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执月出面……
这情形，像极了三年前，她与陆长生的初次见面。
“方才，多谢你解围。”
陆长生轻声言谢。
他现在兴致不高，甚至有些无力。
本以为今日只是简单参与诗会，却未曾想竟会遇见这等麻烦事，想起三年前的诗会上，自己也是如此被人肆意嘲弄，这几年自己还真是丝毫长进都没有。
不过……
由点及面，这也能往更深处看。
如今大夏朝堂实在是太过浑浊不堪，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活力。
新鲜血液灌输不进去，不完善的科举制度是富人家的玩物，官官相护，利益相互交织纠缠，就好似缠绕成一团的线球般，错综复杂。
因此……
才造就这些个公子哥儿的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如此皇朝，若是当今女帝再不做些什么……
怕是离倾倒也不远了……
等晚些一定要提前离开，不能因皇朝动荡而殃及自身。
“谢什么？”
南宫执月浅笑，她轻揽裙摆，恬静淡雅，兀自在陆长生身旁坐下。
独属于南宫执月的芳香缭绕鼻尖……
陆长生莫名心安。
即便此刻……
有不少人正注视着自己，亦是心境若古井，不起丝毫涟漪。
陆长生微笑。
轻声道：“谢你相助。”
“那你可要谢不少次。”
南宫执月轻笑，而后，她问道，“帮了陆公子这么多次，也不知陆公子，是打算怎么报答？”
“……”
怎么报答……
陆长生微微思索。
“要不……”
陆长生语气带起些试探，他想约定过几天给南宫执月带城南那条小吃街的桂花糕，可话还没说出口，南宫执月却笑盈盈，仿若早有预谋般，打断他的话语。
“以身相许可好？”
“……”
陆长生有些麻。
这南宫执月怎么老是想着这事啊……
不知该如何回答。
索性假装没听见，还在思考，反正先前南宫执月话语盖过自己，她也应该没注意到自己想说话。
装傻……看書喇
嗯，就是这样，装傻。
身侧。
南宫执月美眸似水，即便此地灯火昏黄，却依旧是藏匿不住她眼底的明亮。
她现在有些无奈。
还有些失落。
陆长生装傻充愣，她看出来了，实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如何。
不过……
她知道，陆长生是不想回答自己，只得是佯装没看穿，她顺着陆长生目光向外望去。
那几位故意找事的公子哥儿正满脸笑容。
有人作了首诗，是长安四杰中的一位，他们在吹捧，夸赞，不时意有所指，他们在隐喻陆长生江郎才尽，如今是个废人。
“小人行径，不用放在心上。”
南宫执月劝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世间万物讲求因果，他们这些人，逃不脱因果制衡，终会是自食其果。”
“……”
说的好哇！
可我其实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你信吗？
毕竟，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恶有善，如果对恶人念念不忘，那这活的得有多累啊？
而且……
他们也还不配被自己放在心上记恨。
小丑罢了……
若是想让他们得到报应，陆长生自认为，还是有些法子可施行的。
不过……
南宫执月是一片好心。
自己也不能拂了她面子，只能是附和点头，而后，成功移转话题。
南宫执月轻声问道：“你今日打算作什么诗？已经想好了嘛？来诗会肯定不是只打算来看看的吧？”
“……”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有这么值得期待嘛……
陆长生回答：“已经托人递交给王爷了。”
“托人递交？”
眼底漫起些不解，南宫执月道，“你不打算自己将诗词说出来嘛？就像他们那般，说出诗词，让旁人记录。”
她指指诗会中央。
那有人吟诗，负责记录的小厮在旁边不停动笔……
陆长生摇头。
“不想。”
“……”
南宫执月黛眉微皱，她稍稍鼓起些脸颊，心底很是无奈。
她想不明白，陆长生究竟是在想什么，分明有满腹诗文，却偏要如此隐藏！
若是他三年前就高调些，参与诗会，结交权贵，到如今，怕是早已晋升长安第五位才子了吧？
届时……
身份，地位，皆是水涨船高。
也不会再有像方才那般，被人嘲弄羞辱之事发生。
“那你作的诗，大体方向是如何呐？”
南宫执月已经放弃问诗词的内容，毕竟陆长生托人递交诗词，那就摆明是不想让人知晓诗词的内容如何。
自己即便是问，那也是白问。
神神秘秘……
“大体方向……”
陆长生轻念，想起诗词内容，他微微思索，回答道，“算是首边塞军旅诗吧。”
“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
……
……
梁王府。
皎洁满月低垂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之上，两道人影静静站立，长裙随风轻摆，似明月谪仙。
“上官，方才陆长歌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吗？”
“回陛下，听见了。”
“那……”
“待回去后，臣立马安排人手，将刑部侍郎以及连同的几位官员撤职，压入天牢，明日亲审，若属实，即刻按律法处理。”
“嗯。”
苏沐清点头。
对上官清秋的做法，她是满意的。
分明在律法中已有严正声明——
恶意杀人者，视情节，发配边疆，或游街斩首！
这几位官员之子竟还敢如此行事。
并且，还有人包庇，未曾定罪，他们怎么敢的？
最关键……
此事，自己竟然还不知道！
苏沐清有种预感……
今日自己得知的这件事，还是这偌大朝堂的冰山一角，这帮逆臣贼子定还有不少人曾如此行事！
可气！
太可气！
他们究竟视律法于何物？
视朕为何人？
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
“不过，陛下，这陆长歌似乎有些窝囊，居然还要让个姑娘家帮他摆平麻烦。”
上官清秋突然道。
“那他又能如何呢？”
苏沐清静静遥望，“本身就只是平民百姓，即便有才子的名头撑着，可又如何能斗得过官宦之子呢？”
“那也不能让姑娘家帮他出头啊。”
上官清秋满脸鄙夷。
苏沐清淡声道：
“他是个能隐忍的人。”
“隐忍嘛？”
“隐忍，他本不打算与那几位起争斗，只不过是对方咄咄逼人……”
“那不是还没忍住。”
上官清秋小声嘀咕。
“这般才真实啊。”
苏沐清看的透彻，她徐徐道，“他会隐忍，可他也会一时气血上涌，有所反抗，这说明，他还不是那种，彻底忘情于山野的闲散之人啊。”
“那陛下……”
上官清秋总觉得这话在意有所指，但却想不太明白苏沐清的意思，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欲言又止。
苏沐清明白，她明白上官清秋想说什么，但她没点明，只是神情平静，静静凝望那些个文人吟诗作对。
“……”
陛下学坏了……
她越来越明白，如何才能做个帝王，这是件好事。
可……
好累啊。
说话都不说明白，让人去猜，自己时刻要揣度陛下的心思，这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上官清秋暗叹。
她默默站在苏沐清身后。
再不言语。
因为她猜不到苏沐清在想什么，有些怕说错话，被对方那满是威严的神情紧盯。
虽说……
每次陛下拿那种神情紧盯自己时，自己会觉得很舒服，很爽快，身心像是要奔上云霄……
但还是有点点怕怕的。
唉……
“陛下，你冷吗？”
“有一些。”
“那我们为什么要偷偷在这站着啊，说要来看看梁王的诗会，给梁王捧场，我们不进去是为什么啊？”
“……”