乐器么?
额头不知何时已细汗密布,王知义取出手帕,尽量使自己镇定,他擦擦汗水。
说来也奇怪……
自己可是如今朝堂身兼二职的尚书。
亦是位修士。
理应不会像是老鼠见着猫般,如此惧怕眼前这位京城才女。
可……
为什么?
为什么每当自己与她那清冷目光相接,总是能体会到若寰宇般浩荡的压迫感?
明明……
“王大人,你说,他为何会拒绝呢?难不成,是我长得丑么?”
“怎么会?”
王知义连声夸赞,“世上谁人不知京城才女陈幼楚,乃是大夏数一数二的美人?身姿婀娜,窈窕,乃是……”
“那陆长歌知道么?”
擦拭剑刃的手突兀停下。
陈幼楚抬头。
“这……”
王知义迟疑,他默默摇头,“应该是,知道的吧?”
“那,他难道连你的面子,都不打算卖么?”
陈幼楚轻轻举起七星剑,锋利的剑尖正对王知义,她打量着剑身,似是在看这剑身有无变形弯曲,她看的很仔细。
那模样……
让王知义很慌。
他时刻觉得,陈幼楚手里那柄正对着自己的七星剑,会在突兀间刺入自己胸膛。
因为……
陈幼楚是京城有名的冷美人。
脾性亦是喜怒无常,善变的很。
虽说,他没听说过,陈幼楚曾执剑杀人,但他却确实听说过,陈幼楚曾挥剑砍下某位富家公子哥儿的一只手……
这姑娘还是危险的……
“我再试试,再试试,或许是因为这次,我没告诉这小子,是陈姑娘相见他,否则的话,他应该是会答应的。”
“原来,你没告诉他,是我想见他啊。”
陈幼楚收回七星剑。
只听‘锵——’的一道轻吟,那明晃晃的剑身,便已是被剑鞘包裹,内敛锋芒。
她微笑道:
“既然如此,便静候王大人佳音了。”
“……”
王知义苦起脸。
自己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
……
……
王知义好像变了。
他开始要脸了。
分明今晚是自己主动邀请,让他留下来吃顿饭,也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蹭饭。
可他呢?
他是怎么做的?
他居然陪自己买完菜归家后,拿了配料表就跑!!
他跑什么?
“王知义最近,有点奇怪,饭都不蹭,难不成真打算减肥了?”
坐在火灶前。
陆长生轻念。
他没深究。
仅是无所事事烧着炉火,顺带运行功法,气息犹如跨越亘古纪元般古朴,那因功法吸纳,在体内丹田处静静盘旋的灵气,亦是宛若大地般,雄浑沉厚。
自从半月前,确定修行功法后。
陆长生对于修行这事,便格外上心。
毕竟,这世界有妖魔,有精怪,有邪祟,还有修行者……
虽说身在长安,能碰上他们的机会很少,但,修行修行,有些自保能力,也终归是好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而且,那修行功法上所书写的法术神通……
也是正式踏上修行路后,才能有更大的威力……
只不过……
感受丹田处,那修行半月,才修出拳头大小的气团……
再想到,那功法上所说——
若想尝试筑基,必须要将丹田充盈,以气化液,以液凝固。
陆长生推算……
如若按自己现在这种进度。
怕是还得修行个两三年才有可能达到。
这可真是太慢了……
陆长生捡起块干柴。
塞进炉膛。
再默默运转功法。
原本按照想象中,修行这件事,应该是仙风道骨才对……
可经历过才发现,原来这事……
其实也就那样。
灵气绕体一周天。
陆长生停下功法运转。
莫名觉得肌肤有些火辣,许是吸纳灵气时,经过炉火炙烤,带着几分火气……
就像这几日天寒,夜晚不盖被子修行,会感觉手脚冰凉……
这是有根据的。
他站起身,揭开锅盖,锅内的清水已咕噜噜的冒泡。
热气翻腾。
化作薄薄雾气。
陆长生取过水瓢。
往早已备好的木桶里一勺一勺的舀着热水。
再往浴室的浴桶送去。
待得热水盛满浴桶后,还得再弄些冷水调和……
这可真是件麻烦的事儿。
废了些时候,伸出手探探水温,冷热适中。
陆长生没再耽搁,他回屋取过要换洗的衣物,而后,把香皂用木盒装着。
苏沐清注意到。
她问道:“陆公子,你那木盒里,装的是什么啊?”
“沐浴用的东西。”
陆长生随口回答。
他没有停下步子。
他从容走进浴室……
苏沐清看着。
眼底稍稍漫起些疑惑。
陆长生今日沐浴,似乎有些兴奋?
沐浴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地方嘛?
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默默收回目光。
静静遥望星河。
这夜色总是百看不腻,就像陆长生一般,待在他身边,便会十分舒适。
前提……
是得默念往生咒。
这可真是件让人难过的事……
苏沐清轻叹。
……
……
……
今日陆长生沐浴的时间有些久。
因为泡澡实在是太舒适,再加上有香皂,许久未曾感觉肌肤清爽的感觉,亦是让陆长生陶醉,忍不住多洗两遍。
身上散着微弱的清香,陆长生穿好衣物,他走出浴室,浑身舒适。
他默默前往厨房。
再给炉膛添些干柴。
他走到苏沐清身边。
“苏姑娘,我给你烧好水了,等会若是要沐浴,揭开锅盖去取水便是。”
“……”
鼻尖忽有清香缭绕,这味道很好闻,有些像花香,可又有些像草药。
很特别……
苏沐清点头。
陆长生亦是不再多言。
他默默回屋,上床盘坐修行。
而,随着陆长生离开,那忽然缭绕鼻尖的清香,亦是慢慢消散。
苏沐清愈发疑惑。
原来,方才那好闻的清香,是陆长生身上传来的啊……
不过……
怎么会?
他在浴室做了什么?
为何身上会突然漫起清香?
难不成……
是浴室里头藏女人了?
其实想想都知晓,浴室藏女人是不可能的,苏沐清望眼偏房,默默站起身。
她在院内待着,本就是为了能与陆长生多待一些时间,即便距离不近,相处不亲密,可依旧是能在心底获得些许满足感。
但……
苏沐清轻叹。
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有异心的朝贵,以及自己那几位好哥哥会跳出来闹事。
她已经许久未上朝,他们总该快忍不住了吧?
忍不住……
那就快别忍了……
苏沐清期盼着。
她回屋取出要更换的衣物,再掌心光华流转,厨房的灶火便已熄灭,滚烫的热水宛若忽的丧失所有重量,化作轻盈空气,它从锅内飘荡而来,钻入浴室,落入浴桶。
同时落入浴桶的……
还有那冰冷刺骨的井水。
这算是修士的小手段,隔空控物,只不过,做梦也未曾想到,会用来放洗澡水……
轻解罗裳,褪去鞋履,踩着木制台阶往上,白嫩脚丫轻轻往木桶里探了探。
嗯,温度适宜……
水雾升腾间,只听水声哗哗,娇躯没入浴桶,苏沐清倚靠浴桶边缘,余光却忽的瞥到,在那浴桶边缘,有个木盒。
是陆长生先前带进来的那个……
……
“沐浴用的东西。”
……
脑海忽的想起陆长生先前所言,苏沐清稍稍思索,还是抬手取过,好奇的捏起木盒里还有些湿润的香皂,她打量着,有个问题——
这东西,该怎么用?
苏沐清把弄着,手心慢慢有些细腻泡沫生出,她有些惊奇。
试探性的放到鼻尖嗅闻……
对了,就是这股香气!
原来方才闻到的清香,来源地是在这里。
不过,沐浴所用……
是该把这泡沫往身上涂抹嘛?
苏沐清尝试性的把泡沫往娇嫩肌肤涂抹,说来也怪,这泡沫涂抹到身上后,那清香便消失了。
且,还有些粘稠。
不过泡沫却是越来越多。
苏沐清洗净泡沫。
好似肌肤陡然间得到释放,带着宛若将要升天般的舒适,难以言说的清爽感从未有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这般神奇!
……
……
……
半个时辰后。
苏沐清从浴桶走出。
穿好衣物。
她俏脸有些微红……
方才她用了那木盒里的小东西,用后便再也停不下来,等全身肌肤都泡沫清洗后,她才忽然想起——
这东西,是陆长生已经用过的。
沐浴时的细节还能清晰记得,想必……
陆长生也是这般沐浴的。
那……
自己这算不算是……
间接性的与陆长生有了肌肤之亲?
虽说,终将是要成为夫妻,但,这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